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很嚇人。
某白嘴角尖牙鋒利絕非素食者，俏臉零散棱形鱗片，葉公沈諸並非不想跑而是渾身癱軟沒力氣邁步，想跑卻跑不掉，換誰都得被嚇個半死奪門而逃。
忽然，眼前一花，那長著白色鱗片長尾女孩出現在書房裡。
白雨珺低頭瞧瞧渾身哆嗦強裝鎮定的葉公。
“你就是葉公？房梁沒雕龍杯子沒畫龍也沒喝烏龍茶和龍井茶，屋子裡就一副風雨巨浪白龍圖，咦？畫的是我？”
古淵有緣見龍做畫，無論精神或氣勢正是夢中白龍。
自己氣息還是能夠認得，眼珠子一轉想起了虛幻世界暢遊水雲間，夢裡貌似有個倒黴蛋自稱畫師。
再次看了沈諸兩眼確認非同一人。
葉公沈諸聽妖女語聲婉轉似水，清澈沁人，珠圓玉潤，不像大奸大惡食人骨血精髓之妖物，再聽其對畫自言自語，自認畫中白龍，莫非真的有龍降臨？
想到此處不再如之前那般恐懼，清明官身正氣存。
用發顫發虛的胳膊撐起身。
彎腰施拜禮。
“葉邑縣令沈諸，拜見龍君。”
君乃敬稱，神龍確實當得起君字稱呼。
白雨珺忽覺無趣，現在可好，不但沒嚇跑反而不怕了，不知咬他一塊血肉是否還會如此鎮定，雖說人肉不好吃。
“你就是葉公？”
“葉公稱謂乃葉邑百姓感謝治水所贈，如今……沈某受之有愧。”
洪水已淹許多民戶，眼看著即將漫過堤壩湧入葉邑城內，萬般辛苦即將化為泡影，豈是酸澀能形容，沈諸心灰意冷，以為天意讓葉邑百姓受苦受難。
“不是貪官也不是混吃等死之徒，好人一個卻背了諷刺壞了名聲，可惜喲可惜，要不我把你打死等著天庭封你做城隍可好？”
“咳……”
沈諸險些被自己口水嗆死，這算不算賞識？
“多謝龍君美意，沈某更喜歡腳踏實地為百姓做事。”
“好吧，等你死了那天再說。”
白雨珺確實覺得他適合做城隍，扶梁國都城那個城隍屬貪婪之徒，即便城隍壽限不是很長但也沒啥壞處，混個兩三百年卸任去地府投胎轉世混個好人家，興許因為曾任一方城隍有過神職而適合修行。
努努力，說不定位列仙班，總好過去魔界。
在朝堂如魚得水擅陰謀詭計，那一套在魔界行不通，朝堂有規則，而魔界眾多魔族魔物最不在乎的就是規則。
葉公沈諸已經習慣了這位龍女獨特思考方式。
動不動指望他人趕緊死，總覺得十分怪異，他可不想做塊靈位被人供著。
想起傳聞神龍掌天下水脈，眼下昆澧二水泛濫一事或許有轉機，真龍在葉邑，說不定能夠一勞永逸解決水患。
“葉邑黎民百姓久受水患之害，請龍君拯救吾等。”
說完又是一拜。
白雨珺並未急著回答，抱雙臂靠窗戶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模樣。
“為啥要救？”
沈諸一愣。
“龍鳳麟龜乃祥瑞，神聖吉祥，安民立國，神龍呼風喚雨執掌江河湖海，興雲雨利萬物，自然應保一方平安。”
龍女聳聳肩似乎自嘲。
“真的麼？當初未化龍之時欲走蛟，聞天下橋梁懸有斬龍劍，阻走蛟，既阻止我化龍為何化龍後還要我做祥瑞伺候你等？本龍曾做商販，懂得公平買賣道理，你葉公覺得讓本龍無私奉獻是否公平？”
“這……龍君乃神獸，何須計較凡人小事。”
白雨珺搖搖頭，知曉沈諸為了葉邑百姓已經開始厚臉皮了。
“你自己也說了，我是神獸，沒必要為了螻蟻費心費力，你可知當初本龍落難河邊村落，被村民以石碾壓住割肉飲血，若不是大勢所趨沒辦法，你以為我願意做這賣力不得好利國利民之事？”
“河邊村落最後結局怎樣？”
“被本龍發起洪水衝刷一淨，連個石碾子都莫得。”
龍女看著自己手指，仿佛講述與己無關小事。
“……”
直到現在，沈諸看著那雙漸漸掩去紅光的眼睛和嘴角白色尖牙，明了神獸再祥瑞也擺脫不了凶悍狂猛巨獸本質，切記不可提太多要求。
斟酌一番，想起之前龍女提過商販和公平買賣。
窗外暴雨依舊，遠遠能聽見河水轟隆奔騰，再不想辦法怕是真的決堤淹城，既然提到商販二字，說明此事還有的商量。
“不知龍君如何才肯治水安民，不如……葉邑立龍廟，每逢節日祭祀香火。”
“香火就算了，那玩意兒不好吃，唉，本龍呢，愛好和平比較善良就是有點兒饞，治水不是不可以滴。”
“多謝龍君保佑葉邑百姓，定備上三牲酬謝。”
沈諸再次施禮。
他算是徹底明白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神仙亦不例外，更有傳說中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和無利不起早。
並無不妥，龍女親口講述當年為人所害又怎能讓她無私奉獻。
準備三牲瓜果供奉並不難，尋常人家殺隻雞備好豬頭上供，有錢人大戶準備三隻羊輕而易舉，隻要能保住良田區區貢品不算啥。
某白點點頭，這葉公很上道嘛。
“好，本龍這便去治理水患。”
轉身推門走入雨中，一聲炸雷晃得睜不開眼，沈諸親眼看見白甲龍女穿破雨幕飛走，扶搖直上。
白雨珺覺得很滿意，雖說葉公沒被嚇跑但弄到吃食。
這一點並不違背天條，任務殿又沒明確任務細節，更沒準備丹藥獎勵，自己憑本事混吃混喝，總不能白乾活沒好處，神仙又不是免費苦力。
低空掠過離江麵十丈高飛行，直奔昆水掀起洪水妖獸所在。
縣衙書房。
敞開的門窗被風吹的亂撞亂響。
雨水吹進屋子在桌麵留下點點水珠，沈諸恢複鎮定甚至倒杯茶緩解流汗過多導致的口乾舌燥，不再焦慮水患，略微有點自嘲。
辛辛苦苦修建堤壩梳理河道，結果卻是還得借助神獸治理，一切努力仿佛微不足道般可笑。
杯中茶水早已冰涼，如打在臉上冰冷雨水。
遠遠聽見漆黑蒼穹遠方傳來一聲悶雷般獸吼龍吟，莫名的，天上降雨似乎變小了些，黑雲翻湧而去天色漸亮……
“來人，沏一壺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