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走邊談,來到了206窗前。隔著窗前柵欄,能看到號裡全貌,唯獨見不到便池。看守所大修以後,站在窗邊能見到便池,也就是說,號內做到沒有一點死角。一年後,一群層次很高的學者來參觀,大加讚揚以後,提出看守所也應該尊重人權,便池應該是在押人員最後一塊遮羞布,所以應該遮蔽。
由於提出意見者在國內太有名,嶺西省陪同領導接受了他的觀點,於是,在監舍便池旁加了一道矮牆,二樓柵欄也用毛玻璃封掉一塊。人權倒是得到尊重,結果便池便成為監控死角,無數打架事件發生在便池裡。
李澄站在柵欄前,沒來由想起了此事,罵了一句:“書呆子害死人不償命。”
放風結束以後,李澄和趙管教離開了二樓。
號裡的人有一小時時間打掃衛生、洗衣服。鮑騰將侯海洋拉倒身邊,道:“案子進展如何?”侯海洋道:“還是在東城分局的老一套,沒有什麼新玩意兒。那個胖子公安翻來覆去想套我的話,我沒有上他的當。”鮑騰也是折在東城分局手裡,對分局的人挺熟,道:“講具體點,我幫你分析。”
聽完細節,他雙手叉腰,腦袋以四十五度的角度看著天空,思索了一會兒,推斷道:“莫非東城分局換了分管領導,以前他們是猛張飛,不是現在這個風格。”
侯海洋的思維還無法跟一位能冒充中央領導的騙子相提並論,茫然道:“換了領導?怎麼能看出來。”
鮑騰沒有多解釋,道:“每個人放的屁都不同,你經曆的風浪少,還體會不到,慢慢琢磨吧。”
侯海洋腦中有一個大問號:“難道東城分局真的換了局長,我怎麼看不出來?”此時,他壓根沒有想到,鮑騰所言極為準確,東城分局確實換了分管刑偵的副局長,而且是秋雲的爸爸秋忠勇。
此時,秋忠勇將全副精力集中到“光頭老三”的案子裡,胖塗剛回來,就被他叫到了辦公室。
秋忠勇、高支隊、胖塗和年輕民警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圍成一圈。秋忠勇抽著煙,皺著眉,不說話,翻看著胖塗的提訊筆錄。當看到張滬嶺曾用假機密文件去騙取光頭老三信任時,所有所思地停了下來。
高支隊素來煙不離手,在秋忠勇看筆錄時,他不停地吞雲吐霧,問:“有收獲嗎?”
年輕民警道:“沒有什麼收獲,侯海洋今天說的和以前的筆錄差不多。”
秋忠勇反複翻看過前後幾份筆錄,道:“一模一樣有兩種情況,要麼是犯罪嫌疑人有意編造,這需要極高的智商、有豐富的犯罪經驗、對法律有深入的研究;要麼是犯罪嫌疑人確實所言為實,無論我們如何誘導,他都是據實而言。我們分析前後多份筆錄,能不能判斷侯海洋屬於哪一種情況?”
經過反複現場勘查以及數份筆錄,他對侯海洋作案的可能性產生了極大的懷疑,世界上有許多偶然事件,侯海洋十有八九是誤入光頭老三的房間,陰差陽錯成為替罪羊。
推理能促使案件工作朝著正確方向前進,但是破案最終是一個尋找並固定證據的過程,秋忠勇將幾份筆錄扔在桌上,作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我們的思維要有開拓性,不要被禁錮,不能老是盯著侯海洋,否則要陷入死胡同。從今天起,抽調五人補充道專案組,從趙岸的關係人查起,不要怕辛苦,梳子理完再用篦子,絕對不能漏掉一條線索,我提個大原則,具體方案和抽調人員名單由高支隊來定。”
增調人員專查趙岸外圍關係,案件便發生了微妙變化,高支隊對此是心知肚明,他沒有多說什麼,點頭道:“那我就拿個方案出來。”
高支隊、胖塗離開以後,秋忠勇背靠著沙發,頭朝上仰著,陷入沉思。苦思冥想近四十分鐘,電話鈴聲響起,是女兒秋雲的電話。
賓館和家到底不一樣,秋雲覺得在賓館做飯很彆扭,道:“爸,我媽要從茂東過來,中午在外麵吃。”
秋忠勇將思緒從侯海洋案轉了回來,道:“在外麵吃吧,你媽喜歡吃川菜,找個中檔餐館,不要找大館子,大館子的味道不一定地道,就找那種環境一般,人特彆多的小店。”
“嗯,你下班就打我的傳呼。”付了電話費,秋雲沒有馬上離開公用電話亭,她有幾分鐘的時間大腦處於空白狀態,有一個念頭不停地在腦海中盤旋:“為什麼侯海洋不和我聯係,為什麼?”她時而憤怒,時而傷心,對這個結局總是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