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魚(11)情傾(1 / 1)

心荷很快就折返回來,發覺采花賊已經沒了蹤影,苻朗一五一十告訴她,心荷仍然懼怕,隔一會兒就往床下看一眼,自己說什麼都不肯去床邊坐著,好像生怕那個采花賊忽然蘇醒又要行凶。

苻朗笑著和她說話,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昨晚沒睡覺嗎?眼下已經有一塊兒烏青。”他比了比心荷的眼睛,甚是憐惜。

她絞著衣袖,想起昨夜的事情就覺得驚懼,麵色不由蒼白起來,身子也跟著打顫。

苻朗見她如此,再也顧不得什麼,一手拉過她的,讓她坐在自己雙膝之上,下巴抵在她的發絲間,勾住她的腰肢,努力用自己身上的溫度溫暖他:“不怕了,不怕了,也都怪我,我應該守在你屋子裡的。”

她不能說話,隻是乖巧地蜷縮在他懷中,沉默得很。

苻朗卻喜歡她伶俐嬌俏的模樣,捏捏她的臉頰問:“怪我呢?”

她搖頭。

“那怎麼不和我說話了?”

她似乎是埋怨地看了一眼他,意思是我本來就不會說話嘛。

苻朗笑了笑,繼續就這樣緊緊抱著她,像是哄著小孩子似的捏著她的指尖,安安靜靜,無人打擾,仿佛歲月靜好,他們合該如此,風花雪月、春夏秋冬,她都應該這樣依偎著自己,任他小心翼翼地溫柔嗬護。

好一會兒,少女想起來一件事,認真地看著他,用筆在紙上寫著:“那個人為什麼會提起苻將軍?”

苻朗意識清醒,是了,他和采花賊纏鬥的時候,那人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份,心荷應該是聽到了。心中倏然一凜,少女卻兀自自言自語地寫著:“你是不是也姓苻?也是一位將軍?”

苻朗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歎了口氣,正兀自慶幸心荷單純無知,心荷的手指又觸碰在他的下巴處,疑惑地看到有一處與其他地方不同,想要摸一摸。

苻朗臉色瞬變,一把攥住她的手指。

恰在此時店小二送飯的敲門聲突兀地想起,少女迅速從他懷裡跳出來,打開門將飯采拿了進來。

苻朗點的菜一部分是清淡的適合自己傷口的飯菜,另一部分都是按照心荷的口味,多是甜食,還有心荷一直心心念念的雪片糕。

她歡心地觀望著,卻沒發覺沉默的苻朗臉色愈發晦暗。

他們方才那樣依偎著早已經超出了所謂的兄妹之情,或許在很久以前,他就依仗著心荷的單純誘騙了她。

他嘗試過說服自己這隻是中毒所致,但剛才呢?那算什麼?

那一刻他的心裡隻有她,隻有這個陪伴他時間不久但已經不知不覺占據他心神的女孩子。至於表妹,他絲毫都記不得。

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個禽獸,曾經光風霽月的自己難道一直都是個無恥的偽君子嗎?

而當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會怎樣?

方才若不是自己驚醒,臉上一天未曾處理的人皮麵具差一點要被她發現。

心荷轉過身拉了拉他的衣袖,想要他趕緊吃飯,苻朗點點頭,剛想要拂開她的手,卻觸碰到少女柔軟若初雪的目光,想起昨夜受到的驚嚇,頓時軟了心腸,反倒是握著她的手說:“你喜歡的甜食,多吃一些。”

用過飯後心荷愈發覺得困倦,可她想起來床下還有那個采花賊的身體就覺得害怕,苻朗隻得讓她去自己的房間,可心荷很依賴他,不敢自己一人待著,苻朗便等她睡著了才返回。

他稍稍運功,確定這一次采花賊沒有用那些陰毒的藥物,吐納一番,又重新上藥,身上的力氣恢複了不少。

自己的身份可能已經暴露,他還是得趕緊跟上隊伍。

隻是可憐了心荷,一直跟著自己風餐露宿,好不容易住了客棧,卻還發生了這種事,而且第二天就要離去。

等到了軍營,他希望她能好好休息休息。

還有自己身上的毒,得讓晏羽提前幫忙尋找解藥。

心荷因為他在身邊,這一夜睡得還算安穩,第二天一早苻朗已經重新整理好馬車,那個采花賊也好像憑空消失,苻朗偷偷告訴她,他已經把那個混蛋送到了官府。苻朗和店家結了賬,心荷抱著自己的那點少得可憐的行李,站在他身旁。苻朗見此,心下愧疚,拿出自己買的那塊兒玉牌交到她手裡,笑道:“送你的。”

心荷睜大了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

苻朗解釋說:“你不是要送給苻將軍一塊兒玉牌嗎?這個我已經幫你選好了。你見著他就可以給他了。”

心荷凝視著掌心那塊兒玉牌,中間一點點對綠色點綴,如同一道清泉,兩邊是桃花樹枝,枝葉繁茂。她端詳了許久,在苻朗驚訝的目光中將玉牌小心翼翼係在他腰間,然後認真地和他寫著:“等我有自己的銀子了,我就送你。謝謝你。”

“你不是要送給苻將軍嗎?”苻朗疑惑地問。

心荷純真地說:“可是我現在想送給阿向。”

是阿向給他買衣服、送吃的,也是阿向在她生病的時候照顧她,更是阿向在昨晚那樣危險的時刻救了自己,還受了重傷。

所以她更想將玉牌先送給阿向。

苻朗心中動容,如同一汪溫暖的泉水自心間的縫隙潤物無聲地流淌入,他和煦地笑了笑說:“謝謝心荷。”

她抿著唇溫婉地笑著,比劃說:“不要謝我,要謝謝阿向哥哥。”

苻朗這次趕路非常心急,隻是一天的時間就趕到了城外,他讓心荷先暫時待在馬車之內,放慢速度前行。

很快,馬車內的心荷聽到有粗重的男聲想起,大聲質問:“來者何人,擅闖軍營,是不知死活了嗎?”

苻朗將懷中的軍令扔過去,聲音朗朗:“拿著這個,去找你們的軍事晏羽。我在這裡等他。”

守衛士兵麵麵相覷,對視片刻,旋而其中一人立刻轉身跑入軍營中。

苻朗默默等待,不疾不徐,氣定神閒,馬車內的心荷還是有些害怕,擔心又出了什麼事,似乎心有靈犀,苻朗悄悄掀開簾幕一角,望著裡麵緊張忐忑的小姑娘,她雙手絞在一起,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他鬆開她的手指,溫言說:“沒事,彆著急。”

話音未來,就聽到有人策馬而來,口中激動地喊著:“少將軍,您終於來了。”

身穿鎧甲的白衣少年自暗夜中翻身下馬,苻朗也跳下馬車,那少年見到苻朗先是一怔,旋而就抱緊他興奮地說:“還以為你要再晚幾天才能到,沒想到這麼快。”說著,卻還是有幾分哽咽。

這次被鎮國公派苻朗去刺殺夷狄可汗,分明就是蓄意謀殺苻朗,苻朗暗中隻與他秘密聯係過幾次,奈何山高路遠,他也不能隨時知曉苻朗的動向。心中惴惴不安了許久,總算見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平安歸來,心底萬分感慨。

他們稍稍閒話幾句,少年的目光忽然看向苻朗身後的馬車,那裡不知何時立著一位姿色絕佳的少女,烈風離離,吹起少女素色衣裙下擺,她抬起手綰過烏黑的鬢發,青絲間隻有一隻步搖妝點。

心荷目光如水,靜靜望著他們,晝夜不停地趕路令她生出一絲疲憊,麵上帶著倦容,可這樣的她更顯得楚楚動人。

苻朗循著晏羽驚豔的目光回望,連忙迎上去,將她帶到自己身邊和晏羽介紹說:“這是心荷,是我的、在路上認得義妹。麻煩你也給她找個地方讓她歇息下。心荷,這是我的好兄弟,晏羽。”

心荷衝著他彎了彎唇角。

“小事。”晏羽打量著心荷,遲疑道,“隻是軍中多了個姑娘,總是人多口雜,不若讓這位姑娘裝扮成小兵,掩人耳目。也省去了不少麻煩。”

苻朗答應,對心荷說:“我先帶你去休息。”

她點點頭,一路上都垂著頭跟在苻朗身畔,像是他的小尾巴,一聲不吭。

苻朗倒是很耐心,不斷安撫她不用害怕,還特意講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逗她。

晏羽就在他們身後,看著苻朗關懷備至的樣子,心裡泛起嘀咕。

他所認識的少將軍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如此關懷體貼,那種感覺並不是單純的義兄妹的互動,更像是……戀人?

晏羽搖了搖頭,責備自己想多了。

苻朗自有婚約在身,並且多年來和那位表小姐兩小無猜,情愫已深,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糊塗事?

晏羽尋了一處帳篷,又讓下屬弄來一套小兵的衣服遞過去:“姑娘暫且休息,軍營紀律嚴明,不會驚擾到姑娘,姑娘放心就是。”

心荷接過,比劃著和他道謝。

晏羽這時候才驚覺,她自始至終真得一個字都沒說過,原來,這位姑娘本就不會說話。

苻朗叮囑幾句,和晏羽離開帳篷去了自己的營帳中。

晏羽派心腹盯著外麵,又去喊了另外兩人——檀存建和陸商,兩人聽聞苻朗活著回來,俱是激動不已,抱在一處差點哭了出來,尤其是最年輕的檀存建,說話都語無倫次。

身形壯碩偏胖的陸商拍了拍檀存建的小身板道:“將軍完好無缺的回來了,小檀,你彆和哭喪似的了。”

苻朗聽了這話也終於卸下了緊繃的神經,玩笑說:“這是什麼話,你們都趕著來奔喪啊。”

陸商連忙說:“我們是怕將軍回不來,沒法帶我們宰了鎮國公父子那兩個王八蛋!”言罷,在案上重重錘了一拳,咬牙切齒。

晏羽及時捂住他的嘴,指了指屋外說:“小心隔牆有耳。”他目光直直直看向苻朗,挑明自己的疑問:“將軍,那位姑娘的身份您是否有確切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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