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恩斯族長和查爾德默默地跟在隊伍的後麵，一言不發。
兩個人眼中的原本所剩不多的光亮，在蘇業拿到勳章的一刹那，突然消失了。
整個世界，再無烈日，再無明月。
梅德爾斯好似不經意地回頭看了那對父子一眼，又望向蘇業。
殺人誅心，好厲害的手段。
貴族的榮耀，果然是笑話嗎？
走出院子，蘇業背對眾人，望向燦爛的夜空，許久不語。
所有人靜靜等待。
過了好一會兒，蘇業道：“查爾德交由神殿處理，我不插手。”
“神殿必當公平處置。”
查爾德好像被抽走了脊梁骨，頭顱軟塌塌地垂下。
貝恩斯族長沉默不語。
“記下來，以隱秘祭司的名義，我宣布三件事。”
蘇業說著，轉身望向貝恩斯族長。
而梅德爾斯上前一步，半擋在蘇業前方，警惕地望著貝恩斯族長。
貝恩斯族長自嘲一笑，後退半步，低下頭。
“第一，貝恩斯族長教子無方，即日起，退出族長之位。”
“是。”貝恩斯族長咬著牙，仿佛用一生的時光做出了答複。
“第二，貝恩斯族長位居傳奇，卻私藏邪典，當誅殺邪惡，以正身名。明日起，流放深獄，永不回返。”
“什麼？”查爾德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業。
貝恩斯族長陰著臉，緊緊盯著蘇業。
蘇業靜靜地看著貝恩斯族長的雙眼，梅德爾斯緩緩握緊手中的權杖。
“謹遵神殿諭令。”貝恩斯族長一字一句道。
“很好。”蘇業說著，看了一眼梅德爾斯。
梅德爾斯一愣，迅速從空間之戒中取出一隻黑色的貓頭鷹鐵像，托在掌中，栩栩如生，振翅欲飛。
貝恩斯族長和查爾德麵色大變。
“你膽敢……”
貝恩斯族長話音未落，黑貓頭鷹像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兩翅一抖，化作一道黑光，宛如針刺紮入貝恩斯族長胸口。
隨後，黑霧鎖鏈從胸口冒出，發出喀拉拉的聲音，包裹貝恩斯族長全身，隨後又迅速隱去。
“蘇業，梅德爾斯，你們不應該如此對我！不應該如此對一個英雄家族的族長！我要去戰神山控訴你們！我要去宙斯神殿控訴你們！”貝恩斯族長再也無法保持理智，瞪著通紅的眼睛怒視兩人。
“第三，查爾德褻瀆神靈，貝恩斯家族藏汙納垢，家族降位，淪為傳奇！”
貝恩斯族長和查爾德以及管家呆呆地望著蘇業，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反應。
梅德爾斯輕聲一歎。
在貝恩斯族長放棄英雄勳章的時候，結果便已經注定。
背叛榮耀者，必將被榮耀背棄。
這個蘇業，位列白銀，卻毫不遜於曆代隱秘祭司。
“蘇業！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啊！我們是偉大的英雄家族，我們的先祖是堂堂英雄啊！蘇業，求求你，饒了我們家族吧？從此以後，我可以當牛做馬，我可以當你的仆從甚至奴隸！我用我一生來贖罪！蘇業，求求你，不要這麼對我的家族……”
查爾德突然撲倒在地，膝行到蘇業麵前，雙眼含淚，抱著蘇業的腿大聲哀求。
“當你不以真正的榮耀為準則，以安德列為準則，以你的喜惡為準則，必然做出錯誤的選擇，也必將得相應的結果。可惜了。”
蘇業一腳踢開查爾德，走向關押貝恩斯家族眾人的地方。
“我幫你們選下一任族長。”
“你……”貝恩斯族長狀若瘋子，撲向蘇業，但被兩個神殿戰士按在地上。
“蘇業，你不應該這樣對待一個英雄家族！你這是在與全貴族為敵！你必將遭到全體貴族唾棄！”貝恩斯族長萬萬沒想到，蘇業的手段這麼狠辣，徹底斷了自己反擊的所有可能。
“以前不是嗎？”蘇業滿不在乎道。
貝恩斯族長正要破口大罵，突然愣住了。
原來，不是蘇業把貝恩斯家族不上絕路，是蘇業早就被所有貴族逼上絕路。
此刻的蘇業，手持利刃，背後便是懸崖。
唯一的活路，便是殺死一個又一個衝到麵前的敵人。
蘇業想放下劍，但貴族不許。
“我們可以向神靈起誓，以後絕不與你為敵！甚至，我們可以搬出雅典城！”貝恩斯族長吼道。
“上一個這麼說的安德列，剛剛捅了我一刀。我不會讓這件事情再發生。梅德爾斯，能幫我一個忙嗎？”蘇業一邊走一邊道。
“您請說。”梅德爾斯微微低頭。
這一次，他是因蘇業而不是因隱秘祭司而低頭。
“貝恩斯族長的力量失控，不是一件好事。”蘇業站定。
梅德爾斯一言不發，空間之戒一閃，一枚銀白色的尖錐出現在手中，尖錐尖銳如針，上端則鑲嵌著一顆中空的淡白珍珠。
“你們不能這樣……啊……”
貝恩斯族長話音未落，梅德爾斯手持神力錐，刺進被貝恩斯族長的心臟。
妖異的血液沿著神力錐螺旋上升，鮮紅的顏色之中，泛著點點淡金斑點。
最終，血液流入淡白珍珠之中，將淡白珍珠慢慢染紅。
貝恩斯族長慘叫一聲，昏死過去。
管家瑟瑟發抖。
查爾德死死盯著神力錐，眼中充滿絕望。
“謝謝。”蘇業說完，邁步進入囚禁貝恩斯族人的地方。
蘇業望著滿屋子黑壓壓的人，像是菜窖裡的茄子。
“貝恩斯族長的兒子站出來。”
一個中年和兩個青年站了出來，又疑惑又畏懼地看著蘇業。
蘇業點點頭，道：“我告訴你們一個不好的消息，由於查爾德褻瀆神殿，牽連到你們家族，你們的父親被神力錐抽乾神力，流放到深獄，再也無法回返家族。而我，要從你們三個人之中，選一個新族長。”
三個人呆呆地看著這個隱秘祭司，隨後，三個人的眼中流露出異樣的光芒。
“來人，把三個人分彆送到三個房間，讓他們好好想一想。隨後，我會跟你們每個人細細交談。”
神力戰士押著三人進入不同的房間。
蘇業走到門外，然後直接找梅德爾斯要這三個人的資料。
很快，一份神殿的情報送到蘇業的魔法書中。
蘇業看完之後，便分彆進入三個房間中，跟三個人交談。
最終，選出了新任族長，馬卡斯。
隨後，蘇業與梅德爾斯進行最後的交接。
“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先回去了。”蘇業道。
“先等等，不出意外，我們會在兩天內收回您的銀鴿冠袍。”梅德爾斯暗中傳音道。
“我已經做好準備，我現在就送還神殿。”蘇業說著摘下銀鴿冠，放在銀鴿袍上，送給身邊的神殿戰士。
“接下來，你可能會麵臨巨大的爭議。一定會有人把這件事散布出去，說那個隱秘祭司就是你。從而讓更多貴族憎惡你。畢竟，讓英雄家族降位，是和廢除貴族一樣的恥辱。”
“我已經做好準備，我甚至懷疑，獵巫會已經開始行動。安德列和他背後的神殿，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我能做的，就是讓我所有潛在的敵人心生恐懼。”蘇業道。
“他們知道你沒了銀鴿冠袍和隱秘祭司的身份，恐怕會突然動手。即便是神殿，也可能無法及時救援，你一定要加倍小心。”梅德爾斯道。
蘇業卻突然笑了笑，道：“很快會有的。”
“啊？”梅德爾斯茫然看著蘇業。
“明天晚上，我進行新的進獻，智慧如雅典娜女神，一定會喜愛新的美物。”蘇業道。
“什麼東西？”
“造紙術，或者說，近乎完美的紙張，比莎草紙那種草葉子好千倍萬倍。唯一的問題就是成本，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成本會不斷下降，很快能夠解決。”
梅德爾斯露出驚訝之色，道：“比莎草紙更好的紙張？如果真能做到，進獻給女神，女神一定會格外喜悅。女神曾經說過，紙張與書籍，是承載智慧的最佳之物。”
“我們明天見！”蘇業道。
“不，今天直接進獻。”梅德爾斯道。
蘇業愣了一下，點點頭，道：“好，我們一起去柏拉圖學院接人。”
說完，蘇業給拉倫斯和奈德爾發魔法信。
梅德爾斯直接取出魔法馬車，載著蘇業前往柏拉圖學院，接走拉倫斯和奈德爾，一起前往衛城的雅典娜神廟。
“這一次怎麼這麼著急？是不是跟今天發生的事有關？”奈德爾問。
“你也知道了？”蘇業問。
拉倫斯歎了口氣，道：“我們一開始得知那裡拍賣老師的手書，馬上派人前往，但走到一半得知被拍下來，便要準備聯係那個‘阿拉丁’。結果很快又得到消息，那個‘阿拉丁’是智慧女神殿的隱秘祭司，並要去懲罰查爾德，我們這才知道，是你買下了老師的手書。本來準備明天在學校找你，沒想到你反倒找我們進獻造紙術。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業就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一下，隱去了許多細節。
兩人如聽天方夜譚，這個蘇業真是太大膽了。
把英雄家族進行貴族降位，不過，隱秘祭司還真有這個權力。
“你這麼著急獻祭，不會覺得，隻要進獻造紙術，女神會再賜給你銀鴿冠袍吧？”奈德爾問完，發現拉倫斯和梅德爾斯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自己。
兩個人的目光就好像在說，還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