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的上學經曆,隻能用一言難儘來形容。
剛開始三天還好好的,也許是政二老爺時不時在學堂外頭晃悠有關,總之賈寶玉怎麼看都是乖學生的典型。
隻是第四天,也不知這小子犯了什麼渾,又是頭疼腦熱又是屁股疼,當著政二老爺的麵被身邊的心腹小廝送回榮府修養。
據聞,政二老爺當時的臉色,已經不能用漆黑來形容,簡直是烏雲罩頂電閃雷鳴,就差直接炸了。
好在政二老爺理智尚存,或者說不想在學堂先生和學生麵前丟了麵子,這才沒有爆然發作。
學堂裡的先生和學生沒有受到影響,多一個寶二爺少一個寶二爺,對他們來說完全沒有關係,族學又不是圍著寶二爺轉的。
當晚,政二老爺難得在榮慶堂發了脾氣,甚至還頂撞了賈母,回到二房後還狠狠訓斥了王夫人一通,最後也拿窩在榮慶堂的賈寶玉沒轍。
隻是,以為逃過一劫,還由賈母當著政二老爺的麵說的,寶玉身子不好利索就不去上學的說法,以後就不用辛苦讀書的賈寶玉,卻是不知他已經被政二老爺放棄了。
與原著不同,原著中賈寶玉幾乎是政二老爺唯一的希望,不僅是榮國府的希望,也是真個賈氏一族的希望。
所以,原著中才有不管賈寶玉做出了多少的荒唐事,政二老爺都不會輕易放棄他。
可眼下情況不同,二房嫡長子賈珠海活著,嫡長孫賈蘭的地位自然不同一般,賈氏一族也是欣欣向榮後輩人才頻出,賈寶玉的地位自然沒那麼重要。
賈寶玉這次的行為,深深傷害的政二老爺的心。
彆看賈母滿口的‘大造化’,政二老爺卻是不怎麼相信的。
作為‘文人’,他隻相信天道酬勤。
賈寶玉確實從小就顯露了聰明的一麵,當初跟著元春很輕易就學會了三字經,並且還能倒背如流,顯示了讀書方麵不凡的天賦。
政二老爺有過期待,可惜後來隨著元春入宮,賈寶玉的讀書天賦似乎點歪了,四書五經這樣的正經書不讀,卻是對那些雜書有極大興趣,平時也能顯露一下不錯的詩才,可全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玩意。
後來更是沉迷於跟丫鬟姐妹嬉戲,全然一個花花公子紈絝子弟的摸樣。
每次政二老爺想要教訓賈寶玉,想叫他改正過來,結果都遭遇了賈母的強力乾涉,最後都不了了之。
有時候政二老爺都在想,老太太是不是要把寶玉養廢?
隻是賈母口口聲聲都是對寶玉的看重,甚至還透露出等她百年後,會將她多年積累的私產全部給寶玉,政二老爺這才放下心中疑惑。
隻是寶玉的表現,叫他確實感覺相當失望。
這次有他親自監督,寶玉都隻能在學堂安座三日,要是他不在的話,還不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啊?
相比嫡長孫賈蘭很快就全心投入學習的表現,賈寶玉就差得太多了,甚至都比不得加入了百工學堂的庶子賈環。
二房的資源,以後向賈蘭傾斜好了,至於寶玉還是算了吧,有老太太疼他用不著二房那點資源!
這邊政二老爺對賈寶玉的表現失望不已,那邊王夫人心裡不平衡,直接用了政二老爺的名義,將在百工學堂上學的賈環叫了回來,並以為嫡母祈福為由,讓他在小佛堂跪抄佛經。
當著政二老爺的麵,她有推說賈環性子玩劣,在學堂待不住硬要回來,讓他在佛堂抄經也是為了磨練他的心性。
政二老爺再遭打擊,也沒去打探真實情況如何,心中對唯一的庶子賈環起了厭惡之心,根本就懶得理會讓他自生自滅。
王夫人得意之餘,對賈母相當不爽。
她又不是傻子,政二老爺對寶玉失望的心思,沒用多久她就琢磨出來了,心中又急又恨卻又沒什麼辦法。
有賈母護著,寶玉自身又是個不叫人省心的,簡直把厭惡上學寫在臉上,要是還能招政二老爺喜歡就見鬼了。
王夫人心中也急啊,眼下二房嫡長子賈珠還在,甚至還生下了嫡長孫賈蘭,以後二房大部分資源和財產都會由賈珠繼承。
小兒子賈寶玉要是不努力學上一門本事,以後的成人分出去了,日子可不好過。
彆看賈母說得好聽,打算百年後將私房全部交由寶玉繼承,王夫人不知道這是不是賈母為了叫二房乖乖聽話,使出的手段?
拋開這些不提,賈母教養寶玉的手段,就連王夫人都看不上眼。
一味的驕慣,隻會養廢了寶玉,更何況寶玉也不是個有毅力的,從小就顯示出了紈絝子弟本色,要是不趁年紀小的時候多學點本事,她擔心就算以後賈母將私房都給了寶玉,以寶玉的性子也守不住啊。
可惜,一頂孝字大冒扣下,彆說王夫人就是政二老爺都頂不住,根本就無法搶過寶玉的教養權,叫王夫人鬱悶得差點吐血。
還是那句話,眼下的寶玉,身價和重要性比起原著來差太遠了。
王夫人雖然一心偏愛,卻也不可能學賈母,不將大兒子賈珠當回事。
她之所以有如此心態,也是緣於大房和二房之間的實力察覺越來越大,現在已經大到沒有什麼可比性了。
大老爺乃是堂堂二品大員,就連璉二都是從四品官員,放在京城雖然不怎麼起眼,卻也不會叫人小覷就是。
大房的賈淙也顯露出了文武全才的跡象,看樣子一到成年估計又是一個人才,以大老爺的權勢支撐很容易就能出頭。
局勢如此,王夫人也逐漸熄了爭奪爵位的心思。
現在叫她使手段暗害璉二夫婦,王夫人都有些不太敢為了。
倒不是她膽子變小了,而是遠在九邊巡視的王子騰不時寫信回來告誡,並跟她分析了利弊,叫她明白一位堂堂從四品京官要是突然出了問題,朝廷一定會嚴查到底的。
王夫人要是覺得自己的手段可以瞞過所有人,那就儘管試試看。
身在九邊的王子騰也是沒法,王夫人之前的一係列表現,絕對算不得什麼良善之輩,甚至可以說得上為了利益不擇手段,頗有王家人的風範。
隻是眼下情勢不同,王子騰身在九邊巡視,手裡又沒掌握實實在在的兵權,自然需要有人在京中呼應照拂。
眼下的大老爺,正是最好的人選。
為了自己和王家的利益,王子騰也容不得王夫人亂來。
王夫人也不是傻的,一聽對付璉二很可能引起朝廷關注,並派出精乾人手嚴查後,便基本熄了使陰毒手段暗害璉二的想法。
不說朝廷可能的嚴查,就是大老爺這一關都不好過。
既然榮國府的爵位很難到手,王夫人自然要擔心兩個兒子以後的未來。
大兒子賈珠倒是不用太過費心,有大老爺的照拂相信用熬,也能熬出個四五品的實權官職來。
而且嫡長孫賈蘭小小年紀,就顯示出了頗為不俗的讀書天賦,以賈家的資源隻要考了舉人甚至進士,以後的前程無憂。
可賈寶玉的表現,叫王夫人也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比起家族資源,有賈母鼎力支持,就算璉二都沒寶玉豐富,可惜寶玉根本就不重視啊,整天就知跟丫鬟嬉戲玩鬨,以後如何成才?
……
“我說老二,你媳婦也太狠了點吧!”
大老爺在例行巡視族學的時候,見到政二老爺也在,找了個安靜角落沒好氣道:“你那庶子賈環已經主動選擇了退讓,都沒有打算讀四書五經這樣的正經學堂,而是選了百工學堂退讓,你那媳婦還不打算放過他是怎麼回事?”
政二老爺一臉懵比,莫名其妙道:“大哥,你是說環兒那小,選擇百工學堂是有意避禍?”
說到後麵,聲音不自覺大了起來。
心中卻是暗擦了把冷汗,幸好他反應得快,不然脫口一句‘小畜生’,豈不是要遭大老爺嗤笑?
“你說呢?”
大老爺嗤笑道:“難道你就不知賈環在二房的處境,你那媳婦可是把他當作眼中釘肉中刺,尋個機會就要搓磨一陣!”
“環兒他性子頑劣,之前就鬨騰著離開百工學堂,我看也不是個有出息的!”
政二老爺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便按照王夫人的說辭道了出來:“眼下,他正被拘在小佛堂抄經磨練心性!”
“嗤!”
大老爺嗤笑出聲,不屑道;“所以說,老二你就是個廢物點心,彆不服氣!”
沒理會政二老爺氣憤的神色,大老爺沒好氣道:“百工學堂的規矩有多嚴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二你說賈環一個七歲小孩,怎麼能突破學堂守衛回去的?”
大老爺這一記眼藥下得相當精準,瞬間叫政二老爺反應過來,一張臉當即就漲得通紅。
他一時氣糊塗倒是忘了,百工學堂裡的賈氏子弟不好管教,所以按照大老爺吩咐乾脆采取了軍事化封閉管理,一切都按照軍營的標準操練學習,不到放假休息的時日,根本就不讓裡頭的學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