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些時日一直都在魔占區內,趁魔族集中力量於靈海潮中,後方力量空虛之際給他們以重擊。”
陸青山簡略解釋了一下自己出現在此處的緣由,然後忍不住又追問道:“靈海潮中的戰爭結束了?”
見陸青山問此,水月觀主的麵色一下子變得沉凝起來。
她極為沉重地搖了搖頭,隨後從喉嚨裡擠出兩個字,“沒有。”
“那現在靈海潮戰局是個什麼情況?”
陸青山見水月觀主如此表情,已經隱隱有所察覺,水月觀主今日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必然是靈海潮中的戰場上發生了什麼意想不到的變故。
“不容樂觀,我們人族這邊損失慘重,進入靈海潮的修士聯軍,在這段時間裡已經損失了三成多。”
水月觀主沉默了片刻,最終開口道。
“還有……雞湯聖僧,隕落了。”她一開口就是石破天驚。
陸青山心中一駭。
但水月觀主還在繼續,“浩然峰主,散儘浩然氣,修為全無。”
陸青山感覺喉嚨有些乾澀,看著水月觀主臉上沉重的神情,艱難道:還有嗎?
水月觀主點了點頭,“古秋峰主........也犧牲了,同雞湯聖僧一起隕落。”
陸青山終於無法再保持平靜,急促地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靈海潮之戰開啟的第三天,青龍主宰與白虎主宰親臨,加入了這場戰爭。”水月觀主說道。
“他們的實力,你也清楚,現在的中靈,除了青雲劍仙,無人能擋。
所以他們二位進入靈海潮戰場.......就與你剛才殺入鐵圍城一般,就是狼入羊群,給我們人族修士帶來的損傷是毀滅性的。”
“如果任由他們二人肆意屠殺,那我們人族聯軍崩潰的速度將會超乎想象。”
“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古秋峰主,浩然峰主以及雞湯聖僧決定一起出手阻攔他們二人。”
水月觀主話說到這,陸青山已經能大致猜到後麵的劇情發展了。
浩然峰主、古秋峰主以及雞湯聖僧,三人都不過是八境修士。
即使他們都不是普通的八境修士,但依然是八境修士。
三個八境修士,去迎戰兩個尊號境修士,最後會是落得什麼結局,可想而知。
但這,並不應該是水月觀主此刻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水月觀主似乎是看出了陸青山心中的疑惑,迅速開口繼續道:“這場戰鬥,打得很艱難。”
“青龍主宰與白虎主宰雖然實力強勁,但雞湯聖僧是前所未有的七劫境體修,在不計代價的情況下,還是能勉強做到硬扛他們二人的攻勢。
浩然峰主與古秋峰主同樣是七劫境劍修,他們的攻勢也不是那兩位主宰所能無視的。”
“本來憑借著雞湯聖僧不計代價的大金剛之身,還是勉強拖住了他們。”
“但隨後,青龍主宰的第三魂,青龍現世........”水月觀主快速且簡略地與陸青山講述當時的戰況。
“青龍強大,無限接近於半祖……”
“浩然峰主以散儘三世所修浩然氣為代價,暫時囚禁住了青龍.......”
“隨後局勢就成了雞湯聖僧與古秋峰主迎對青龍主宰與白虎主宰,但是就在戰鬥持續不久之後,最大的變故發生了。”
陸青山心神一震,知道關鍵點來了。
“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任何攻擊落在了白虎主宰身上……
但是前一刻還凶威赫赫的白虎主宰,僅僅隻是一息的時間,就毫無征兆地生機儘失,莫名隕落。”
“青龍與青龍主宰呢?他們沒事?”陸青山自然知道白虎主宰隕落的緣由,連忙開口追問道。
水月觀主沉默地搖了搖頭,“沒事,青龍與青龍主宰身上並沒有出現任何異常情況,更彆提如白虎主宰一般隕落了。”
“不過,白虎主宰的隕落,終究還是減輕了古秋峰主與雞湯聖僧許多的壓力,讓他們能拖延更多的時間。”
“但是實力的差距絕不是那麼好抹平的,再加上浩然峰主即使散儘浩然之氣,萬劍成囚,可終究也隻是迫不得已的權宜之計。”
“白虎主宰隕落之後,戰鬥又持續了兩天。
在第三天,青龍破開了浩然峰主所構建的劍籠。
隨後青龍複出,不久之後,本就狀況不佳的雞湯聖僧便是死於青龍的攻勢之下,古秋峰主孤掌難鳴,最後也隻是用性命拚得重創青龍主宰。”
“但也僅此而已。”
“青龍卻是毫發無傷。”
“可不知為何,魂尊在解決了對他而言最大的三大阻力之後,卻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帶著青龍一起從靈海潮戰爭中消失,不知去往何處。”
“白虎主宰死了,但是青龍主宰與青龍卻毫發無傷?”陸青山瞳孔猛縮,他能清楚意識到這背後蘊含的意義,“然後,青龍與青龍主宰一起消失?”
彆人不知道謝青雲去乾嘛了,但他知道。
因為,是他親自送謝青雲入無間域的。
擒賊先擒王,謝青雲入深淵是奔著斬殺魂尊與馭尊的本體去的。
白虎主宰的突然身隕,說明謝青雲已經成功找到心魔誕生之地,並且建功。
可青龍主宰以及青龍的平安無事,說明定然還有什麼陸青山目前無法得知的變故發生了。
是魂尊本體太過狡猾遁走了,讓謝青雲無法斬首?
還是說謝青雲寡不敵眾,在斬殺馭尊本體之後,不敵魂尊本體?
陸青山並不確定具體是哪種情況。
就目前的局勢來看,更偏向於第一種情況。
因為若是謝青雲已經隕落在物無間域中,青龍主宰與青龍就沒有必要離開靈海潮戰場。
也是在此刻,陸青山突然恍然大悟,“所以觀主您出現在此地是為了詭異消失的魂尊?”
水月觀主點了點頭,“魂尊沒有理由不趁勝追擊,擴大戰果,除非是說,對他而言還有比擴大戰果更重要的事在等著他。”
“這麼想來的話,魂尊的目的就顯而易見了。”
“魂尊的目標是.......宗主!”陸青山作為信息情報最全麵的人,已經得出了答案。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水月觀主頓了頓首,繼續道:“老宗主在,我們中靈就還有希望,老宗主要是........中靈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所以,絕對不能讓魂尊得逞。”
“老宗主神龍見首不見尾,即使是魂尊想要找到謝青雲也沒有那麼容易。
依我所見,他們二人當時之所以如此急切地加入靈海潮戰場,很重要的一部分目的便是為了逼出謝青雲。”
“可眼看成功就在眼前,魂尊卻突然放棄了他一開始的計劃。
這隻能說明,他對於謝青雲所在已經有所把握,不需要再用那種招數逼迫謝青雲現身了。”水月觀主的判斷有理有據。
陸青山此刻已然是隨著水月觀主的話語漸漸抬起頭,視線投向鐵圍城後的那座高嶺。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高聳的山峰,然後落在了山峰背後的那座城關之上。
龍城關。
是了,謝青雲已經現身於無間域,作為人族,他在斬殺馭尊本體後,下一步就應當是返回人域。
而返回人域的話,不論謝青雲在無間域中是何路徑,最後都必然要經過龍城關。
這個道理,太簡單易懂。
陸青山能明白,魂尊又豈會不明白呢?
龍城關此時歸於魔族所掌控,明月大陣同樣落於魔修之手。
那可是夏道祖所設的大陣。
那還有什麼地方會比龍城關更適合截殺謝青雲呢?
魂尊肯定不願錯過這個機會,所以寧願放棄在靈海潮戰場上擴大戰果的機會,也要回返。
“你也想到了是吧。”水月觀主看陸青山這神情,知道以他之智慧必然已經想通一切。
“青雲劍仙的性命比靈海潮中的戰局重要,所以即使靈海潮那邊情況不容樂觀,我還是選擇暫且脫離戰場,趕來這裡。”
“我的實力,或許在這個等級的戰鬥中不值一提,但是萬一呢?
萬一青雲劍仙就差我這一分微小的力量相助就能逃脫魂尊的截殺,乃至反殺魂尊呢?”水月觀主堅定道。
陸青山沉默了片刻,極其肯定地說道:“觀主,你的猜測,應當就是事實。”
“魂尊,此刻絕對就潛伏在龍城關內,等待宗主歸來,便會發動雷霆一擊。”
“若是宗主不幸身隕無間域,青龍主宰就沒有必要在龍城關截殺宗主。”
“魂尊的兩大分魂卻安然無事,說明宗主未能斬殺魂尊的本體。
但宗主前往無間域是為了斬殺魂尊與馭尊的本體,不做成此事,宗主絕對不會返回人域。
魂尊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可他最後是選擇了離開靈海潮戰場,說明他有把握,宗主必然會返回人域。。”
“看來,應該是魂尊本體用了類似假死之類的法術騙過了宗主.......”
“宗主在不知道這件事的情況下,就不會有太多防備,魂尊有心算無心,即使宗主他修為驚天,也絕對要吃大虧。”
陸青山的推測與真實情況還有著一定的出入,但得出的結論,與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差異。
“我們必須馬上前往龍城關。”
“以最快速度,”陸青山鏗鏘有力地說道:“然後,想辦法在魂尊發現宗主身影之前,將魂尊還未身隕,正埋伏於龍城關內的消息提前傳給宗主。”
“我們能發揮出的作用,比觀主想象中的要重要許多。”
“我們在中靈,青雲劍仙在無間域,相隔一座龍城關,我們要怎麼將消息傳過去?”水月觀主的眉頭下意識蹙起。
“我暫時也沒主意,”陸青山搖頭,“但走一步看一步,先上龍城關再說。”
“實在沒辦法,就按觀主先前所想的那般,與宗主一起迎敵吧。”
“我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是吧。”
“是啊,”水月觀主沉默片刻,沉聲應下,“那就走吧。”
時間緊迫,水月觀主雖然心中還有許多疑問,還有許多話,但她都沒有問出口與說出口。
兩道遁光衝天而起,扶搖而上,向著羨天嶺飛去。
這一段路途,顯得有些沉默壓抑,還有些緊張。
陸青山臉上的神情如往日一般平靜,看不出任何異樣,可是他咬得發白的嘴唇,暴露出他此刻的心情是兩世從未有過的緊張與壓抑。
謝青雲是什麼?
不論是對劍宗而言,還是對陸青山來說,謝青雲就是天。
天如果塌了,他們又該如何置之?
陸青山不敢想,也不願去想。
黎明破曉。
金紅色,溫暖但不刺眼的晨曦灑在城牆上。
高聳的城牆上,一名穿著盔甲的魔修意興闌珊,看了眼極遠處,但視線最終卻是被一座高聳的山嶺所攔下。
羨天嶺。
“真是煩人。”他嘴裡不滿地嘟囔著,以宣泄此刻無法在前線撈軍功,隻能在這裡守城的鬱鬱之情。
“待拿下中靈之後,第一件事就要建議魔尊們將這座山嶺鏟平。”
在山的那邊,便是人族的疆域。
聽說,人族的土地無比富饒。
聽說,人族的女子個個細皮嫩肉,滋味極其美妙。
聽說.......
有很多聽說,讓魔修對於人域充滿了憧憬,可惜對於這個魔修來說,終究都隻是聽說。
“彆走神了,好好站好崗,要是出了岔子,就有你好受的了。”旁邊的同伴狠狠拍了一下他,喝道。
但是他並沒有在意,嗤笑道:“能出什麼岔子。”
確實,龍城關固若金湯,人族憑借此城固守兩萬年。
如今這樣的雄關,落在實力遠勝人族的他們手中,強強聯合,根本沒有可能出任何岔子。
“嗡嗡........”
突然,在這時有一陣極其輕微的嗡嗡聲從魔修的耳邊一閃而逝,讓他不由打了個機靈。
同伴發現了他的異常,“怎麼了?”
“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魔修也不太確定,因為那嗡嗡聲真的就隻是一閃而逝。
“聲音?什麼聲音?”同伴一頭霧水。
見同伴這番表現,魔修最終認為是自己過於敏感了,可能剛剛隻是一陣風聲。
他搖了搖頭,“沒什麼。”
隻是經這麼一折騰,他原本神遊天外的心思終於是端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