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點10分,侯衛東提前五分鐘來到了竹園,剛把車停好,一前一後兩部車停在了侯衛東身旁。除了朱小勇,還有劉明明和方紅線。
在包間坐定,朱小勇道“今天能坐到一起的人都是緣分,我說話也就不藏著掖著了,衛東老弟,沙州水電局目前有項目,讓劉明明做。”
侯衛東道“市農機水電局隻有一個項目,就是辦公大樓建設附帶集資建房,培訓基地和療養基地由水利廳直接投資,不屬於我的項目。”
朱小勇說了一個最新信息“南部新區項目,水利廳準備全部委托給沙州市局來做,和農機水電局辦公大樓項目捆綁,這樣在土地上可以得到一些優惠。水利廳和市政府是雙贏,市政府得了補助,水利廳少了麻煩。”
聽到此語,侯衛東心如明鏡,此項目朱小勇勢在必得,他沒有立刻表態,慢慢地把煙點燃,道“我記得劉總手下沒有實體,操作模式就是拿地、漲價、出手、賺錢,這個項目不適合這種方式。”
劉明明罵了一句,道“他媽的,以前我是替人打工,辛苦弄來地皮,大頭被彆人吃去了。以前步高那小子在省城根本玩不轉,這幾年做房地產賺錢大發了,我要向他學習,踏實地做點實業。”
侯衛東眼光從朱小勇看到了方紅線,再從方紅線看到了朱小勇。
方紅線身後站著陳曙光,她在侯衛東麵前說話就很直爽,道“衛東,你彆看來看去,這些事情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想說得太明白,反正在座的幾個人都有份。”
侯衛東連忙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道“我明白,嫂子不用解釋。”他對劉明明道“劉總,具體事項不在這裡談,到時水利廳的資金下來以後,請劉總動動步,到沙州來談具體事項。”
雖然侯衛東做出了肯定的答複,但是他心裡也有些擔憂,他與劉明明接觸過數次,知道這位爺吃喝玩樂是行家,炒地皮賺差價也是行家,可是對他做實業的本事實在有些懷疑,不過在這種形勢之下,他無法斷然拒絕。
吃完飯,方紅線道“我還得上班,不陪你們了。”出門之前,她特意對侯衛東招了招手,道“小佳麻將打得好,讓她抽時間到嶺西來玩,你彆老是金屋藏嬌。”
劉明明跟著站起來,道“下午我約了建行領導,要做實業得先貸款,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嘛,你們兩人慢慢聊。”
屋裡隻剩下朱小勇和侯衛東兩人。
侯衛東推心置腹地道“據我所知,劉明明以前都是做短平快的項目,這種大項目他沒有經驗,這可是關係到水利廳的投資,弄黑了,我臉上不好看,更不好向廳裡交代。”
朱小勇表情很淡定,道“招投標這一塊你來負責,項目質量由我來負責把關,質量問題你大可放心。水利廳兩個項目,有什麼事情你直接給我打電話,劉明明隻是掛個名,他不是辦實事的料。”
“朱總把關,我放心。”侯衛東這是說的真心話,朱小勇是科班出身,又是竹水河水電站項目的實際負責人,工作經驗很足。而且憑著這一句話,侯衛東知道朱小勇在裡麵也扮演了角色。事先得到了祝焱的消息,他對朱小勇急於抓項目的原因心裡挺清楚,也就說了一句含糊的話。他話鋒一轉,道“市政府在今年要換屆,我有意去搏一搏,朱總給我出一出高招。”
朱小勇聽到侯衛東提條件,臉上露出笑容,道“這是小事,老弟是年輕才俊,沙州市委肯定會有考慮。”
侯衛東拿過來酒瓶,倒了兩個小杯,道“我敬朱總一杯。”
朱小勇拿了兩個高腳玻璃杯,道“喝小杯酒有什麼意思,來杯猛的,等會兒到樓上放鬆。”
喝了這一杯猛酒,朱小勇猛地甩了甩頭,道“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古人總結得太好了,我們兩兄弟去放鬆,享受人生。”
侯衛東此時目標在副市長,不願意在這節骨眼上有過火之事,他趁著朱小勇上衛生間時,悄悄給晏春平發了短信,短信內容是“什麼事30?”這是兩人事先的約定,有了這個暗號,晏春平就要在30分鐘之內打電話過來,找理由讓侯衛東脫身。
半個小時後,侯衛東電話響了起來,隨後傳來晏春平著急的聲音。
侯衛東接了電話後,道“朱總,不好意思,單位有急事,我要回去了。”
朱小勇意猶未儘,道“真的要走?乾脆彆走,下午我們去瀟灑。”
侯衛東借口單位的急事,婉拒了朱小勇的好意,離開了竹園。
晚上,陳曙光下班回到家裡,方紅線在門口接過外套,道“曙光,你安排在什麼地方?”
陳曙光略顯焦躁,道“進屋說話,著什麼急。”
方紅線知道老公心事很重,賠著笑臉,端了茶水到客廳,道“你跟著蒙書記這麼多年,他總得給你一個交代,你現在是副廳級,放出去,應該提拔半級吧。”
陳曙光道“煩不煩,彆像老太婆。”
方紅線被嗆了兩句,到廚房裡轉了一圈,挑了挑保姆的小錯,又轉到客廳,道“中午與侯衛東見了麵,事情談成了。”
在陳曙光眼裡,沙州市農機水電局是太小的工程,道“這事有什麼難度,值得高興?!”
方紅線道“有權不用,過期作廢,你前後扶持了十來個千萬富翁甚至億萬富翁,自己卻是一窮二白,我覺得有錢比當官好。”
陳曙光不屑地道“你懂得什麼,在嶺西,政治人物始終是社會主流,沒有政治身份,商人算個屁。”
方紅線不服,道“我看有錢人的日子過得比你滋潤。”
陳曙光哼了一聲,道“在嶺西,億萬富豪在我麵前也得規規矩矩,有錢隻能讓自己過得好,有權則可以決定人的命運,有權和有錢是有區彆的,這是政治,女人不懂。”
方紅線其實也懂得什麼叫做政治。自從陳曙光給蒙豪放當上秘書以後,她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往來無白丁,談笑者非富即貴,她的幸福生活全來源於丈夫的位置。
“你是跟著蒙書記到部裡,還是留在嶺西?”
陳曙光一直為了此事猶豫不決,不耐煩地道“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己會安排,你不想上班也無所謂,但是劉明明的公司你彆去插手,明白嗎?”
“我一點事情都不做,會很無聊。”
“那你繼續上班。”
“在辦公室更無聊,我先停薪留職,休息兩年再說以後的事情。”
“隨便你,有一個原則,公司的事情你彆去指手畫腳,朱小勇是專家,讓他去辦。”
水利廳效率很高,派專人到沙州,很快與沙州市政府達成協議。
新的農機水電局辦公樓、家屬集資建房、培訓中心和療養中心都建在南部新區,占地一百五十畝,前麵一幢七層樓為水電局辦公樓,後麵就是培訓基地和療養中心,培訓基地又分出來三畝地,修建農機水電局的家屬樓。
協議達成以後,想吃這塊肥肉的公司很快就找到侯衛東門前。
第一個找上門來的是黃二。侯衛東正在和沈東峰談事情,黃二提著包來到了辦公室,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輕鬆而隨意,進門道“侯局長,給你添麻煩來了。”
沈東峰不認識黃二,可是見來人神情,猜到應該是有點背景的年輕人,便有意回避,道“侯局,下午開辦公會,我將剛才商量的事提出來。”侯衛東道“彆急,你等一會兒,我還有事情沒有講完。”
聽到侯衛東如此說,沈東峰又坐了下來。
“這是常務副局長沈東峰,這是黃總。”
沈東峰一聽到“黃總”兩個字,立刻想起眼前之人是誰,他覺得坐在這裡不太合適,又站了起來,道“侯局,黃總,你們慢慢聊,我還有些事情。”
黃二矜持地點了點頭,目送著沈東峰離開了辦公室。他今天到侯衛東這裡,並未尋得父親黃子堤的支持,隻是扯著父親的大旗來做虎皮。
黃二得知農機水電局將修辦公樓和培訓基地之事,難得地回了家。在中午時間,黃子堤坐在客廳看電視,見兒子進了門,道“真是稀客,還知道回家。”
黃子堤每次看見兒子的披肩長發,就氣不打一處來,教訓道“你現在好歹也是黃總了,彆把自己弄成文藝青年,現在不流行這個了。”
黃二懶散地靠在沙發上,道“國內的人總是不做正事,專門盯著彆人的私事,我留長頭發是我的自由,並不礙著誰。”又道,“聽說農機水電局有辦公樓和培訓中心,我想做這單生意,你出麵給那個侯衛東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