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惡城隍廟？
城隍廟就城隍廟，還要加上自己的名字？
薩五陵心中一動，來了些興趣。
燕霞客自然也是感覺到了遠處的香火之力，也是泛起思量。
這鄂州極為險惡，妖鬼，邪修不知幾何，竟然還有城隍？
是與妖鬼同流合汙，還是有著在這樣惡地還能自保的力量？
心念一動，他沙啞開口：
“加快速度，儘快靠岸！”
“是！”
船上的水手高聲應下。
隨即巨舟破浪穿梭，如箭般劃過大江，向著那香火繚繞之地而去。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水之邊的人未見的比平原的人活的更好，但卻不會放棄山中獵物，水中魚貨。
但在鄂州，卻不同。
他了一路而來，但凡山水之畔，都少有人蹤，莫說打魚的，就是商船也不見一條。
但隨著靠近‘王惡城隍廟’，人煙就變得密集起來，江水之畔，不乏有一些小船行於江上大魚，江畔更有道道溝渠，飲水灌溉農田。
不少婦女江邊漿洗衣物。
更可見一個個小村落星羅棋布，圍繞著那一座城隍廟。
“似乎，是一尊善城隍？”
薩五陵手捋胡須，若有所思。
嘩啦啦~
巨舟如山而來，排開水浪高達數丈，氣勢凶猛至極。
遠遠看到，江上的諸多小船就紛紛避讓開來，一個個驚呼，駭然的看著這艘龐然大物。
他們久在江畔打漁為生，卻也沒有見過這般大的巨舟。
呼！
薩五陵伸手一按，巨舟的速度頓時銳減，平穩下來。
“這地方.......”
迎著四周一道道驚疑不定的目光，船上諸多跟隨薩五陵，燕霞客走南闖北的一眾人麵色都有些詭異。
這鄂州遠遠看去就可見其內妖氣深重，卻沒想到，此處竟然還隱藏著這麼一個‘世外桃源’。
真真是有些不可思議了。
呼~
沒過多久，巨舟靠岸，兩個水手打扮的漢子扛著重達數千斤的大錨跳到岸上，將巨舟固定在河畔。
一眾人這才緩緩下船。
薩五陵踱步走下巨舟，抬眼一看，四周不少麵上還帶著惶恐忐忑之意的村民，漁民拿著刀叉就圍攏了上來。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一個皮膚黝黑，身材高大的中年漢子咽了咽口水，高聲詢問著。
他們的聲音聲調極高，帶著濃重的鄉音，極為晦澀難懂，在場不少人都沒能聽懂。
薩五陵自然不會聽不懂，六十年裡，他至少學了上百種不同州府的語言，觸類旁通之下，自然瞬間就聽懂，學會了。
”我們來自京都，此來鄂州，是為降妖立法而來。”
他含笑拱手：
“你們又是什麼人？”
大青疆域極大，多半大州原本都是獨立的國度，是被幽冥府君強行整合在一起的，莫說口音，便是文字都沒有能夠全部統一。
他們此次推行新法，順便也推行了統一的度量衡，文字，語言，以及一些啟蒙教材。
“京都？”
一眾村民，漁民麵麵相覷，他們的世界隻有這麼一條大江，連鄂州這個名字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更不必說是京都了。
“大人，交給我吧。”
人群裡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老者走上前來，微微躬身，得到了薩五陵的允許之後，就走向一眾村民。
這老者是薩五陵路上招收的散修，名為遊舍，他修為雖隻是本命成就未曾入道，但為人頗為油滑，最為擅長交際，一路與人交談，都是他在做。
果然，沒一會，一眾村民雖然還有些驚疑，卻還是讓開了道路。
當然代價，自然是從其他州府帶來的一些特產。
“大人。”
遊舍跟在薩五陵身後，彙報著：
“這條大江名為惡龍江，附近村民皆是依靠此江為生，因有城隍庇護，多年來不算富裕，卻也平安。
後來老城隍壽終之後，此江又有豬婆龍為禍，百姓民不聊生，後來有個姓王的少年下水搏殺豬婆龍王，為村民除了此害......”
“如此說，這城隍廟，是那王惡死後，村民所立了？”
有人好奇說著。
他們跟隨薩五陵數十年，對於城隍可謂是知之甚詳，他們知曉，城隍不是一成不變的，每每老城隍死去之前，就會找好接任者。
這個過程又叫‘考城隍’。
但除此之外，若老城隍死去的突然沒有找回繼任者，附近一些村民自發推選之人，就會得到承認，成為新的城隍。
這，又叫立廟。
不止是百姓，朝廷也有類似手段。
“不......”
薩五陵微微搖頭：
“他還活著。”
活著？
一群人皆是一愣。
活人也能做城隍？
他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但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活人，如何能做城隍？
“他既然活著，又如何能做城隍？”
有人疑惑不已。
薩五陵卻沒有解釋，走過人群，來到城隍廟前。
這座城隍廟並不算大，卻還算整潔，香火之氣也算旺盛，詭異的是，並沒有廟祝，也沒有大門。
所有香火，都是在廟外燃燒著。
他們來到此處之時，尚且有人在這裡叩拜燃香，卻也都沒有踏入城隍廟半步。
一眾人更加好奇。
“滾！”
眾人剛剛來到城隍廟前，突然聽到一聲咆哮當空炸響。
一道道惡風自城隍廟中吹出，一下吹滅了廟外燃燒的所有香火，將一眾叩首跪拜之人全都吹翻在地。
好幾個跌的頭破血流，筋骨斷裂。
薩五陵麵色不動，其餘人卻皆有怒色，若非薩五陵還未發話，當即就要打進這城隍廟。
“城隍老爺饒命！”
“城隍老爺息怒！我們這就滾，這就滾！”
一眾叩拜之人駭的麵無人色，狼狽逃竄。
轉眼城隍廟前就隻剩下薩五陵等人。
“大人，這......”
遊舍有些吃驚。
據他所知，這些村民很是敬重這城隍，事實上，他們之所以能在這條大江之上捕魚為生，就是因為這城隍的庇護。
但此時看來，這些村民與這城隍的關係，似乎並不如何好。
“進去一看便知。”
薩五陵捏著胡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遠處麵上帶著惶恐忐忑的村民。
踏步走入了城隍廟中。
說是城隍廟，這城隍廟之中更像是個普通的道觀，外麵香火氣繚繞，其中卻沒有半分香火氣。
“滾出去！”
薩五陵踏入城隍廟的刹那，巨吼再現：
“死都死了，點再多香火還有個屁用，再來燒香，老子斬了你們！”
這一聲怒喝宛如晴天霹靂一般炸響，繼而氣流呼嘯掀起惡風橫掃而來，吹的虛空都蕩起層層漣漪。
“好大膽！”
一個甲士冷喝一聲，踏前一步，刀出一寸，鋒銳之氣已經升騰而起，斬破了那呼嘯而來的惡風。
“他沒有惡意。”
薩五陵一擺手，那甲士不由自主的收刀入鞘，退後一步。
一眾人還想說什麼。
薩五陵已然踏前一步，立於那怒喝傳出的廟宇，淡淡道：
“遠來是客，主家就是這般招待客人的嗎？”
呼~！
話音未落，城隍廟中，一尊昂藏大漢已經踏步而出。
見到這大漢，一眾人不由的眼前都是一亮。
隻見這巨漢身高八尺有餘，比起在場所有人都要高出一頭不止，其赤麵髯須，虎背熊腰，手長腳長，威武勇猛。
哪裡像是個城隍，說是百戰猛將都有人信。
而讓人側目的是，這大漢眉心之處有一道深深的豎紋，宛如一隻豎眼，更增添其幾分威猛之氣。
“這城隍，竟然真是個活人？”
有人不由的驚呼一聲。
引來那大漢皺眉冷笑：
“怎的？哪個規定活人不能當城隍？”
他聲音極為洪亮，發聲就好似雷炸，掀起氣浪一團團。
一眾人這才知曉，之前那壓根不是他的怒喝，根本就是他正常說話，真真是天賦異稟。
“好體魄。”
薩五陵手捋胡須，眼中泛著一抹神光。
隱隱間，他心有所觸動，此人，似乎與自己有某種緣分。
他修‘手爺’所傳之內家拳，又凝練炁種有成，心中剔透通達，對於天地本就有所感知，此時有所觸動，對於麵前這大漢就越發上心了。
“爺爺身體好是不好，乾你鳥事？”
那巨漢冷喝一聲，麵色不耐至極：
“不管你們來此有什麼事情，全都給我滾吧，不要等老子動手！”
“你！”
薩五陵身後的眾人心中皆是一怒，又自按耐下來。
“這，可不是你的地盤。”
燕霞客淡淡開口：
“你，也不是城隍。”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沙啞難聽，那巨漢聽聞，麵色卻是多了幾分凝重。
“倒是看走眼了。”
巨漢打量了一眼薩五陵，燕霞客，冷哼一聲：
“某家懶得理會你們是來乾什麼的！總歸，我為我乾爹守孝期間，任何人鬼妖都不得在此地鬨事，否則，就是與我為敵！”
說到此處，王惡目光定格在薩五陵身上：
“到我走後，你們是要香火，還是要人血魂魄都隨你們的便，哪怕將這些人全都殺了，某家也都不會理會！”
“你心中有恨，是對這些村民？”
迎著王惡冷冽的眸光，薩五陵平靜開口：
“那你為何不自己動手，殺他個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