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都大了，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巧蓮也管不了那麼多，隻能隨著孩子們自行發展。

入冬了，嘉康管著酒坊豆腐坊，嘉和不用乾活了，卻一天也不閒著，神神秘秘的總跑出去。

再加上嘉俊跟車出門了，巧蓮白天在醫院忙著還好，一回到家看不著三個大的，就忍不住念叨。

“老三，你這是去哪兒了？

現在冬閒，你也沒去公社的那些作坊乾活，這咋還一天不著家呢？

這幾天你就往外跑，不到天黑不回來。外頭現在亂你不知道啊？你總往外跑什麼？”

巧蓮正在那念叨呢，嘉和進門了，這下好，炮火直接朝著嘉和去了。

“媽，你先彆跟我說話行麼？我這會兒煩著呢，你等我心情好了再跟你說話。”

一向貼心的嘉和，今天卻垂頭喪氣的，隻扔下這麼一句話，就鑽到西屋去了。

巧蓮摘菜的動作一頓，愣住了，“這是咋了？老三咋回事兒？”

玉淑也是一臉懵，“不知道啊，嘉和平常不這樣兒的，這是遇上啥不順心的事兒了？”

以前三個人一起上學念書，幾乎是形影不離，玉淑還能知道發生了什麼。

如今玉淑在仙人橋供銷社當售貨員，一天到晚站櫃台，嘉和下地務農掙工分。

除了吃晚飯的時候碰個麵兒之外，哪裡還知道嘉和發生了什麼？

“唉，這些混小子一個個都大了，都有心事兒了。

算了，懶得管他們，不願意跟我說，我還懶得問呢。

咱做飯，天黑的越來越早了，趕緊做了飯吃完休息。

我這一天做了好幾台手術，累的就想趕緊躺炕上。”

巧蓮自始至終都貫徹一個原則，不乾涉孩子們的隱私，儘量不去打聽。

孩子們想說的時候自然就說了，既然不想說，她就彆去問，省得孩子們不開心，她還生氣。

彆看平時她愛念叨吐槽幾句，但實際上，巧蓮還是滿尊重孩子們的。

孩子們大了，應該有自己的空間，乾涉太多不好。

娘兩個手上不停，一會兒工夫切了一盆子酸菜燉在鍋裡，另一個鍋裡蒸了餅子，晚飯也就這些玩意兒了。

“如今這年月真是沒法說了，家禽家畜又不讓養，小片荒也不讓種了，自留地裡不許種糧食。

幸虧你們一個個都工作掙工資吃供應，不然咱家這糧食都不夠吃的。”一邊做飯，巧蓮一邊嘟囔著。

六六年末六七年初的時候，就下來了政策，不許百姓養家禽家畜，要是發現了就要被割尾巴。

如今隻允許公社裡飼養牲畜，每年往上交任務，老百姓想要吃肉，隻能去買。

社員自行開墾的小片荒地，也都不允許種了，自留地裡不讓種糧，隻許種菜。

一旦發現有人違反私自種糧食，就會全數砍掉。

曲家今年開春就沒再養豬，如今吃肉全指著曲維揚往回拿。

反正家裡好幾口人都上班，每個月的肉票總有一些，再加上巧蓮還可以從係統裡換點兒摻著，所以曲家倒是沒缺了肉吃。

隻是不養豬，過年就不能殺豬，總是少了個熱鬨勁兒。

“我看今年也包不成粘火勺了，家裡沒有粘苞米，就那點兒大黃米還是留著燜飯吃吧。”

每年都是在自留地裡種一些粘苞米，啃青一部分，其餘的老了就留著打糧食。

冬天摻著大黃米一起包粘火勺，正好做飯的人也省心。

可眼下不許在自留地裡種糧食了，隻有公社分的那點兒大黃米，燜飯吃還不夠呢，哪有富餘的包粘火勺啊？

係統裡倒是可以換糯米，可也得有借口拿出來不是？

如今孩子們都大了，可不是小時候那麼好糊弄，還是算了吧。

“行啊，媽，不包就不包吧，如今咱幾個都上班呢，忙，也沒那個時間包了。

也不能全都指著佳瑩一個人啊？那不得把她累出個好歹來？

反正沒有粘火勺，就吃彆的唄，就是做飯麻煩了點兒，也沒啥。”

玉淑還能說啥？眼下就這個政策，他們還能跟政策對抗不成？

娘倆一邊做飯一邊說話，不多時飯菜也就差不離了。

巧蓮正要把酸菜盛出來呢，忽然聽見外頭有人說話，“曲嬸子，在家麼？”是個女孩子的聲音。

“這是誰來了？又有人病了？不對啊，醫院有值班的大夫啊。”

這些年發展下來，大營醫院有醫生八人，護士十人，相關人員也有六七個，所以每天醫院都排班值班。

一般情況下，有患者除非危重，一般不需要跑來驚動巧蓮了。

話是這麼說，巧蓮也沒敢大意，趕緊從廚房出來，披上大棉襖就往外走。

外頭已經黑了，就見到大門口站了一個人，穿著藍色的大衣，帶著帽子圍著圍巾，手裡還拎了些東西。

天黑，對方又捂得挺嚴實，巧蓮還真是沒看出來對方是哪個。

隻看著像是個年輕姑娘，個子不矮，穿著大衣還顯得挺苗條。

“你是？”巧蓮認不出對方是誰，隻好問了句，“找我有事兒？”

曲家門口那人一聽這話，忙把圍巾扯下來，朝著巧蓮笑笑，“曲嬸子，是我啊，婉瑛。”

巧蓮一聽，又仔細打量了一下，“哎呀，你看看，這好幾年沒見你了，變化太大，根本就認不出來。”

婉瑛十六了，這幾年變化最大，巧蓮哪裡還能認得出？

“快，進屋說話，你這幾年也不怎麼回來，今天咋想著來我家啊？”巧蓮趕緊招呼婉瑛進屋。

婉瑛拎著東西，跟在巧蓮身後進了屋，正好這時玉淑往桌子上端菜呢，見到婉瑛進門，也是一愣。

“呦，婉瑛妹子，你咋來了？”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玉淑說話聲音挺大。

“玉淑姐，我工作調動要走了，過來看看曲叔和曲嬸子。”婉瑛朝著玉淑笑笑，解釋了一句。

婉瑛話音剛落，西屋門咣當一下敞開了，嘉和從屋裡衝了出來。

“你咋來了？你不是要走了麼？”這小子明明挺激動的，卻冷著臉，很彆扭的開口問道。

巧蓮一看嘉和那一臉彆扭勁兒，這下明白了，敢情她兒子說心情不好，是跟婉瑛有關啊。

“咋地？工作調動？要調到哪兒去啊？”巧蓮沒忍住，還是問了一句。

“嬸子，我要調去通化礦務局文工團了，那邊點名讓我過去，我明天就去報道。

今天來看看曲叔和嬸子，當初不是嬸子幫我，我也沒有今天。”婉瑛掃了一眼嘉和，很是無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