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還看今朝(1 / 1)

林繡握著槍杆的手咯吱作響,槍尖旋出一個槍花,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就已然是朝著羌騎魔尊的麵門砸去!

鐺!

修羅刀向上挑起長槍的槍尖,想讓林繡無功而返。

可沒想隻是眨個眼的功夫,那槍尖竟然就是玄之又玄地繞過刀刃,紮到他的手臂上去。

兩人一個是頂尖魔尊,一個是尊號境修士,速度快得幾乎連殘影都變得模糊。

槍尖與修羅刀在一息的時間內,就可以碰撞上百次。

長槍與修羅刀又一次磕在一起,然後彼此撞開。

“第二息。”林繡平靜的聲音適時在羌騎魔尊的耳邊響起。

他將長兵器的優勢發揮的淋漓儘致,長槍先是戳向羌騎魔尊的右眼,繼而旋擰槍身,將長槍舞成一道龍卷。

是真的龍卷。

一道罡風組成的龍卷適時而起,凜冽如刀,附著在槍尖上。

這已然是由攻勢轉殺勢。

羌騎魔尊雖然實力遠不如林繡,但不論如何,在境界上他與林繡是一個層次的,看出危險的眼力還是有的。

刹那驚魂,他快速做出反應,瘋狂反擊,極力躲避、對抗著。

這一刻,羌騎魔尊混身如黑甲一般的皮膚,逐漸透出深紫色。

神魔體儘展。

他身體周圍的空間隱隱有崩碎的趨勢。

這是羌騎魔尊的體魄壓迫空間所導致的,可以粉碎萬物。

這足以證明頂尖魔尊層次的魔族施展神魔體究竟有多強大。

不過,林繡更不是能小覷的。

他是中武域鎮域修士,道宗之主。

林繡全力催動法力,一身修為在這時已經被運轉到了極致。

罡風激蕩,長槍槍頭光芒綻放,橫掃世間,無窮戰意籠罩天地,殺伐之意鋪天蓋地,對著羌騎魔尊砸去。

無處不在,無所不在,根本躲避不了。

噗噗噗!噗噗噗!

在此過程中,那圍困過來的魔修先後肉身爆碎。

哪怕他們神魔體也十分強大,哪怕他們隻是被餘波“蹭”到,但也依然是毫無反抗餘地,第一時間就會炸開,化成一團血霧,心神俱滅。

這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

刹那清場。

當下,長槍所及區域之內,除了羌騎魔尊就不再存在其它生靈,圍過來的魔修都化成了齏粉。

羌騎魔尊心神震動。

分明單論修為境界屬於同一個層次,可差距就是這麼大到讓人絕望。

嗡!

羌騎魔尊在神魔體加持下,極力阻擋,高舉修羅刀,拉出一條如匹練般的血光,橫擋在那柄大槍之前。

可都是無用功,林繡出手霸道至極,瞬間將那道血光匹練震成血霧,更是震得羌騎魔尊持刀的手腕骨頭碎裂。

但這還沒完。

羌騎魔尊全身汗毛炸立,肌體繃緊,感覺如墜冰窟。

“天龍!”他怒喝道,全力催動阿修羅血脈的天賦。

天地間,一頭無比龐大的身影,在羌騎魔尊那本就魁梧的身軀背後出現,在凝聚。

那是一頭天龍的精氣神,在顯形。

何為極致力量?

羌騎魔尊當下修為,足足可以為自己加持一條天龍之力。

這就是極致力量。

但是他還是慢了一步。

噗嗤!

宛如龍抬頭。

林繡真正的禁忌殺招出現,展開絕殺。

那杆銀亮的長槍上光華如秋水流淌,槍影恰似銀瓶乍破,罡風猶如扶搖龍卷,招式精妙就似羚羊掛角,渾然天成。

沒有人看清,也沒有人看明白,那長槍就這麼水到渠成地將羌騎魔尊捅了個通透。

羌騎魔尊那逐漸透紫的神魔體好似一層薄紙,根本不堪一擊。

“第三息!”

林繡拔出長槍,從羌騎魔尊身上帶出一股鮮血,麵無表情。

那一杆長槍,此刻有著青氣在浩然繚繞,好似在歡喜,好似在輕吟,好似在雀躍。

長槍,名為

相見歡。

見血而歡。

“啊不要讓他走!”羌騎魔尊慘叫一聲,雙眼瞪大,發出臨死前的最後一道命令,然後當場身隕。

林繡提起那一杆青氣滿身的相見歡,看著那在遲疑中圍上來的魔修,平靜笑道:“就你們這樣子的圍殺,可攔不住我。”

至少要有一個頂尖強者帶頭牽製住他,然後將他卷入軍陣中心,那樣的局麵,才能叫做圍殺。

可他自出手到結束戰鬥,總計耗時不超過二十息,羌騎魔尊所處的位置又不是軍陣中心,而是魔族百萬大軍的當頭。

這樣的情況下,距離形成圍殺之勢那還差得遠。

林繡環顧四周如潮般望不到頭的魔軍,雙手猛然握住相見歡,向下一插,仿佛是將虛空當做大地,然後將槍頭插入大地中。

一陣強大的波紋以槍頭落點為中心蕩漾而開,隨後是成百上千道龍卷憑空而起,將林繡的身影徹底淹沒,繼而席卷四周。

滔天龍卷中,傳來林繡雲淡風輕的聲音,“我林繡今日就先殺你們一個領將,三萬魔修,為他們陪葬!”

林繡沒說他們是誰,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誰。

龍卷四起,八麵來風,一個又一個魔修被掀倒,從天空中墜落而下,再沒聲息。

嘩啦啦。

那聲音,就好似春風翻過一張張書頁。

後史有雲,天元二十七年,春,阿修羅族屠廣陵關城池三十一座,修士十餘萬,後林繡單槍斬殺阿修羅族部將羌騎魔尊,魔修三萬有餘,以作回敬。

……

……

……

大雪連綿不斷的下著,北風如刀,吹得雪花飛舞飄蕩,更是刮得人臉生痛。

到處都是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這樣的天氣和大雪,彆說是行人,即使是野獸都十分罕見。

再度恢複一身青衣的夏道韞在積雪中徒步行走著,她並沒有施展修為,所以一腳深,一腳淺。

每一步,積雪都會淹沒到小腿位置,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是她離開長安,再走李求敗當年路的第一個月。

雖然沒有施展修為,也並非禦劍而行,但夏道韞畢竟已經是站到人世間巔峰位置上的修士,所以她的步伐每一步踏出看上去是平平無奇,不急不緩,實際上卻往往能跨越極遠的距離,猶如縮地成寸。

沒有刻意調動元力護體,雪就落到她的發絲間,甚至是鑽到脖子中,寒氣襲來。

也幸好對於她這個等級的修士來說,早已是寒暑不侵。

在路途中,她碰到了一戶農家。

農家家裡隻有一個留守的老婆子,老伴前兩年病死了,所以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在門口看見了孤身在雪路中行走的夏道韞。

熱心的老人立即將她喊了過來,拉進了房中,給她煮了杯薑茶,為她驅除寒意,並且留她過夜,讓她等雪小些再走。

第二天再出發時,雪果然小了許多。

夏道韞謝絕老人的挽留,準備再次上路。

見夏道韞去意已絕,老人想了想,最終是從家裡翻出了一頂擋雪的竹織大鬥笠與防雪的蓑衣,說是去世的老伴留下的,他年輕時會頂著風雪上山打獵。

夏道韞沒有再拒絕老人的好意,戴上了鬥笠,穿上了蓑衣。

終於,靠著一雙腳,她登上了這片地域最高的一處雪峰。

四周樹乾已經是光禿禿一片,結著冰棱。

夏道韞站在一處懸崖前,迎著寒風,身上的蓑衣被吹得啪啪響。

居高臨下,目光所及都是蕭瑟之景,看不見半點生氣。

在沉默中,夏道韞視線緩緩往右移動。

在那裡,是一處絕壁。

隻是絕壁之上,卻不知為何,莫名出現了許多斑駁的痕跡,入壁三分,不像是風化形成,更像是刀劍刻劃。

夏道韞目光在那些斑駁痕跡中遊移,不知覺就已經入神。

許久之後,她才回過神來,視線落在峭壁的最上端。

在那裡,有一行被刻上的大字。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夏道韞輕抿嘴唇,不自覺露出極淡的笑意。

所以,即使落目如此蕭索之景,李前輩當時心中所想卻是這般嗎

還真是豪情萬丈呢。

她想著。

在一片僅有風雪聲的寂靜中,夏道韞心靈也完全浸入,仿佛看見了長安年間那位風流子在絕壁上刻字之景。

於是,鏘然一聲,那柄曾經在絕壁上刻字的牛耳出鞘,時隔萬年,再次於這處絕壁上落劍。

又在山頂站了好一會,夏道韞再次出發,從雪山的另外一麵走了下去,向著南方而去。

那裡,不再是雪境,而會是一片蒼茫草原。

清影已去,山巔再次空無一人。

但是絕壁上,卻多了一行淩厲、清冷的大字。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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