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研究項目終止了，劉景軒也分文皆無。但他不願回工廠工作，因為他們都知道他曾聰明過，會繼續嘲笑他，甚至更加放肆嘲笑他。”

“6月5日，陸薈小姐來了，站在門前，劉景軒對她說，走吧，我不願意見到你。她哭了，劉景軒也哭了。”

“6月10日，劉景軒向老板提出回到工廠繼續做清潔工，老板答應了，他告訴自己，如果同事們嘲笑他，可彆傷心。但一個新來的工人開他的玩笑，他感到很窘迫，昔日的同事都走過來幫助他，他哽咽了，匆匆躲到倉庫，不讓他們看到他的眼淚。”

“6月12日，他乾了一件蠢事，他忘了自己不再是陸薈小姐的學生。他去找她，她看到他，叫了一聲大劉，然後失聲痛哭，離他而去。他猛然想起，手術使他變聰明這件事，他不等陸薈小姐回來，就離開了，他不想陸薈小姐為他難過，他也不想讓工廠裡的人為他難過，所以，他要去一個沒人認識劉景軒，從前是一個天才而現在連讀寫都做不好的地方。”

“他把以上這些內容寫成了日記，並在最後寫到，陸薈小姐，如果你讀到這份日記，請不要為我難過，因為我很高興有這次變聰明的機會，學會了從前我完全不懂的事情，我十分滿足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看見的這一切，我還記得當我讀那些書籍時是多麼的快樂。我現在如果聰明，那麼該多好啊，那樣就可以坐下來整天讀書。我記得我曾為科學做過什麼，但，已經記不清了。”

“再見了，陸薈小姐以及所有人。我想，如果容許彆人嘲笑自己，那就不難交朋友，我打算在彆的地方交很多朋友。另外，如果有空，請幫我到劉莉的墓前放上一束鮮花。”

張歎講完了，辛曉光和李雨瀟有些出神，張歎注意到，李雨瀟眼中有淚花。

“寫的真好啊。”李雨瀟說道。

辛曉光也回過神來，說道：“我以為科幻故事一定是詭異或者壯觀的，就像電影裡的那樣，但是沒想到，科幻故事也能這麼生活化，用幾個小場景就描繪了一個波瀾壯闊、扣人心弦的科幻故事。”

張歎回應道：“這世上，最賺壯闊的除了浩瀚宇宙，還有就是人的內心，哪怕是一個平凡人，也能有波瀾壯闊的內心世界。”

李雨瀟忽然問：“你說，劉景軒會不會並沒有智力衰退。”

張歎好奇地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李雨瀟分析道：“他智商那麼高，僅用了幾天時間就研究出智力衰退的原因，我想，他並非沒有可能研究出了解決智力衰退的方法，而之所以沒有公布，是因為想要金蟬脫殼，否則，他難保自己不會成為下一個小白鼠。”

辛曉光大聲附和：“對啊，這種可能性很大，對不對老大？”

張歎模棱兩可地說：“或許吧。他離開，或許是你們說的金蟬脫殼，或許也如他所言，他要去一個不認識他的地方，畢竟，當一個人如果不曾見過太陽時，他本可以忍受黑暗。”

李雨瀟眼睛一亮，琢磨說：“如果不曾見過太陽，本可以忍受黑暗？講的真好。”

不知不覺，已經是中午，張歎請李雨瀟吃飯，但李雨瀟堅持她來請。吃過飯，李雨瀟建議到附近公園散會步。

傍晚時分，張歎把小白接回了家，意外看到萬小虎在小紅馬學園外的馬路邊晃蕩，周圍沒見到老牛。

“小虎~~~”張歎喊道。

萬小虎一激靈，看到張歎發現了他，就想開溜，但被小白追了上去，一把捉住。

落在了小白手裡還想跑。

“你啷個一個人在這裡？”小白問。

萬小虎低著頭，滿臉的難過。

張歎見狀，先示意小白把萬小虎帶回小紅馬。

他猜測，萬小虎不會是和老牛吵了架，離家出走吧？

“你牛爺爺知道你來了這嗎？”張歎試探道。

萬小虎不吭聲，這小男孩怕生，連張歎都怕。

張歎假裝拿出手機：“我給牛師傅打個電話，告訴你在這裡，免得他難找。”

萬小虎連忙請求道：“張老板你不要打電話。”

“為什麼？”張歎問。

萬小虎傷心地說：“牛爺爺生氣了，他好凶，我害怕。”

小白一聽，同仇敵愾，義憤填膺，那個牛爺爺果然欺負萬小虎啊，上次還以為他是好人呢，當時就應該帶領小朋友們一起去討要說法！

張歎安撫激動的小白，先帶萬小虎回家裡一起吃晚飯。

他估計萬小虎是沒吃飯的。

同時，他悄悄給老牛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對方萬小虎在小紅馬，同時詢問發生了什麼，讓那麼乖的萬小虎偷偷跑出來，晚飯都沒吃。

麵對張歎的詢問，老牛沒法拒絕，解釋說是他衝動了，因為一件小事罵了他。

萬小虎吃了晚飯，老牛才出現，向他道了歉，接他回去。

萬小虎很快原諒了他，但是小紅馬學園裡的小朋友可沒有這麼容易原諒他。

當老牛走到院子時，去路被擋住了，以小白為首的小朋友們要找他討要個說法。

“不說就不讓過去，哼~”榴榴躲在小白身後大聲起哄，還高高舉起了金箍棒，嘟嘟這回沒有第一時間附和她，而是離她遠一點，溜到喜兒身邊了，擔心被榴榴利用並出賣。

老牛哭笑不得，又是保證，又是解釋，好一會兒之後才被放過。

一老一小走在巷子裡，老牛走在前，萬小虎落在後麵，慢吞吞的，老牛時不時停下來等他。

回到理發店後，老牛關上店門，給萬小虎削了一個蘋果。

“吃吧，很甜的。”

萬小虎鼓鼓的腮幫子，接了一塊，吧唧吧唧吃了起來。

老牛又說：“我不該罵你，對不起，那個箱子裡裝了一些故事，都是我寫的，你要想看，就儘管去看吧，我不會再罵你。”

萬小虎抬頭看了看他，嘟嘟嘴，小聲哦了一句。

“但就是好難看。”老牛說道。

“很好看吖。”萬小虎說。

“真的好看？”

“嗯嗯好看。”

老牛欣慰不已，帶他打開木箱子，隻見裡麵厚厚的疊放稿紙，都是老牛這輩子寫的各種故事，投稿失敗後舍不得丟，就壓箱底了。

“你想看哪本，自己拿吧，但有一個要求你必須記住。”

“？”

“你看了不能對彆人講，知道嗎？”

“為什麼？”

“寫的太差了，不值得說。”

萬小虎這回沒有吭聲，在木箱子裡拿了一本裝訂成冊稿紙，開心地說：“看這個。”

“行，你看吧，到桌子那去，有台燈。”

“好~”

萬小虎爬上椅子，趴在書桌上看書，忽然回頭看向老牛。

“怎麼了？”老牛問。

“很多字不認識。”萬小虎羞愧地說。

“不認識很正常，你還這麼小，哪裡不認識？我來教你。”

萬小虎把故事交給老牛，小指頭指了指說：“這裡，這裡，這裡，還有那裡，那裡，那裡。”

“你乾脆告訴我，你認識哪幾個字。”

“……”

“算了，莪讀給你聽吧。”

“謝謝你~”

“不用，反正我今天也沒心情寫。”

小房間裡，老牛低沉的聲音響起，慢條斯理地第一次給小孩子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