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社會大哥
侯衛東正與交通局劉維在益楊賓館喝酒,就接到了項目經理梁必發的電話。
“衛東,你到新天地來,我介紹幾個朋友。”
“我正在益楊賓館喝酒。”
“你做石場生意,各種人都要認識。今天介紹一位大哥,少囉唆,趕緊過來。”梁必發很江湖地下了命令。
侯衛東這才趕到了益楊新天地酒店。剛下車,一位短發年輕人走了過來,恭敬地道“你是瘋子哥?老大讓我來接你。”
此人神態和動作就如香港電影中的黑社會馬仔,侯衛東心裡存了幾分疑惑。進門見裡麵是一張大桌子,足足坐了二十人。除了梁必發和工程部的人,另外還有幾個神情陌生的年輕人。
梁必發滿臉紅光,揮手道“瘋子,過來坐。”他身邊坐著一個神情有些陰鬱的短發人,等到侯衛東進來,發了話“老七,給瘋子騰一個位置。”
梁必發身邊的一個年輕人站了起來,道“瘋子哥,裡邊坐。”
看到這種場麵,侯衛東在心裡打鼓,心道“這是些什麼人?”
梁必發端起兩杯酒,道“黑娃,這是我的好兄弟,瘋子。”
黑娃是益楊縣大名鼎鼎的人物,讀高中時打架不要命,被開除以後就混社會,也算是益楊江湖上的一號人物。
“真是黑社會。”侯衛東心裡很有些吃驚。
黑娃很有社會大哥的氣質,道“瘋子是梁哥的朋友,那沒有話說。今天第一次見麵,換大杯。”
服務員拿了兩個高腳玻璃杯子,黑娃倒了兩杯酒,他舉起一杯道“第一次見麵,喝大杯,加深印象。”
黑娃仰頭喝了以後,幾個光頭年輕人就盯著他。侯衛東一咬牙,將這酒利索地倒進肚子。
兩人的爽快,贏得滿堂喝彩聲。
在益楊賓館,侯衛東已經喝了六七兩白酒。這接近三兩白酒喝下去,頭開始暈眩了,也放鬆了警惕,很高興地與眾人喝酒。酒宴結束,梁必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瘋子,上去。”
侯衛東迷迷糊糊跟著梁必發轉著圈子。上了樓,梁必發將他朝床上一推,就關門離開了。過了一會兒,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幫侯衛東脫下衣服以後,麻利地脫得精光,開始為醉倒在床上的侯衛東服務。
昏頭昏腦的侯衛東突然感到胸腹中一陣排山倒海,他跳起來就找廁所。低頭看自己赤條條的,剛拿起衣服,就控製不住自己,跪在垃圾桶旁邊,一陣狂吐。
吐完之後,侯衛東頭腦反而清醒了。這種香豔場麵經曆了數次,他早已不是吳下阿蒙,因此並不吃驚,頭腦中立刻浮起了黑娃兩個字。由於家中父兄都是公安,他深知黑社會沾不得,便將這個漂亮女子視若無物。
女子眼中流露出一絲害怕的神情道“黑哥打了招呼,如果沒有陪好你,我要挨打。”
侯衛東不理她,穿上衣服,轉身就走。
出了房間,見拐角處坐了兩個黑衣年輕人。他們見侯衛東出來,便道“瘋子哥,這麼快就出來了?”
侯衛東道“喝得這樣麻,在她身上得好,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你有什麼憂愁,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在組織部,當然體會不到我的痛苦。”
好不容易將侯衛東拖到了招待所,郭蘭讓他躺在床上,扯了一床被子蓋在他身上,捂著鼻子將皮鞋給他脫下來,然後匆匆離開了。她回到家裡,覺得自己也有一身酒味,洗了個澡,才將這難聞的味道去掉。
第一次安全事故
到第二天10點鐘,侯衛東才從沉睡中醒來,醒來之時,愣是半天也不知自己在哪裡,看到了桌子上的沙州學院招待所七個字,這才明白身處何方。他隻能想起從桑塔納車上出來的情景,進入學院這一段,他居然完全遺忘了。
“是誰送我進來的?”
服務員也是沙州學院教師的家屬,她認識郭蘭,此時毫不客氣地打量了侯衛東一會兒,道“你醉得走不動,是郭蘭幫你訂的房間。”
“郭蘭,怎麼是她?”侯衛東苦苦地想著昨天的事情,這一段時間如真空一樣,沒有絲毫蹤影。他用力地拍了拍頭,心道“看來以後還是少喝醉,黑娃這種酒,更不能喝。這個梁必發,怎麼跟黑社會搞在一起?”
正在這時,傳呼機響了起來,侯衛東接過來一看,頓時跳了起來。這是一句短短的留言“田大刀石場砸死人,速回,何紅富。”
雖然不是自己的石場出了事故,卻是上青林石場的第一次事故。侯衛東不敢怠慢,招了一輛出租車,匆匆趕回上青林。
到了小院,就見到滿院子的人,這些人群情激昂,在院子裡大吼大叫。好幾個人認識侯衛東,抓住侯衛東就道“侯瘋子,你是政府的人,要給我們做主。”一些後來進院子的人,看見幾個人圍住了侯衛東,衝上來道“打死了人,你他媽的還要跑?!”一個年輕人飛起一腳向侯衛東踢了過來。
有人喊“這是侯瘋子,打錯人了。”
侯衛東扯過一位熟識的村民,道“到底怎麼回事?”村民道“田大刀的石場砸死了人,一塊石頭從采石台上碰了下來,將劉家二娃腦袋碰開了花,當場就死了。田大刀說去找錢,跑了。”
侯衛東臉色蒼白,暗道“被我不幸言中,還是出了安全事故,幸好不是狗背彎。”他又問道“這麼多人圍在這裡乾什麼?”
村民道“田大刀的老婆住在這裡,他們將劉二娃抬了過來,如果鎮政府不解決,他們要將劉二娃抬到縣政府去。”
侯衛東道“田大刀石場是私營企業,又不是鎮政府的企業,和政府有什麼關係?”
那村民道“他們不管這些,鎮政府不管,就到縣政府去。”
侯衛東撥開人群走了進去,一副門板放在地上,上麵躺著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那漢子渾身是血,特彆是頭怪話了“真是想錢想瘋了,連命都不要了,我就算是天天在屋裡吃鹹菜,也不到礦上去。”有的吼道“讓田大刀把賺的錢全部賠出來。”這些人見石場車來車往,雖然不知內情,也猜到石場老板肯定賺了錢,眼紅起來。此時見石場出事,便幸災樂禍地亂起哄。
李國富在會議室唱起了主角,道“礦山企業死亡賠償,縣裡麵是有規定的,我給你們讀一遍。”他取出一個發黃的小冊子,念道“礦山類企業工傷及死亡的賠償標準,參照沙州市1993年標準製定……”
讀完規定以後,家屬就開始大吵大鬨。劉家母親哭道“一條人命才值兩萬塊錢,這是哪家的王法?”劉二娃媳婦則哭道“辦喪事就要花好幾千,你們賠這點錢,讓我們孤兒寡母以後如何生話?”
晁胖子分管企業和計劃生育,這本是鎮裡兩個美差,可是有利必有弊。近年來,隨著企業增多,事故不斷,去年下青林煤礦發生了一起重大透水事故,死了三人,他被縣裡記大過一次。今年煤礦企業倒還平安無事,石場卻死了人。
李國富對這種事情見慣不驚,麵對哭泣吵鬨的劉家人並不退讓,道“遇到這種事情,你們的心情我理解,也深表同情,但是企業出事故,賠多少,政策都有規定。企業隻能按照這個來賠,政府的責任是督促企業及時全額賠付。”
憤怒的劉家人已經忍耐不住了,劉老頭使勁拍打著桌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我們不要錢,隻要我娃,把田大刀交出來我和他算賬。”
晁胖子道“老劉,你要講道理,我們是來幫你做工作,如果你這個態度,我們就不管你,你自己去找田大刀。”他威脅道“剛才是誰打了池銘,如果造成了後果,要判刑。”
劉老頭跳起雙腳罵道“我知道你們是官官相護,不把事情解決了,我就把娃抬到縣裡去。”
侯衛東是第一次經曆這種調解,心道“老劉死了兒子,本就悲傷,晁鎮長這個時候去威脅老劉,可能會適得其反。”
誰知,晁胖子發出威脅之言,劉家親戚反而沒有了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