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祝書記一語點醒夢中人(5)(1 / 1)

在高速路上,三菱車以一百二十邁的標準速度前行著,將侯衛東的感慨統統拋在了腦後。下午3點,回到了益楊新管會,侯衛東腳一踏在新管會的壩子裡,立刻又挺起了胸膛,恢複了新管會主任的自信與從容。回到辦公室,侯衛東屁股還未坐熱,辦公室、財務科、招商科、基建科等科室負責人幾乎同時就探知侯衛東回來了,於是輪番進來彙報工作。時間轉眼到了5點,他這才稍有喘息時間。

喝了口茶,侯衛東潤了潤喉嚨,靠著椅子後背,忽然想道“研究室成立以來,易中成沒有彙報過一次工作,這個人還真是書生意氣。他已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年齡越大,向上的機會也就越來越少,也不知他是如何思考問題?”

現實是極為殘酷和冷漠的,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天上更不會白白地掉下餡餅,前途和命運隻能靠自己爭取。

侯衛東由於考慮到易中嶺的因素,將易中成調離了掌握秘密的辦公室,但是還是給他留了一個研究室主任的官銜。作為新管會的一把手,他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遷就易中成的脾氣,甚至不需要整他害他,隻是將他晾在一邊。時間一長,易中成自然就會成為新管會邊緣人,這對於一個有理想並自視甚高的人來說,是極其痛苦的事情。

“易中成這麼聰明的人,為什麼想不通這個道理?”侯衛東再次拿起易中成前次寫的調查報告,認真地看了一遍,不容否認,他確實有幾分才華,至少在新管會是第一流的。

“易主任,前一次交給你的研究課題完成沒有?”侯衛東想到易中成是無辜受牽連,又為了新管會而受傷,心裡還是軟了軟,給易中成打了電話過去,督促工作也就是一種變相關心。

調研課題是粟家村事件之前布置的,易中成一直在鬨情緒,根本沒有著手進行,就支吾著道“我才出院,還沒有來得及完成。”

侯衛東和顏悅色地道“身體恢複沒有?”

“還好吧。”

“新管會在嶺西十來個開發區中定位如何,是關係到發展戰略的問題,研究室成立不久,這就是當前你們最重要的課題。所需資金和人員,你提前打報告給我,要外出考察也可以。”

侯衛東初到新管會時,易中成滿腔熱情地出謀劃策,並且寫出了讓縣委重視的調研報告,誰知他卻由於“理論水平高”的原因莫名其妙被踢出了辦公室。雖然研究室和辦公室從職級上是一樣的,易中成自尊心還是受到了傷害,自感前途暗淡,從那以後,他便開始消極怠工。

聽到侯衛東態度良好的許諾,他腦筋一時沒有轉過彎,道“我水平有限,隻能說是儘量完成。”

生活對於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在一生中,每個人都有改變命運的機會,有的人抓住了機會,步步順利,有些人卻一次失誤,步步坎坷。易中成心神不定地坐在辦公室,暫時挫折,一時意氣,讓他嗅覺也遲鈍了許多。

新管會合並了開發區,地盤、人員以及各種雜事驟然增加,給易中成打了電話以後,財務科又拿了一疊發票過來簽字,看著厚厚的發票,侯衛東心就發緊,易中成自然被拋在了腦後。他已經給了易中成一個機會,能否想通其中奧妙,就靠易中成的悟性了。

眼見著要下班了,辦公室主任楊柳又將《新管會工作一月概要》稿子以及《縣委、縣政府要情一覽表》送了上來,這兩樣東西都是楊柳的創意。

《新管會工作一月概要》是月刊,上麵有新管會重要工作進展情況、工作心得、他山之石等內容,《概要》出台以後,除了新管會內部使用以外,還分送縣委、人大、政府和政協的所有領導,縣委副書記季海洋多次表揚了新管會的創新。另一份《一覽表》,包括縣裡重要工程進展,縣委、縣政府幾位主要領導指示,政策主要精神等等,這份文件不定期打印,主要供新管會三位領導參考。

侯衛東對《概要》和《一覽表》很重視,認為這是讓新管會管理正規化、規範化的重要手段之一,同時也是宣傳新管會的重要方式,每次樣稿出來以後,他都要親自審稿子。

他翻看著校稿,隨口又問了楊柳幾個問題。

楊柳是很敬業的女孩子,這些稿子她都看過好多遍,對侯衛東的提問對答如流。侯衛東提了幾處意見,然後便在《概要》上寫道“可發。”並在後麵簽上龍飛鳳舞“侯衛東”三個字。

楊柳見稿子順利通過了,喜滋滋地拿著稿子出去了。

看著楊柳嬌小的身影跨出房門,侯衛東心道“就算易中成與易中嶺沒有任何關係,用楊柳來替換易中成也是明智之舉。辦公室是中樞機構,辦公室主任直接為領導服務,情商必須要高,協調能力必須要強。易中成理論功底還是不錯,但是實踐證明,他確實不適合當辦公室主任。”

正在心裡想著,桌上的電話鈴聲再次響了起來,侯衛東回到新管會以後,屁股一直沒有離開板凳,眼見著就要下班了,還有電話打進來,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這才伸手接了電話。

“你好,我是郭蘭。”電話裡居然傳來了郭蘭的聲音。

侯衛東扭頭看了看來電顯示,是沙州學院的號碼,關心地問道“郭教授出院了嗎?身體恢複得如何?”

“我爸今天出院了,左手和左腳還有些不利索。這是中風的後遺症,沒有特效藥,隻能靠長期鍛煉來恢複身體的機能。還好那天及時從沙州取了針藥,否則我爸恢複得肯定不如現在。”

“彆客氣。”

“我爸明年就要到退休年齡了,出院以後在家裡休養一段時間就退休,他忙了一輩子,也不知能否閒下來。”

侯衛東安慰道“人都有退休的那一天,郭教授年齡也不小了,不必這麼勞累。”

“晚上有空沒有?到我家裡來吃飯。”郭蘭這才道出打電話的真意,“本來應該早一點給你說,我明天要跟著交通係統的考察團出去,所以隻有今天才有時間。”

侯衛東這一段時間東奔西跑,回沙州學院的時間也不多,聽說郭教授要請吃飯,連忙道“我們是鄰居,真的彆這麼客氣。”

“薄酒一杯,表示心意。你一定要來,我們全家都等著。”

聽到郭蘭如此鄭重,侯衛東道“那恭敬不如從命,我下班以後準時過來。”

“還有那位王師傅,一起過來。”

“他在嶺西給祝書記開車,來不了。”

到了下班時間,楊柳又來到辦公室,道“侯主任,我給你找了一個師傅,原來是開發區的駕駛員,技術還不錯,你暫時用一用。”

王兵留給了祝焱,侯衛東自然就缺駕駛員,他對楊柳的反應速度很滿意,道“謝謝了,既然原來就是開發區的駕駛員,應該沒有問題。”

下班時,推掉了其他應酬,回到了沙州學院。敲了郭教授家門,開門的是郭師母,她見侯衛東還帶著水果,道“你這孩子太客氣了,裡麵坐。”又對郭蘭道,“蘭蘭,給侯衛東泡茶。”

穿著連衣長裙子的郭蘭施施然去泡茶,其實茶葉早就準備好了,事先還用開水把茶葉微微打濕,她小心地將茶捧在茶桌上,道“喝茶。”

在益楊組織部的時候,郭蘭曾經當過侯衛東的上司,如今她又在沙州市委組織部工作,她沒有太客氣,隨意而親切。

郭教授從書房裡走了出來,他在醫院養了一段時間,身體恢複得不錯,長胖了,走路還算正常。

郭蘭在他坐下時,伸手扶了一下,道“多虧那天及時到沙州醫院拿來針藥,否則就要留下後遺症了。我給王兵也打了電話,他在嶺西回來不了。”

侯衛東道“王兵這一段時間給祝書記開車,挺忙。”

郭教授工作了一輩子,驟然聽說要在家裡靜養,心裡有三分難受四分不習慣,很有些感慨“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以前常說這句話,也就是說說罷了,現在自己生了病,才能體會這句話的內在含義。從今往後,我就算是廢人一個,不能跑不能動,上課都成了問題,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侯衛東安慰道“郭教授也不用著急,先把病養好,工作的事以後再說。”

郭蘭嗔道“爸,讓你休息就好好休息,彆想著自己的課題了。校園風景這麼好,讓媽每天陪你到湖邊走幾圈,把身體養好是最大的事情。”

郭教授歎道“就這樣白癡一樣過日子,隻能算活著,這日子太可怕了。”

郭師母很賢惠,沒有多話,不斷地把菜端了上來。侯衛東在自家陽台上時,偶爾也聞到家常菜的香味,此時坐在郭家餐桌上,潔白瓷器裝著色香味俱美的家常菜,小小巧巧,儘管他經常麵對各色美味,也禁不住咽了咽口水。等大家坐齊,郭蘭拿了幾瓶啤酒,道“我今天喝一杯啤酒,你隨便。”

做鄰居也有兩年了,侯衛東還是第一次正式在郭蘭家裡吃飯,他依著沙州禮節,等到郭教授動了筷子以後,才開始動筷子,直奔早就看好的蒜泥白肉。

蒜泥白肉是川菜名品,做法簡單,把半肥半瘦的肉煮熟,然後切薄,倒上蒜泥等調味品,便是彆有風味的一道川菜名品。此菜關鍵在作料味道,川菜如禪宗,重在體驗和感覺,很多人家都會做同一道菜,但各家有各家的風味。這和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西式快餐不一樣,也體現東西方民族在思維上的不同特點。

郭家的蒜泥白肉,簡單的白、紅、綠之色,細細品來,居然有絲書繡韻之感。郭家的肉、菜、作料都是從菜市場買來之物,燃料是千家萬戶人用的天然氣,做菜的方法更是普普通通,這蒜泥白肉的感覺卻與眾不同,或許是濃重的書卷氣彌漫在空氣中,雖然無形,卻無處不在。

接連吃了好幾片薄而大的蒜泥白肉,弄得滿嘴蒜香,喝了一杯啤酒,再吃了小半碗白米飯,侯衛東肚子半飽,感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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