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開發區征地糾紛引省報暗訪(1)(1 / 1)

大開發

上午,侯衛東正在辦公室與楊柳談話,接到了祝焱的電話“你今天下午抽空到嶺西來一趟,在金星大酒店安排晚餐,六七個人。”

這是祝焱到黨校以後,第一次讓侯衛東到嶺西,肯定是有比較重要的事情。侯衛東馬上給財務科沈永華打了電話,道“準備兩萬塊錢,送到辦公室來。”

12點,隻聽得院外一陣喧嘩,還有嘹亮的汽車喇叭聲,這個聲音與小車喇叭大不一樣,很粗很有力。侯衛東到窗邊一看,隻見一輛嶄新的大客車停在院中,二十來個新管會乾部都圍著車子。

侯衛東也下樓看新客車。

“謝謝侯主任。”

“這下我不怕下雨了。”

“明天我就不騎自行車了。”

機關乾部們簇擁著侯衛東,你一言我一語,表示著感謝。看著同誌們的笑臉,侯衛東挺高興,見王兵也站在一旁,便道“我記得你有大車駕照,能開嗎?”王兵自信滿滿地道“小菜一碟。”

侯衛東對圍在車邊的機關乾部道“手中暫時無事的同誌可以上車,我們繞新管會轉一圈,先過把癮。”

眾人群起響應,紛紛上了寬敞明亮的大車,等到侯衛東坐下來,大家才挨著其身旁坐了下來。大車比小車要高得多,坐在車上,能俯視車外行人,這種感覺極好。眾人忙著看陌生而又熟悉的街景,反而靜了下來。在城裡轉了一圈,又到新管會各地轉了一趟,大車平穩地停在新管會院子裡。

楊柳拿著會議記錄,等到侯衛東下車,便迎上來,道“剛才接到委辦通知,今天下午3點30分在縣委常委會議室開會。”

“是什麼會?”

“委辦說楊書記親自主持的會,具體內容不清楚。”

侯衛東急忙給任小蔚打了電話“小蔚,我是侯衛東,今天下午會議的內容是什麼?能不能請假?”

任小蔚照例是一串清脆的笑聲,才道“下午是關於進一步促進益楊房地產建設工作會,楊書記要參加會議,你是一把手,最好給他請假。”

聽到不是專門研究新管會的事情,侯衛東稍稍放心一些,心裡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到嶺西去,畢竟祝焱才是益楊縣縣委書記,跟著他走絕對沒有錯。想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最合適的借口。

“楊書記,您好,我是侯衛東,今天下午我要到慶達集團,能否請假?”

“會很重要,不能請假。”

侯衛東解釋道“慶達集團有一個大項目想遷到新管會,接觸過好幾次了,投資意向比較強,約好在下午談具體事情。”

此話半真半假真的一方麵是慶達集團確實有項目想落戶益楊,上一次張木山到上青林鐵肩山水泥廠看了廠房建設情況以後,到新管會參觀時,提到慶達集團想把設在嶺西城內的軸承廠搬出來,嶺西城內老廠房用來搞房地產。侯衛東當時就力邀慶達集團的軸承廠移至新管會,所以到慶達集團算是師出有名。假的一方麵是侯衛東今天到嶺西並不是拜訪慶達集團張木山,而是去見祝焱。

楊森林略為遲疑一下,問道“是什麼項目?”

侯衛東道“嶺西軸承,這個廠位於嶺西主城區,想搬出城,也算是產業轉移。”

楊森林這才鬆了口,道“既然這樣,你去吧。今天會議很重要,回來以後你要認真學習。”

應付了楊森林,侯衛東叫上王兵,提前上了高速路,免得縣政府這邊又有什麼事情,多費口舌。

嶺西高速修通以後,從益楊到嶺西也就算不上長途,半個小時到了沙州,一個小時又從沙州開到嶺西,到達金星大酒店,剛剛4點。

據說沙州市委書記周昌全要來吃飯,侯衛東暗道“今天幸好堅持來了嶺西,否則錯過了大好機遇。”

到大廳裡站了一會兒,財政廳蔣副廳長和張木山先後到達酒店,幾人正在握手致意,周昌全在黃子堤的陪同下走進了大廳。

周昌全與蔣副廳長曾經都是嶺西省黨校青乾班同學,見了麵,周昌全道“老夥計,你有兩年沒有到沙州吧,把老同學忘了。”蔣副廳長道“這可是冤枉我,今年3月份我和木山到了沙州,你不接見我們,溜了。”

“那次我恰好外出考察,今年財神爺一定要來。”周昌全又和張木山握了手,道,“張總有什麼好項目落戶沙州,沙州各級各部門一定全力支持。”

張木山道“上一次我跟小侯主任提過嶺西軸承廠搬遷之事,現在這個項目可以定下來了。”

祝焱在一旁介紹道“這是益楊新管會的侯衛東主任。”

侯衛東急忙上前兩步,恭敬地道“周書記您好。”

周昌全這才注意到侯衛東,道“好年輕的新管會主任,是哪一年畢業的大學生?”

“1993年,沙州學院法政係畢業。”

周昌全扭頭對蔣廳長感歎道“後生可畏,過不了幾年,就是他們這一代的天下。”

祝焱見幾位領導都站在大廳,道“各位領導,請先上樓。”

周昌全風趣地道“鄭朝光是財神爺,如果今天事情能談妥,在大廳多等一會兒也無妨。”他又對蔣廳長道,“老夥計,這事感謝你牽線搭橋。”

蔣廳長順勢捧了祝焱一下,道“這是祝書記的功勞,他到省發展行去了五次才見到了鄭朝光。見麵以後,祝書記提出了投資益楊的五點理由,鄭朝光很有興趣,當場就同意去考察,這是老鄭親口給我和木山說的。”

6點10分,鄭朝光出現在大廳裡,他長得五大三粗,不像銀行老總,倒有幾分軍人氣質。與周昌全、蔣廳長等人見了麵,他抱拳道“剛才在開董事會,耽誤了時間。兩位領導百忙之中接見我,實在抱歉。”

侯衛東是小人物,走在人群最後麵,陪著幾位領導上了十樓。

晚宴取得了極好的效果,鄭朝光基本同意了十億貸款投放到益楊縣,慶達集團也同意將軸承廠搬到沙州城南新區。

周昌全書記對發展銀行十億貸款一事很是重視,從嶺西回到沙州以後,立刻將益楊縣楊森林、馬有財以及相關局行負責人召集到市委會議室,認真研究此事。

周昌全書記高度表揚了祝焱“祝焱同誌在黨校學習期間,為了促成此事,五次到發展行去拜訪鄭朝光,這種一心謀事業的精神何其寶貴,如果益楊所有乾部都有這種精神,何愁我們的事業乾不好?前期工作祝焱同誌完成了,後期工作由森林和有財同誌精心組織。”

楊森林心裡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什麼滋味都有。他奉命到益楊之前,帶著乾事業的決心和信心,到了益楊以後,實際工作比想象中更為艱巨,縣域經濟如一潭死水,沒有巨石去振動,很難有滔天大浪。

會議結束,他對馬有財道“馬縣長,這一段時間忙裡忙外,還沒有特意去拜訪祝書記,你什麼時間有空?我們到嶺西去一趟,順便與鄭朝光接觸一次。”周昌全書記話說得很明白,十億貸款的前期工作祝焱已經幫著完成,後期工作就要看益楊縣委、縣政府的努力,楊森林對此事不敢怠慢。

“事不宜遲,現在就去。”馬有財取出手機,就給祝焱打了過去,打電話時,有意無意側了側身體。打完電話,他將電話翻蓋啪地扣了下來“祝書記等我們吃飯,季書記也在。”

上了車,楊森林再次感到孤獨,他願意當孤軍奮戰的勇士,可是益楊就如盤絲洞一樣,總有莫名的絲線將人捆綁,讓人揮舞不開手腳。

楊森林與祝焱也是熟悉的。在他的印象中,祝焱總是彬彬有禮,很謙遜的樣子。但是這一段時間,甚至包括研究並不太重要的人事問題,每時每刻都有祝焱的影子在裡邊。組織部長柳明楊、分管組織副書記季海洋,對他在恭敬中帶著些疏遠。而馬有財,更如隔著一層玻璃,看得清清楚楚,卻始終不能真正地接觸到。

就在楊森林和馬有財前往嶺西時,侯衛東陪同張木山前往上青林望日村打獵。在上山之前,他特意叫上了曾憲剛。曾憲剛雖然是獨眼,卻由於當過兵的原因,槍法依然出眾。

侯衛東沒有當過兵,自然不敢在槍法上與兩人一較長短,因此,乖乖地跟在他們身後,充當著看客。

中午,張木山的助手就將背囊解開,裡麵是水、壓縮餅乾、牛肉等男人食品。張木山咬了一口壓縮餅乾,道“偶爾吃吃這東西,就想起以前當兵的生活,人啊,不服老不行!”

曾憲剛把七隻野雞放進大袋子裡,也坐在地上喝水,道“我在部隊也算是神槍手了,張總槍法很好啊。”

張木山摸了摸手中的小口徑獵槍,道“我是偵察兵出身,在越南打過仗,這麼多年不摸槍,退步了,要是回到十年前,那隻野兔無論如何也跑不掉。”又道,“聽說曾主任到城裡開了店,生意如何?”

曾憲剛在益楊縣城裡開了店,還經營著他的石場,同時占著芬剛石場的股份,腰包鼓了起來,眼界也打開了,更難得的是漸漸從妻子死亡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他道“戰友在福建開建材廠,生意做得大,我現在是嶺西地區的總代理,正準備到嶺西去開店。”

上一次打獵,張木山與曾憲剛見過麵,知道曾經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見他神情比以前好多了,道“既然要到嶺西去開店,以後我們樓盤要用建材,你也可以過來投標。”

曾憲剛知道張木山生意做得大,他的樓盤規模一定不會小,連忙道“張總要多關照。”

張木山認真地道“慶達集團所有大宗商品都是采用招標製,有許多限製條件,隻是歡迎你來投標,至於能不能中標,我就不管了。”

侯衛東接口道“憲剛,張總給了你一個機會,一定要抓住。”

在曾憲剛家裡,用文火慢慢地燉了野雞,侯衛東又陪著張木山到鐵肩山,暗中看了水泥廠建設。

吃過午飯,一行人又全副武裝到了山裡,這一次運氣更佳,居然打到一頭野豬。張木山很是興奮,把野豬放到了越野車上,拉回嶺西準備開野豬宴,請集團中層以上乾部全部參加。

下午5點,張木山來到了新管會,轉了一圈,在正在打造中的新管會科技園停了下來。他觀察了地形,道“衛東,這塊地很好,軸承廠就建在這裡。”

侯衛東爽快地道“新管會是由嶺西省批準成立的,新管會科技園隻是其中一個小項目,歡迎張總將軸承廠項目放在這裡,這也是科技園的第一個項目。”

張木山使勁地拍了拍侯衛東的肩膀,道“事情就這麼定了。軸承廠投資上億,土地需要兩百畝左右,請你多費心了。具體的事情還是請黃總與你們談,我就告辭了,趕回去請集團的同誌們吃野豬肉。”

送走了張木山,回辦公室的時候,遠遠地見辦公樓外麵圍著上百的老百姓,侯衛東急忙給楊柳打了電話過去“辦公室是怎麼一回事情?”楊柳道“侯主任,我正準備打電話彙報,剛剛是粟家村的人,說是沒有付征地款,要我們馬上付錢。”

征地款其實早就到位了,隻是粟家村的村民認為補償過低,紛紛拒絕領款,此事是由副主任張勁來牽頭解決。

張勁的電話很快又打過來了,道“侯主任,群眾的情緒很激動,有人躲在人群裡扔石頭,是不是請公安局多派些人來。”

公安局長商遊與侯衛東有些交情,接到侯衛東電話,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警察要來,侯衛東將車停了,步行前往辦公樓。還未走近人群,紀委書記錢治國打了電話過來,口氣很嚴厲,道“侯衛東,你在哪裡?”

“在辦公樓前,被老百姓圍了。”

“我接到電話,說是群眾跟機關乾部打了起來。要趕快製止,堅決不準機關乾部動手,否則紀律處分。”

侯衛東沒有料到事情這麼緊急,又給辦公室打電話,隻聽到忙音,卻始終打不通。擠進人群,裡麵亂成一團,等到防暴隊趕到,這才將村民與機關乾部分開。

村民們仍然很激動,不時可以見到有石塊、礦泉水瓶朝院內飛去。

院內一片狼藉,水泥地麵上還有斑駁血跡,鮮紅血跡在灰白色的水泥地上格外刺眼。侯衛東心裡一跳,忙朝乾部那邊看,幾個人鼻青臉腫,還有一人在流鼻血。

張勁襯衣被撕爛了,眼圈青腫,捂著眼睛在喘粗氣,他身邊幾個青壯年都不同程度受了傷。麵對侯衛東的詢問,他氣憤地道“我正在跟他們談,不知誰扔了一塊石頭,易中成當場就被砸昏過去,已經送到醫院了。”

四周的群眾還在起哄,很快就由“乾部打人了”變成了“警察打人了”。治安大隊長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大胖子,他後背全是汗水,指揮著防暴警察將村民們朝外麵推擋。

粟家村的村民都是城郊人,同偏僻地區村民相比,見多識廣,也不怕事,經常抱起團來與各種人對抗。此時防暴警察出動,年輕人便住了手,一群老太婆老大爺衝到警察麵前,頭發花白,走路都是顫著歪著,防暴警察隻能看著,根本不敢伸手。饒是如此,人群中還是傳來怒罵聲“太沒有良心了,連老人也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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