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誠於心,明於道,終至見神!(1 / 1)

大道紀 裴屠狗 1809 字 2個月前

極西之地,金狼國。

一望無際的高原之上,坐落著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

此山原本無名,如今名為轉輪山,是金狼國第一大宗門,轉輪寺的所在地。

雲霧繚繞的轉輪山頂,綿延數十裡的恢弘廟宇之中,於夜色之中陷入沉寂。

某一刻,有僧侶從睡夢之中驚醒。

出門看去。

隻見緋紅的朦朧月光照耀的轉輪寺正殿之中,好似亮起了一輪金色大日。

柔和而堂皇的金光照亮了數十裡寺廟群。

“佛光普照!”

“上師!”

“是上師從閉關中醒來了!”

得見金光照耀,所有從睡夢之中醒來的僧侶全都麵朝大殿,虔誠叩首,態度恭敬而狂熱。

那是雪域高原的王,也是他們信念之中的真佛。

“上師!”

正殿之前守衛的大和尚跪而誦念佛號:

“不知何事驚擾了上師?”

光芒照耀片刻之後緩緩歸於沉寂。

在一眾僧侶忐忑的思量之中,一道溫醇厚重的聲音自大殿深處傳出:

“赤星!”

這聲音並不如何洪大,卻好似銅鐘被敲響一般傳蕩出數十裡,回蕩在諸多僧侶耳畔。

更有經曆一日勞累未睡多久便已起身的農奴隻覺聞聽此音之後,周身疲憊俱都消散,如飲甘霖般精神大震。

不由的更是一陣叩首。

正殿十裡之外的一座廟宇之中,一乾瘦中年僧人從沉寂中醒來:

“吾師!”

他微微躬身之際,耳畔已經有聲音響起:

“赤兀惕被殺於青州府,你為他師,還需你去走上一遭。”

話音回蕩的同時,他身前昏暗之地便似有光芒亮起,點點金光一經出現已經縱橫交織。

話音未落之前,已經勾勒出一個著白衣道袍的俊美青年的模樣。

“是!”

乾瘦僧人緩緩起身,麵色肅然應下。

“此去大豐或有波瀾,成或不成,半年當歸!”

隨著點點金光散去,溫醇聲音也自歸於沉寂。

“領法旨!”

乾瘦僧人雙手合十,緩緩起身。

話音飄蕩之間,已經消失在黑暗之中。

........

金光破曉!

隨著三輪大日並起於東方天際,夜色儘褪,光明重新回到人間。

沉寂了一夜的青州府,也漸漸升起了縷縷炊煙。

臨近客來臨酒樓的住戶,一大早就有人爬了起來,昨夜的震動,他們雖然不敢出來,卻並不是沒有好奇。

這一出來,看著幾乎淪為廢墟的長街,不少人暗暗咋舌。

有人猜測是武林高手在此比武,也有人言之鑿鑿的說聽到昨夜雷音滾滾,必然是有天雷劈落,欲要掃去瘟疫之災。

諸多市井百姓的議論紛紛,安奇生並不知道。

青州府城之外,紅馬長嘶一聲,在官道上儘情奔跑著,哪怕身上掛著兩個大包袱也絲毫不影響它的速度。

濺起的灰塵如霧中,白仙兒揮舞羅袖,灰頭土臉的背著一個口袋,施展輕功跟在紅馬之後。

“該死的畜生......”

白仙兒心中咬牙。

那紅馬太賤了,分明是故意揚塵的,不就是給你掛上包袱嗎?

又不是我要給你掛上的!

“唏律律~”

奔行數十裡之後,一處人煙稀少的荒野之中,紅馬停了下來。

白仙兒鬆了口氣,真氣一抖,震落身上灰塵。

“隨我來吧。”

安奇生也不看她,徑直走向了不遠處,隱有炊煙升起的聚集群。

白仙兒眸光閃爍,走到此處,她已經能聞到一股股屍體焚燒之後留下的惡臭味。

令人作嘔。

這裡,便是青州中毒的諸多人被隔離,焚燒之地了。

安奇生踱步而前。

他的感官百倍於白仙兒,那一股屍體焚燒之後的味道他聞的更清楚,甚至於,他都能夠感受到一陣陣深沉的絕望的精神波動。

人生天地間,總是要留下許多痕跡的。

縱使肉身死亡了,曾經留下的痕跡也不會很快的消失。

他入夢他人,搜搜集的便是這些痕跡。

“這毒.......”

安奇生眸光微冷。

尋常武者,身懷內力已經極難生病,一些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劇毒之物對尋常武者已經沒有了用處。

換血大成之後,更是免疫了大多數的毒藥,瘟疫,疾病。

而這青州的毒,是金狼國足以毒死氣脈先天武者的奇毒,縱然隻是水源之中滴入一滴,也足以讓一些體魄不強的普通人如同感染瘟疫了。

“隔離之地,不允許進出!”

兩人不加掩飾行藏,遠隔聚集地四五丈,已經有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我們是南延府的郎中,聽聞青州有疫,前來查看能不能幫上忙,這是我們帶來的藥材.......”

安奇生微微一笑,解釋了一句。

他此時賣相極好,氣度不凡,加之他精神力量強橫,言語間帶著強大的感染力。

不自覺的便讓人相信,信服。

“治病?”

攔路之人麵麵相覷。

但看著安奇生的麵容氣度,隻是微微猶豫之後,告誡了兩人幾句,便放他們進入了聚集地。

說是聚集地,不過是寫木柵欄圍著一些露天營地而已,其中能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多少。

這些人守在這裡,也並不是怕有人誤入,而是怕這些人出來。

在他們看來,聚集地的作用,並不是為了治療這些人。

而是方便之後更容易焚燒。

事實上,他們也根本不會靠近這聚集地三丈之內。

呼!

兩人走進聚集地的刹那,伴隨著一地屎尿惡臭之味,一道道絕望,木然,呆滯的眼神便落在了他們身上。

數百上千好似行屍走肉一般的中毒者齊刷刷看來。

那些蘊含著無數負麵情緒的眼神,讓白仙兒的臉色都微微一白,不自覺的偏轉了頭。

但隨即,她的脖子一僵,在一股無形的勁力的作用下,又扭了過來。

“仔細看看這些人.......”

安奇生隨手拿起白仙兒背著的口袋,踱步走進臟亂惡臭的營地之中:

“與你們,又有什麼不同?”

白仙兒一怔,掃視過一張張了無生趣的臉。

突然,一個臟兮兮的人影已經一下撲向了安奇生。

讓她臉色一變的是,她本以為安奇生會將其震開,卻不想,安奇生居然俯下身子,將那臟兮兮的身影抱在了懷裡。

纖塵不染的白袍一下被染花,帶著惡臭的黑水一下在白色道袍上擴散開來。

“你,你是大夫?你,你會救我們嗎?”

被安奇生抱在懷裡的,是一個臟的已經看不到原本麵色的孩童。

“真是簡單粗暴.......”

安奇生心中歎了口氣。

在這樣行動力,組織力低下,醫療條件也很差的社會之中,比起一個個治療,隔離,焚燒自然是最簡單的辦法。

事實上,久浮界的曆史之中,不乏一些大瘟大疫來時,直接封城,甚至於整個城一並燒成白地的例子。

這也就是為什麼,這些被隔離的人一個個都宛如行屍走肉一般了。

因為他們根本不認為自己能活,也不認為有人能救他們。

“自然能救。”

安奇生微微一笑。

轉而看向整個附近眼神中泛起色彩的病人,輕哼一聲。

轟!

一聲冷哼,便好似雷霆掃過。

整個營地的病人全都一下呆住了,本來聽到安奇生的話而蠢蠢欲動的人,也全都僵立原地,動也不敢動。

普通人對於武林人士的畏懼,不亞於瘟疫。

得了瘟疫未必一定死,但得罪了武林人士,沒可能活著。

震懾了諸多病人之後,安奇生放下懷裡的孩童。

解開口袋,將早已調配好的藥草取出,然後伸手抓住那孩子的手臂。

天狼散其毒無比,即便是稀釋了千萬倍,也不是一些尋常藥草可以治療的,還要配合真氣,才能治療。

“叔叔!”

不想被他抓住手臂的小孩子突然掙紮起來:

“先,先救我娘!”

安奇生掃了一眼角落裡,滿臉膿瘡幾近毀容的婦人,微微點頭:

“也好。”

“他,他......”

看著穿行在聚集地之中,一個個為病人驅毒的安奇生,白仙兒愣住了,久久無語。

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等到安奇生折返回來拿藥之時,她忍不住開口了:

“六扇門還在通緝你,朝廷恨不得殺了你,你做這些有什麼好處?誰又會在乎?”

安奇生提起藥材袋子,看向隨著有人治愈而煥發生機,開始自動打掃臟汙,收拾空地的人群:

“大抵,他們是在乎的。”

安奇生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但兩世為人的價值觀,讓他無法連這些對他來說隻是舉手之勞的事情都不做。

曾經徘徊在生死邊緣,苦苦煎熬一年多的他,太明白這種絕望了。

他得逢奇遇,得見曙光,得以擺脫生死危機,出手當他人一次奇遇,當他人一縷曙光,又有何妨?

說罷,安奇生也不再理會白仙兒,踱步走進人群之中。

驅毒治病並不是那麼容易,早已被毒侵蝕多日的身體,也不是簡簡單單祛毒便可以治愈的,還需要一寸寸的檢查他們的身體,臟腑,諸多器官,一一排查,一一治愈.......

這個過程之中,他對於人體的了解也越發深刻了,到了後來,他隻要隨手一抹他人手腕,他整個身體結構圖便栩栩如生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從日上三竿,到日落西山,從夜幕降臨,到晨輝再現.......

一天過去了。

第二天過去了。

第三天,第四天.......

直到第七天淩晨時分,安奇生的身子一個搖晃。

大量真氣心力的消耗,到了此時,他的神色都有些疲憊了,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越發的幽深不定。

直至最後一個病人麵上恢複血色,整個聚集地爆發出一陣陣積壓了許久的歡呼聲時。

他的心海之中陡然有光芒大作,他好似又聽到了陽明先生為他講解心學傳承的聲音。

“至誠之道.......”

福至心靈之下,安奇生的精神陡然為之放空。

恍惚之間,他好似在自己的體內看到了一片,

幽深,

浩瀚,

無垠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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