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眾神的子民。”蘇業虔誠地道。
老人靜靜地看著蘇業。
科莫德斯也靜靜地看著蘇業。
“難道我說錯了嗎?”蘇業麵帶微笑問。
“你很適合當外交官。”老人的語氣中充滿無奈。
“不,我隻是不想被束縛,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蘇業道。
“在戰神的光輝下,你才有更強大的力量,才可以看到更廣闊的世界。”
“我已經沐浴在戰神的光輝下,我也同樣沐浴在眾神的光輝下。”蘇業認真道。
老人歎了口氣,道:“既然執迷不悟,那為了斯巴達,為了戰神,我隻能在頒獎前向戰神祈禱,請戰神陛下放棄對你的神賜。”
“為了我,乾涉神靈嗎?”蘇業臉上的笑容消失。
“不,這隻是我個人向戰神陛下的請求。”老人神色淡漠。
“挺可惜的,你封殺我,就意味著你可以封殺他人,就可以封殺任何有益於戰神殿的人。”蘇業輕歎一聲。
“我所做的一切,都為了戰神陛下。”老人的語氣中充滿虔誠。
“這就是我們人類的局限性,我們總以為自己是正確的,總以為,我們可以決定神靈需要什麼。”蘇業看了一眼科莫德斯。
科莫德斯低頭垂眉,一言不發。
“魔法師果然很會說話,現在,我們繼續頒獎典禮。”老人的臉上再度浮現笑容。
他現在的笑容比方才的更加燦爛,每一根皺紋中都有光輝散逸。
“一切如您所願。”蘇業臉上浮現相似的微笑。
蘇業踏著台階走上高台,隨後,老人將桂冠戴在蘇業頭頂,把獎杯頒發給蘇業,最後,鄭重地送給蘇業一個精致的木盒。
蘇業左手抓著角鬥王獎杯,右手從木盒中抽出光榮之劍,高舉上天。
青銅長劍的表麵,淡白色的光輝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仿佛照耀全場。
全場歡呼。
“角鬥王!”
“角鬥王!”
“角鬥王!”
科莫德斯抬頭望著蘇業,目光複雜,但慢慢地露出淺淺的笑容。
他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想起那個站在觀眾席上大聲呼喊的孩子,想起那個發誓要當角鬥王的孩子。
“身為角鬥王的我,還是隻想當角鬥王嗎?”科莫德斯望著蘇業,在心中反複問自己這個問題。
每問一次,他的心跳就劇烈一分。
問到最後,他的心臟幾乎要炸開,全身的血液好像沸騰。
科莫德斯轉頭望向龍口露台。
頒獎儀式結束,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主祭司離開,主持人陳詞。
待主持人說完結束,請大家有序離開,卻沒有一個人動。
所有人都看著蘇業,看著蘇業身後的眾神雕像。
戰神殿的祭司們露出奇特的微笑。
科莫德斯輕歎一聲,哪怕是自己成為十次角鬥王,也隻獲得過兩次神賜,而且隻是戰神神殿的神賜,並非是戰神親自降下的神賜。
第一學院的角鬥士們輕聲歎息,麵露同情之色。
在斯巴達,第一次成為角鬥王的人,都會獲得神賜,這已經成為慣例。
沒想到,蘇業打破了戰士角鬥王的神話,也打破了角鬥王必然會得到神賜的規矩。
在場的魔法師們看著蘇業,目光中隱隱有怒色。
魔法師們,握著拳。
克莉梅拉兩手揪著長袍,低聲道:“這不公平。”
“神說公平,便公平。”老車夫目光黯然。
雅典城。
柏拉圖學院的午休鐘聲響起。
二年級三班的同學等著老師離開。
最後一排大長桌上,霍特認真地伏在魔法書上畫著難看的思維導圖。
吉米和艾伯特正在談論中午吃什麼。
帕洛絲轉頭望向窗外,陽光照下,草木閃亮。
她的右手,輕輕撫摸左手的健康之戒。
突然,尼德恩老師快步走進來。
“大家稍等,我要宣布一個重要的通知。”尼德恩老師麵色嚴峻,目光冷淡。
所有人的心揪起來。
尼德恩道:“前方傳來戰報,波斯大軍已經離開優卑亞半島,向馬拉鬆平原進發。戰神山發起大征召,柏拉圖學院在征召範圍。教務處決定,抽調部分班級連夜前往馬拉鬆平原,配合希臘聯軍抵抗波斯大軍。我們二年級三班被集體征召,明天清晨隨軍出發。此次行動,相當於一次青銅試煉……”
等尼德恩說完所有事項,班級炸了鍋,同學們議論紛紛。
“怎麼這麼突然?狗娘養的波斯人!為什麼要侵略我們希臘!”
“大家不要怕,眾神會保佑我們的。”
“大家都是柏拉圖學院的人,不要相信眾神保佑這種鬼話了,眾神如果保佑希臘人的話,那些人是怎麼死的?眾神才沒那麼閒要保佑我們。”
“大家不要爭了,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如何在戰場上保護自己。誰認識軍方的朋友,想辦法把我們安排在不那麼危險的區域,這一點比什麼都重要。”
“我估計,除了帕洛絲沒人能幫到我們。”
“不過,按照半神家族的習慣,大概會把帕洛絲安排到最危險的地方。”
“可惜蘇業不在,如果他在的話,一定可以想出好主意,他的魔法也一定能讓我們更安全。”
“跑題了跑題了,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尼德恩老師,我們中午要回家準備嗎?”
“下午還有課,晚上放學回家可以準備。”
抱怨聲連成一片,過半的同學直翻白眼。
“老師,您就跟教務處說一下,讓我們早點回家吧。”
“是啊,我們可能馬上死在戰場上,連半天的假期都不給嗎?”
“要死也是你死,我們都會活著回來,烏鴉嘴!”
吉米大聲喊道:“大家中午快點吃飯,吃完飯都回教室,一起討論討論,看看我們都應該做什麼,然後在前往馬拉鬆的路上,討論如何戰鬥,如何自保。”
“聽吉米的!”
同學們陸續起身,突然,大地震動。
“怎麼了?”
“難道波斯人打到雅典了?”
“這個震動,有點熟悉啊……”艾伯特自言自語。
“我想起來了,那天蘇業得到雅典娜女神的眷顧,好像也是這種震動……”
“走,我們出去看看。”
眾人跑出教室,向雅典娜巨神像的方向望去。
“果然……”
眾人難以置信地看到,雅典娜巨神像原本麵朝東方的愛琴海,但現在,正在徐徐轉動,由東方轉向南方。
但是,僅僅轉動了一會兒,震動停止。
眾人眨了一下眼,突然發現,雅典娜巨神像位置複原。
“怎麼回事,怎麼回到原位置了?”
“難道是大家集體眼花了?可震動是真的啊。”
“真是怪事天天有,蘇業來了特彆多。”
“不會跟蘇業有關吧?”
“跟蘇業有什麼關係,他不知道在哪裡逃亡呢……”
“唉,可憐的蘇業……”
帕洛絲用力握著拳頭。
斯巴達,大戰神角鬥場。
蘇業神態坦然,就要邁步走下高台。
突然,戰神木像輕輕一震,如戰鼓轟鳴,隨後,木像散發著血色光芒。
“是神賜!”
“戰神陛下降臨了!”
斯巴達人興奮地喊叫起來,許多人跪下,那些祭司則相互看了看,急忙下跪。
蘇業轉身望向散發著紅光的戰神木像。
那木像緩緩抬起手,對著蘇業一指。
一道紅光飛出,進入蘇業的身體。
隨後,戰神木像恢複為原樣,靜靜地望著遠方。
主持人愣了一下,大聲喊道:“讓我們為蘇業歡呼!”
“蘇業!”
“蘇業!”
斯巴達人發出狂熱的歡呼聲。
既然蘇業得到戰神的神賜,那就意味著戰神接納了他。
戰神接納,全斯巴達人也將接納。
蘇業卻詫異地掃了一眼觀眾席,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人跪下,在雅典,對神靈下跪的人並不多。
“讚美戰神!”蘇業大聲歡呼,畢恭畢敬。
頒獎儀式結束,蘇業走下高台,一旁的裁判遞上魔法器。
蘇業一一佩戴,然後把獎杯、頭冠和光榮之劍收入空間之戒中。
蘇業看了科莫德斯一眼,從他的眼中看到奇異的光芒。
“你想通了?”蘇業問。
“想通了!經過反複追問我才明白,比成為角鬥士更渴望的,是成為英雄!我想要成為英雄!我想要成為英雄!”
科莫德斯的語氣中充滿無法掩飾的激動。
“很好,那麼,這就是你的新目標。不過,你為什麼還是白銀戰士?”
蘇業看著科莫德斯的皮膚,沒有絲毫的改變,不像黃金戰士那樣,身體表麵有一層溫潤的光澤。
“我還要參加接下來的皮提亞大賽會,參加完皮提亞大賽會,我就會晉升黃金,邁向英雄之路。”科莫德斯道。
蘇業卻微微一笑,道:“哦,看來你認為一個體育賽比英雄之路更重要,那你可以把目標定位總冠軍王,不要當什麼英雄了。”
“你是在諷刺我嗎?”科莫德斯道。
“我是在敘述一個事實:當你為了皮提亞賽會,為了體育冠軍可以推遲英雄之路,你就可以因為更多“你認為正確的事”來推遲英雄之路,但是,你卻忘記,成為英雄才是你人生最重要的事。一旦你為自己設置障礙、尋找借口,基本有兩個主要原因,第一,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第二,你內心有恐懼。”蘇業道。
科莫德斯靜靜地看著蘇業,輕聲歎了口氣。
“我懷疑你會讀心術,讀到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內心深處。我和你的差距太大了。”科莫德斯道。
“差距?沒那麼大,我之所以能理解你,隻是因為我犯過同樣的錯誤,而且犯過不計其數的同樣錯誤。然後,我想要做得更好,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