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張家灣鎮外的一處寺院中,許可正在傷腦筋。
手裡頭有一個重要線索,卻什麼也問不出來。
作為外情局派來的冷案的專員,他率領特偵隊來到天津的時候,冷凝雲已經獲救。按理說這是大好事,省卻了他很多麻煩和責任。但是接踵而來的指示就讓他頭大了。
外情局直接給了他一個元老院的最高指示,要他根據冷凝雲綁票案目前查知的線索,將幕後黑手一並掘出,並且提醒他,這次很可能就是他們一直在追蹤的“石翁集團”。
石翁集團的名頭於元老們來說是大名鼎鼎,但是這些年來抓來抓去,始終沒有拿獲重要人物。到了廣州之後,原本有限的安保力量進一步稀釋,破獲的大案不少,要說大人物一個沒拿獲,還積累下不少懸而未決的案子。
屈指一算,從“鬨臨高”開始,到後來的巫蠱案、稅案、假藥案……這些案子背後都有石翁集團插手的痕跡。
究其原因,無非是他們在京師並無多少情報力量。雖然無數線索都指出,石翁集團是京師某個權臣。然而在京師冷凝雲等山海五路在京師的情報工作也隻限於搜集公開情報。一則這個時空保密意識甚差,公開情報甚至小道消息就足以掌握很多重要情況;二來京師的邏察極嚴,東廠、錦衣衛、順天府、五城兵馬司……各種衙門犬牙交錯,架屋疊床,暗探秘諜遍布。搜集秘密情報極易引火燒身,影響正常經營活動,山海五路的主要工作是營收;而外情局也無力在京師布置第二套班子,隻是在大陸攻略開始之後,才部署了第二套平行於山海五行的專職情報班子
如此孱弱的力量,加之石翁集團超越時空的情報工作製度,使得外情局在京師沒能獲得有用的線索。
冷凝雲的這個案子,爆出了太多有用的線索,這也是為什麼江山看到閔展煉小組發出的第一批報告之後就立刻下令組織精乾人員,由許可帶隊前往京師的原因
許可來到天津之後,日夜兼程。在年初一抵達了張家灣。他和閔展煉一樣,決定選擇這裡作為指揮部。
指揮部的所在便是距張家灣鎮東南不到十裡的涅二泗村。此地是漕運重要通道,有“船到張家灣,舵在裡二寺”之說法。市井頗為繁榮。
此處有一座道觀,名為佑民觀,正在涅二泗村村西,運河南岸,為道家觀院,觀內祭奉金花聖母銅像,俗稱娘娘廟。明嘉靖十四年道長周從善奏請賜觀額曰:“佑民觀”。
此觀地勢高亢,占地十餘畝,坐南朝北,觀前即運漕之大運河。是個四通八達之地,許可途徑,就圈定了此處作為指揮部。
這類寺廟宮觀度多有房屋出租,許可既有銀子諸事容易,很快就包下了觀內一處院落,架設起電台,以商人為掩護,開始搜集情報的工作。
他的到來,使得所有在京師的小組都升級了裝備。每個小組都配置了小型電台和報務員,還獲得了對講機的加強,許可在張家灣就能實時遙控指揮多個小組同時展開行動。
許可在這裡分析了所有獲得的情報,得出了幾個基本的結論
一,此事為石翁集團所為;二,綁票的目的是為了逼迫元老院和談;三,綁票實施者在實施過程中起了異心,改為勒索巨款;四,小楊公公有重大的涉案嫌疑。
許可意識到,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不但掌握了石翁集團的幕後主使是王業浩,還發現了集團內幾名核心人員的人員的重大線索。閔展煉小組捕獲的這個道士更有可挖掘之處,當初急於要救人,閔展煉小組沒有仔細訊問,現在他既有時間,又有地方,還有專業人員,大可把這假道士五臟六腑都審一個一清二楚。
雖說他手下有政保局最好的審訊員,但是他覺得他們隻是會“技術”,靠著酷刑獲取口供固然快捷方便,難免有偏差,這個劉铩當初還就選擇了交待問題,說明他的心防已破,徐徐圖之,就能獲得更多的信息。
奈何劉铩被移送到他手裡的時候已是奄奄一息,他隻能派隨隊衛生員好吃好喝的照料他。劉铩雖未傷及要害,但是流血甚多,傷口縫合之後又有並發炎症,連續多日發高燒,雖有抗菌素治療,一番折騰也弄得個精壯漢子奄奄一息。彆說訊問,連答話都是十分困難。
好在此時京師已無要務,他也不急於一時。趁著劉铩養傷之際,許可開始著手安排鏟除石翁集團的計劃。
原本他們對石翁集團一無所知,現在知道了集團的首腦。不過,暗殺王業浩固然簡單,但他是朝廷命官,一旦暴斃朝廷絕無不查之理,何況,以現在掌握的情況看,王隻是幕後金主,真正負責執行指揮的另有其人。
此人或者此集團不但老謀深算,而且熟諳許多舊時空的知識,對元老院了解是除了黑爾集團之外最深的一個。不止許可,幾乎所有強力機關的元老都認為,此集團中很可能有類似黑爾這樣來自舊時空的人。
他們的首要目標不是王業浩,而是這個“黑爾Like”。雖然元老院並未發出過具體的命令,強力機構的元老們已經心照不宣。
許可派出了三組重點監視人員,一組重點布控王業浩;一組布控楊公公和小楊公公;第三組人員布控夏記山西屋子的申掌櫃。
至於在偵緝冷凝雲案中發現的其他有線索的相關人員,亦全部派出了監視人員日夜盯梢,搜集情報。不過,除了發現了一些合夥擠兌德隆的陰謀之外,暫時還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
“劉铩的情形怎麼樣了?”他問衛生員。
“今早體溫已經降下來了,不過下午應該還會有低燒。不會有危險了。”
“神誌清楚嗎?”
“清楚,還問我是不是髡賊。”
許可一笑:“告訴陪護的兄弟們,要看緊了,防著他自殺。”
“用了束縛帶,嘴上也用了口枷。他死不了。”
“給他多弄點補氣益中的藥,夥食也得跟上。不要舍不得花錢。”許可說,“這人現在可是寶貝。”
衛生員走了之後,通訊員送來了各小組送來的報告,德隆開業已經第三天了,擠兌已經結束,客流恢複正常
一點點小手段,果然就奏效了。許可不無得意的想。
重點監視的王業浩,反倒沒什麼要緊的消息。他就像京師裡的一個普通官僚一樣,每天去衙門辦事、拜客、見人、宴飲……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舉動。他見人很多,以監視小組有限的力量,又不可能把每個人的情況都清查一番。所以頗感困難。許可隻能將監控的重點放在王業浩的重要仆役聽差和幕僚身上。
雖說有了重點,監視小組依舊力有未逮。王業浩這樣的級彆官員,僅身邊幕僚就有二三十人,有的長居他的府上,有的借居在外,幾日到府一次。至於家人聽差,除去管家采辦這些重要家仆,長期為他奔走辦事的聽差就有十多人。分析組根據搜集到的情報篩選,列出的重點監視名單也有十幾人。
通過這些人的監視,許可得知:王業浩目前正在派人尋找王良和劉铩。包括通州等地,都派了人去。也找到了劉铩的宅邸――自然在劉铩的宅邸隻能找到血跡。但這也證明了劉铩供詞的真實性。
從監視中還發現,王業浩和大臣們往來頻繁,與溫體仁一黨也有很多接觸。似乎正在商議什麼重要的事情。結合劉铩的供詞,應該就是為了“議和”。
顯然,冷凝雲獲救之後,以人質要挾議和的計劃已經破產,但是王業浩並沒有放棄這一努力。依舊在設法促成議和。
“真要給他搞成了也未嘗不是好事。”許可想,隻是他想破頭也不知道王業浩該怎麼說服皇帝,又該如何的具體的操作。
在皇帝露出“剿髡”意圖的這個節骨眼上王業浩力主議和,他的戰略大局觀應該在眾多大臣之上。
不過,再聯想到冷凝雲所說的“樂先生”,許可愈發覺得,“樂先生”很可能就是王業浩的主要謀士,很有可能就是他要尋找的黑爾Like。
但是這位“樂先生”頗為神秘。因為王府裡的幕僚仆役從無人提及有人姓“樂”。顯然,這是一個化名。
雖說根據冷凝雲的口述,國家警察總部技術處手繪的肖像還在海上漂,但是目前拍攝到的所有的幕僚照片中均無此人的痕跡。,
看起來,王業浩和此人平日裡並不直接發生聯係,多半是通過某種秘密渠道聯絡。許可想,這就有點現代情報工作的意思了。這個樂先生不簡單,
他指揮過多次在大明治下地區的情報搜集和特種行動。17世紀的秘密活動水平很低,即使是秘密活動的幫會和邪教,也強不到哪裡去。隻要在當地有人導引,都能輕而易舉的搜集到重要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