雲城的這五位大哥,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意,彼此之間也都心照不宣的避免著直接交鋒。
除了中閻王聶波是乾著娛樂、放貸、地下賭場、走私這些徹頭徹尾的道上生意之外,其他四個乾的都還算是正經生意。
當然,手段正不正經就不好說了。
孫國成主要控製著城北批發市場和物流園的生意。
劉傑控製著雲城西岸碼頭倉庫的生意。
盧強是做二手汽車生意的,還開著幾個4s店和汽修廠、加油站。
劉金柱則是幾乎壟斷了雲城的土石方和混凝土生意。
沒有人敢跟劉金柱搶生意。
所以,哪怕劉金柱報價很高,那些建築公司也隻能是找他乾。
曾經有家地產巨頭,剛進入雲城市場的時候,仗著其實力龐大,背景強硬,絲毫沒把劉金柱放在眼裡,一聽劉金柱那報價,想都不想就拒絕了,然後從外地聯係了一家公司。
結果,本地車沒有一個敢接這活兒的,外地車一個也進不來。
這且不說,那項目工地的大門口,隔三差五的就被一堆垃圾給堵死了,好不容易清理乾淨,半夜又被倒了一堆。
項目直接沒法乾了。
最後沒辦法,那開發商隻能向劉金柱妥協,在原來報價的基礎上,又加價百分之二十。
現在,二舅的報價直接比劉金柱低了一大截。
好多項目方自然是心動了。
但也隻是心動而已。
畢竟之前的那些教訓都曆曆在目,沒有人敢冒著得罪劉金柱的風險,去跟二舅的公司合作。
大家都在靜靜的觀望,這個敢跟劉金柱叫板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兒。
二舅也不著急。
他本來也沒指望一下子就能從劉金柱手裡把這些生意都搶過來。
他在等機會。
一挫劉金柱銳氣的機會。
劉金柱很快就知道有人在跟他搶生意了。
大為震怒。
當即就讓手下人去查。
劉金柱現在已經意識到,有人在故意針對他了。
從薛林把他供出來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
甚至在薛林不聲不響的離開雲城的時候,他就已經有所懷疑了。
他讓人去找過薛林。
可沒找到。
薛林老家那邊已經人去樓空,一家人都走了,村民也不知道薛林一家去哪了。
不過當時劉金柱也沒太把這事放在心上。
隻道是薛林因為害怕,跑出去躲起來了。
還罵了幾句薛林慫貨,爛泥扶不上牆。
現在看來,薛林應該是被人收買了,準備供出自己,怕自己報複他的家人,所以就提前把家人都安置起來了。
要是被他查出到底是誰在背後算計自己,他絕對不會輕饒了那人。
劉金柱絲毫沒往李東身上懷疑。
他壓根兒就沒把李東放在眼裡。
在他看來,李東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而已。
要不是方文豪找他,他連教訓都懶得教訓李東這種小螞蟻。
這種小螞蟻,被他教訓之後,也隻能受著,想報仇也得有那個實力才行。
他現在懷疑,是有人在借這件事對付他。
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孫國成、劉傑、盧強這三人中的一個。
其中孫國成的嫌疑最大。
兩人之間一直都有矛盾。
最早的時候,孫國成跟著他姐夫秦四爺,他跟著方運中。
有一次,秦四爺和方運中吃飯,他跟孫國成也在場。
那時兩人都年輕氣盛,一個練過散打,是專業散打運動員,一個練過泰拳,是職業泰拳手。
兩人誰也不服誰。
說著說著,兩人在言語上就對上了。
秦四爺跟方運中也喝了點酒,借著酒興,便提議乾脆讓兩人比試一場。
兩人也痛快,當場就乾了起來。
最後誰也沒占便宜,都鼻青臉腫的。
秦四爺跟方運中兩人哈哈一笑,權當一樂,也沒放在心上。
但是劉金柱跟孫國成兩人,矛盾就結下了。
不過這些年,有秦四爺和方運中壓著,兩人倒也沒真的乾起來。
可現在,大概是覺得方運中不行了,陷入困境了,孫國成認為機會來了,所以就對他下手了。
劉金柱暗自冷笑。
且不說方運中還沒倒,就算是方運中倒了,那又如何?
他劉金柱的確是靠著方運中起來的,可這並不代表離開方運中他劉金柱就不行了。
他在雲城經營這麼多年,早已根深蒂固,即便是沒有方運中,他劉金柱依然是劉金柱。
而且,孫國成要對付他,竟然還用這種陰謀手段,連跟他正麵交鋒的膽量都沒有。
讓他很是看不起。
他準備先查一查這件事背後到底是誰在搞鬼,如果真是孫國成,那就給孫國成一點顏色看看,讓那禿驢知道,他劉金柱不是好惹的。
沒多久,手下就來彙報,現在跟他們金鑫搶生意的那家公司,叫盛海建築工程有限責任公司。
總經理是一個叫張晨陽的年輕人,法人則是一個叫張芳財的。
除此之外,這個盛海公司,有兩個股東,一個是張芳財,而另一個,則是孫國成。
劉金柱聽後,冷冷一笑。
果然不出他所料,背後還真是孫國成那家夥搞得鬼。
孫國成這是想趁火打劫啊。
想趁方運中有難,把他手中土石方的生意給搶過去。
嗬嗬,也太小看他劉金柱了。
既如此,那就來吧,他要讓孫國成那禿驢看看,他劉金柱能在雲城稱霸這麼多年,可不光是靠的方運中。
雖然劉金柱並沒把薛林那件事放在心上,但是這陣子劉建民那孫子也不知道吃什麼藥了,整天跟個狗皮膏藥似的盯著他,他也不得不低調一點。
畢竟當前這個時候,方運中陷入困境,自顧不暇,等著落井下石的人肯定不止孫國成一個,他要是再頂風作案,讓劉建民給抓到把柄,那還真有點麻煩。
但是,他也不能忍氣吞聲。
越是在這個時候,他越是要做出強勢的回擊,讓那些想要落井下石的人心生忌憚。
這個世道就是這麼的殘酷,你強,他們就怕你,你弱,他們就欺負你。
所以,他必須給孫國成一點顏色看看。
還不能讓劉建民抓到把柄。
劉金柱便吩咐那手下,讓他放出話去,雲城的那些大車司機,誰要是敢接盛海的活兒,彆怪他劉金柱不客氣。
另外,再找幾個大車,拉點渣土,把盛海的那個工廠大門給他堵起來。
這是劉金柱慣用的伎倆了。
簡單有效。
上百噸渣土往門口一倒,光清理也夠他們清理幾天的。
手下領命而去,劉金柱自己也去找方運中了。
現在這個時候,他必須跟方運中同舟共濟。
二舅的這個工廠是在郊區。
之前是一家小型的混凝土攪拌廠,在郊區那邊攬點小活兒,跟劉金柱沒有太大的衝突,劉金柱也懶得理會。
隻是這兩年生意不太好,那老板最近家裡又出了點事,就把這工廠轉手了。
二舅沒花多少錢便接了過來。
下一步,準備把周邊的幾個小破廠都收過來,然後投點資金,正兒八經的擴建一下。
二舅這兩天一直待在這裡。
找了個施工隊,先把這小破廠改建一下,設備也該換的換。
雖然現在還沒接到什麼活兒,但也得提前做好準備不是嗎?
張晨陽,楊昌傑,還有楊昌傑從老家那邊帶過來的幾個人,也都在這兒。
李吉茂留在老家那邊,盯著工程項目。
二三十號人在這小破廠裡,白天幫著施工隊拾掇一下,晚上就喝酒打麻將。
就等著劉金柱的人上門來了。
二舅斷定劉金柱肯定會讓人來搗亂。
果然不出所料,這天晚上,在門口保安室值班的兩個小弟,遠遠的就看到七八輛渣土車開了過來。
兩個小弟趕緊通知二舅。
裡麵正在打麻將的一幫人,一聽有渣土車來了,一個個都兩眼冒光,激動無比。
終於等來了啊。
大家在這兒等了十來天了,都等的不耐煩了。
要是再不來,張晨陽跟楊昌傑兩人都想主動上門,去找那劉金柱了。
一幫人興高采烈的來到門口。
悄悄躲在院內,靜候幾輛渣土車的到來。
那幾個渣土車確實是劉金柱安排的。
這些人乾這種事都不是一次兩次了,很有經驗。
刻意選在後半夜。
夜深人靜,過來倒下就跑,前後用不了半個小時。
就算是有值班的門衛,也攔不住他們。
幾個渣土車司機隻當這次也沒什麼意外,過來乾完這趟活兒,回去交差,還能領一筆不菲的工錢。
甚至都商量好明天去哪樂嗬一下了。
來到門口,為首一名司機還特意下車查看了一下。
院裡黑咕隆咚的,值班室也沒人。
門口牆上掛著個牌子,上麵寫著盛海建築工程有限責任公司幾個字。
沒錯了,就是這兒。
為首那司機衝後邊幾個打了個手勢,然後上車,調整好車位,就把那一車的渣土都倒在了門口。
其他幾輛車也都依次過來將渣土倒下。
一邊倒著,一輛鏟車還一邊將渣土往門口拱。
配合的很默契,一看就很有經驗。
倒完之後,幾個人正準備收工回去,門口上方的一盞大燈突然亮了。
從院裡呼啦衝出來幾十號人。
院門被堵著,這些人有的是從渣土堆上翻出來的,有些乾脆翻牆出來的。
手裡都拿著棍棒。
出來後,直接就把這幾個司機給圍住了。
幾個司機全都傻眼了。
被抓了個現行啊。
為首那司機還想辯解兩句,說沒看清楚,倒錯地方了,被張晨陽一腳踹翻在地。
然後一幫人上去圍著就是一頓打。
打的幾個司機嗷嗷求饒。
二舅趕緊製止,說差不多教訓一下就行了,彆把人打壞了。
幾個司機還沒來得及高興呢,二舅又來一句:打壞了還怎麼乾活兒。
幾個司機正疑惑乾啥活,就見幾個人拿著鐵鍬、掃帚過來了。
往幾個司機麵前一扔。
二舅笑吟吟的說道:“彆躺著了,起來乾活吧,把這些渣土,都給我打掃乾淨了,要一點都不能剩,剩一點,我就打斷你們的腿。”
為首那司機連忙爬起來,賠笑著說這就運走。
然後就讓那鏟車司機趕緊上車乾活。
鏟車司機正想去開他的鏟車呢,卻愕然看到幾個人正在他車旁,拿著個油抽子,一個大油桶,在抽他車裡的油。
那鏟車司機傻眼了。
這明搶啊。
為首那司機也看到了,哭喪著臉對二舅說道:“大哥,你們把油抽走了,我們怎麼乾活兒啊?”
二舅指指幾把鐵鍬,說道:“這不是都給你們裝備好了嗎?不過小推車在院子裡,堵門兒了,拿不出來,這樣,你們先把門口這清出條路來,好把小推車推出來。”
“小……小推車?”那司機愣了。
“對啊,你不用小推車,怎麼把這些渣土推走?”二舅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那司機看看二舅,又回頭看看那幾輛渣土車,茫然的問道:“不是用車拉走嗎?”
“你車不是沒油了嗎?”二舅說道。
“啊?沒油了?我剛加的啊?”司機說了句。
但剛說完就反應過來了。
這是打算把所有油都給他們抽走啊!
司機一張臉頓時成了苦瓜。
鏟車油被抽了,渣土車油也被抽了。
八輛渣土車加一輛鏟車,加起來也得一兩萬塊錢的油了。
損失點油錢倒還不算什麼,反正有劉金柱給他們報銷。
可是這上百噸的渣土,咋整?
就用鐵鍬、掃帚、小推車,這得清理到啥時候啊?
“你特麼墨跡什麼?趕緊給老子乾活兒!我告訴你,要是一天乾不完,耽誤了老子的買賣,那這幾輛車,你們就彆想要了。”楊昌傑上去踹了那司機一腳,罵罵咧咧道。
幾個司機敢怒不敢言。
隻得乖乖的拿起鐵鍬,開始挖土。
二舅跟張晨陽他們幾個,則是站在一旁監工。
先是掘開一條通道,把小推車推了出來,然後又用小推車,一車一車的把這些渣土推到工廠旁邊幾百米遠的一個坑裡。
那本是個垃圾坑,二舅原本就想拉幾車土石,把這裡填起來。
現在倒是正好,這幾車土倒也夠了。
就是苦了那幾個司機了。
簡直就跟移山的愚公似的,哼哧哼哧的乾著苦力。
從半夜一直乾到天亮,一百多噸的土石,也就才運走十分之一不到。
一個個全都累的筋疲力儘,氣喘籲籲,手上也磨起了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