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節 老花鏡片(1 / 1)

臨高啟明 吹牛者 2574 字 2個月前

作為研磨料,臨高有昌化產得石英砂和本地的矽藻土,後者――經過過篩分級的矽藻土目前就是在充當平板玻璃的磨料,但是林漢隆決定還是用石榴石的磨料。因為在本時空石榴石磨料就是光學鏡頭常用的研磨料。

林漢隆讓徒弟把碾好得粉末先用粗篩篩過,然後逐步改用越來越細的篩子分篩――磨料用得工業篩大多是從舊時空帶來的,本時空還造不出高目數的工業篩。最後分離出來的石榴石粉末就變成了按顆粒大小分級的磨料。

與此同時,林漢隆著手做光學加工的專用機械。他先用一包五支裝的南海雪茄?初晴限定版的代價請機加車間的同事孫立加班做了個鋼高腳杯――術語叫球麵磨盤,它的內壁是很精確地車出來的球型,其半徑是事先算好的。鋼高腳杯是球麵研磨機的關鍵部件,需要的加工精度很高,所以他不敢交給歸化民工人製造,專門請了元老技術人員來動手製作――眼下還沒有比元老水平更高的機械技術工人。

球麵磨盤要在一個平麵上轉動。傳動係統的技術含量不大,做一套機構像自行車一樣腳踩通過齒輪帶動就行。如果奢侈一點也可以用動力天軸的傳動。但是安裝使用動力天軸的動力要提前申請,林漢隆懶得去打報告申請,乾脆就直接上人力動力係統了――反正需要的動力也不大。

穿越眾現在做這種人力帶動的東西很熟練了,車間裡就有現成的設備。球麵研磨機還要把工件放在一個擺臂上,讓工件一邊在磨盤裡來回擺動一邊旋轉。這個也有現成的設計,機構稍微複雜點,動力由電機改為手搖,湊合著也能用,就是不夠勻速。

林漢隆用了三周時間把球麵研磨機的部件做好裝配起來。大部分是硬木構件,少量地方用鋼鐵。手工磨玻璃不需要太大的力量,木結構的強度也足夠了。

忙完加工機械,還需要有辦法把玻璃準確地固定住。為了這事,林漢隆又用三天時間自己加工了一係列的模具和夾具。諸事齊備後,林漢隆把玻璃圓柱拆成單片的玻璃片,用酒精棉擦乾淨多餘的粘接劑,然後放到鐵板上慢慢加熱。等玻璃熱起來,拿起準備好的火漆放在玻璃上。火漆在熱力下慢慢融化,在玻璃頂上形成一個個平滑的表麵。林漢隆檢查了一下,關小爐子的火門好讓讓鐵板涼下來。一陣之後火漆冷卻下來,形狀也完全固定了。林漢隆取過一個半球形的模具,這個模具頂端已經車出一個平麵。將模具慢慢加熱,然後拿起一塊玻璃,將火漆一麵放在模具頂端。一會火漆融化就趕緊給模具澆水讓火漆立刻凝固。這就算把工件固定在模具上了。

接下來的工作跟一般機加工大同小異,把模具固定在擺臂的卡盤上,然後把擺臂導入磨盤。粗磨料混上水已經加好了。他跟徒弟兩個人一個踩自行車一個手搖,開動了機器。磨了一陣之後把擺臂又抬起來檢查工件,看看磨的效果又放回去。再過了一陣,兩個人交換位置。這樣折騰了個多鐘頭,原本平麵的玻璃已經被磨出一個球麵。林漢隆用劃尺量了半天,確信球麵的精度尚可容忍,於是取下工件,宣布下班。

又過了一天,林漢隆把工件磨好的一麵上火漆、裝模具,隻是這次換了個頂端凹下去的模具。半個晚上的工夫玻璃片的另外一麵也磨好了。

這一次林漢隆的擺弄引起了眾人的興趣,好幾個人留下來圍觀了磨玻璃片的過程。隔天早上鐘利時就從他幾周都沒出來的實驗室跑出來找林漢隆。他先是看過了磨好的毛胚,讚歎一番,然後問:“這個東西做出來以後,第一個樣品上交辦公廳保存吧?很有紀念意義。以後辦工業展覽館,你這可是光學館的一號藏品啊。”

林漢隆搖搖頭:“藏品不藏品的也無所謂。我就是打算做成一副老花鏡給人試用。”

鐘利時有點迷惑。“誰老花了?”

“一個土著。我徒弟的爹。很好的手藝人,老花了就乾不了細活了,可惜了。”

“那你還費這個勁,向企劃院申請一副不就是了?庫房裡多得是。”鐘博士不以為然。

“那能有多少?歸化民和土著視力老花的情況還是非常普遍,需求量很大。”

“哦。這老花鏡以後也能賣錢的。”鐘博士忽然來了商業設想。鐘博士儘管學識豐富,頗有五車的風采,但是光學方麵所知甚少。

“總要有人試用。要是做得不好,讓人頭暈眼花算誰的。”

“嗯。那就這樣吧。你能不能多做一片給我,我幫你搞個獻禮。”

“獻禮?”林漢隆一陣膩味,他很討厭這種形式主義的東西,遲疑著說道,“不年不節的搞什麼獻禮?”

鐘博士露出了微笑:“很有妙用的。”

“那行吧。”

談話之後林漢隆就正式被委派了試製光學鏡片的任務,不用在下班時間自己搞了。這顯然是鐘委員要他儘快拿出產品來“獻禮”,林漢隆帶著徒弟繼續加班加點,在兩天之內所有的八片原料都被磨成了毛胚。

粗磨之後接下來要用更細的磨料進行細磨。原本的磨料膏粉已經被徒弟清理乾淨了,新的磨料添加進去。林漢隆更小心了,每一批磨料都讓徒弟反複篩過,確保沒有太粗的顆粒混在裡麵。磨過一會他就要停工,拿出工件放在劃尺上測量一番。有時候他還直接動手,用粗毛氈沾上磨料把不平整的地方手工修飾一番。

就這樣用了一周的時間,把八片毛胚精磨到劃尺測量的極限。鐘博士又一次跑來參觀,這次他還帶來了展無涯。展無涯對他的產品讚不絕口,看到他如此的認真就勸他:隻是老花鏡而已,在舊時空批量生產可以直接鑄造,何必那麼精確?林漢隆回答說是為了將來製造更好的光學儀器積累經驗。展無涯搖搖頭,也沒有再說什麼。

精磨完畢的工件隻剩拋光一道工序,然而林漢隆卻犯了愁。光學工業上常用的拋光粉是顆粒非常細的金屬氧化物,臨高能拿出來的金屬材料隻有鐵。冶金部門表示他們能夠製造氧化鐵,但是製成粉末他們就不會了。機械廠製造過若乾台球磨機,用在水泥、陶瓷等工業上。但是尺寸都比較大,。林漢隆隻好把氧化鐵原料送到蕭白朗那裡磨製,但是出來的氧化鐵顆粒夠細膩的實在不多。無奈之下隻好用粗毛氈沾上有限的一點氧化鐵粉末來拋光。

幾天以後鐘博士又跑來,這次他看見林漢隆的工作台上有幾片光滑的玻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老林,你做得很不錯麼!”

林漢隆搖搖頭。“慘不忍睹。”他說著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盒子:盒蓋上印著“光學檢查工具”。打開盒子,林漢隆拿起一副乾淨的棉紗手套戴上。他又拿出一塊絨布放好,把一塊凸透鏡放在絨布上,再用一片平板玻璃放在凸透鏡上。

“老展你看,這個乾涉圓環多好。”

鐘利時湊近,在陽光下可以隱約見到平板玻璃上一層層同心圓環的陰影。他知道這個是光的乾涉現象,但具體怎麼判斷好壞就完全沒有概念了。

“再看看我做的。”這次鐘博士費了很大力氣才看到雜亂無章的一些陰影,“乾涉圖形整體變形、扭曲說明局部超差太多,應有的圓環可以說不存在。”

“這個,第一次做嘛,沒有經驗是難免的。”鐘利時說著拿起一片玻璃放在陽光下聚焦。

“你看這光斑多小。我看做得很不錯了。”

“精度還是有待改進。”

“你打算改進到什麼樣的精度?”

“按光學工業的標準,四分之一個波長之內。”

鐘利時差點一頭栽到桌子上:“你有沒有搞錯!光波波長用納米算的吧!”

“是。標準就是這樣的。”

“這裡是17世紀!請你按17世紀的標準好嗎?照現代標準,大家做的算什麼?廢品嗎?廢品都不如吧?”

林漢隆沉默不語。

“這個東西能用來做望遠鏡嗎?17世紀標準的望遠鏡,能不能做?”

“那肯定是大大超過的。”

“這不就行了,我看你做得很好。”鐘利時拍拍林漢隆的肩膀,“我們把這幾個都包好,向元老院獻禮去。”

林漢隆當天就被任命為光學方麵的主任工程師,專門負責各種光學產品的研發和製造。這個頭銜意味著他有了正式的職權範圍,而不是過去一個普通的元老工程技術人員了。光學廠的設立也列入了執委會的議事日程,

對林漢隆來說,一時之間最大的改變隻是車間裡多了一個年紀較大的熟練工人――正是他徒弟蔡俊傑的爹――蔡生傑,這父子兩的名字都是他取得,原本他們分彆叫蔡大和蔡三十。

林漢隆不好意思讓比自己年齡還要大出不少的蔡生傑叫自己師傅,所以隻是讓他在光學車間裡當個工人。蔡生傑是個手藝很好的銅匠――銅匠在傳統匠人中大致就是鉗工的角色,乾得是五金加工、修配的工作。所以鉗工這一工種剛剛傳入中國的時候就被稱呼為“外國銅匠”。

蔡生傑過去因為眼睛老花了失去了工作能力,隻能當個普通的力工。現在有了林漢隆製造的老花鏡,又能恢複到第一線工作了。

當個技術工人當然比無技術含量的力工收入要高得多,而且他的手藝很受林漢隆的賞識,所以蔡生傑的工作勁頭很大。每天跟著林漢隆工作到深夜也不以為意,第二天一早六點多就又到車間來上班了。

下午四點多鐘的百仞工業區。離白班工人下班的時間還早,街上人不多。澄邁大捷之後原先荷槍實彈往來巡邏的伏波軍士兵已經消失,隻剩下背扛棍棒頭戴藤製工作帽帶著“糾察”袖標的“工人糾察隊”五人一組地走過。

工人糾察隊是以在職工人民兵為主組成的治安組織,每天早晚各一班輪流在工業區內進行巡邏。他們的權限隻限在工業區內進行巡邏和盤查。隨著工業區的蓬勃發展,工業區內的盜竊案件也開始多了起來。

儘管臨高的法律十分嚴峻,盜竊一經拿獲最輕也要遣送到勞動營六個月。最重的要發遣三亞采礦。但是工業區內的大量產品、生產原料吸引了大量冀圖發一筆橫財的人:瓊州攻略大致結束之後,外縣的人口開始大量流入臨高尋找更賺錢的工作機會,其中當然也包含了許多不務正業的“遊手”。這使得原先臨高被嚴密控製的有序社會猝不及防,治安事件一度大為上升。為此,冉妖在加強警務的同時,開始重新恢複在備戰期間采用的工人糾察隊日夜巡邏製度。

三個人從街角轉出來,朝工廠區大門大步走去。領頭的一人正是林漢隆。他一身21世紀初的中國民工打扮,穿著件迷彩汗衫,肩上斜挎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帆布包,也是21世紀初街頭常見的廉價電腦包。戴著一頂寬邊的柳條安全帽遮陽。後麵一老一少兩個穿藍色工作服的人跟著。兩人都背著半新不舊的黃綠色挎包,顏色已經斑斑駁駁了。老的手裡拿把大油紙傘,小的手裡還拎著一個竹筒。

不多一會三人已經走到工廠區的南大門口。這裡原本就有一座炮樓拱衛。第二次反圍剿前形勢緊張的時候,大門裡麵修了個二道門,搞的跟甕城一樣。來上班的人群進頭道門就像過機場安檢,順著欄杆排成隊,一個個經過搜身檢查才能放入。二道門頂上還有持槍的士兵對著人群虎視眈眈。

現在二道門還在,士兵和搜身的程序都沒了。上下班高峰期兩道門都敞開,隻有幾個門衛在緊緊盯著出入的人群。此刻不是下班時間,大門口沒人出入。林漢隆拿出自己的通行證,身後兩個跟班也拿出自己的竹板工牌。門衛們沒有攔他們,隻是看看時間,然後在出入登記簿上記上幾筆。

工業區內鋪設有軌道係統,用來運輸工人和設備、物資。原來使用的煤氣機車頭已經正式換成了蒸汽機車頭,流星2號呼哧呼哧的牽引著敞車的車皮,在軌道上以10~20公裡的速度行駛著。

冒著蒸汽的車頭,縱橫交錯的鐵軌,架空在道路上的鐵木框架結構的人行天橋和道路上、車皮上的穿著藍色工裝的人群構建出了一個粗糙,但是具體而微的工業化縮影。汽笛聲此起彼伏,廠區的高音喇叭裡不斷的播放著音樂:《咱們工人有力量》和其他被文宣部列入“聖歌”的曲目。時不時的,高音喇叭裡還會傳來女播音員高亢但是不標準的普通話播音,內容無非是某車間今天又取得了什麼新得業績,哪一個工人突破了生產定額……構成了一曲雖然混亂卻生機勃勃的工業之聲。

林漢隆在廠門口的6號月台上站住了腳步,習慣性的看了下站牌:科技部是最後一站,

通勤小火車十五分鐘一次,除了拉人還裝貨。載客的小敞車十分簡陋,隻是在敞車周圍加上護欄,安裝上兩排木條靠背長凳。坐在上麵可以充分的享受廠區的噪音和煤煙味的空氣。

林漢隆和很多在工業區上班的元老一樣,平時坐廠區內的小火車或者乾脆徒步、騎車,這倒不是為了刻意的表達“親民”,隻不過是他們從舊時空帶來的習慣罷了。

科技部站下車之後,林漢隆又徒步了差不多十分鐘才來到了一間廠房前,廠房門口白底黑漆的掛牌上寫著“科技部光學試驗廠”。這正是執委會批準新建的光學工業所在地,負責人就是林漢隆。說是光學廠其實就一個車間。

科技部原本就有好幾個空置的車間,林漢隆挑了一個麵積合適的,先找建築公司將內部“裝修”了一下,其實就是分隔了下內部空間,安裝了若乾專用的設備。就著又把機械廠為他製造的機械設備一一安裝到位。算是也小有規模。

車間裡沒有幾個人。光線從靠近屋頂的成排窗戶上投射下來。看上去還算明亮。車間裡很安靜――光學廠現在還沒有正式運轉,基本上是按照林漢隆的作息時間運行的。林漢隆今天上午參加了工能委的幾個會議,討論技術路線,下午又到機械廠去幫忙解決些問題。忙到差不多三點才結束。然後他才把注意力放到光學廠的工作上。

走進車間裡,他注意到煤氣燈的閥門關好了――二天前有個車間的夜班工人早晨下班的時候沒有關閉煤氣燈的閥門,結果成了《安全通報》上的典型。安全教育果然得常抓不怠才行。(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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