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東抵達滬市不久。
茂悅酒店門前，一行車隊緩緩停下。
郭廣菖來了有一會了，等到車隊停下，頓時哈哈大笑道：“老馬，老沈，你們可是姍姍來遲啊！”
馬昀和沈國俊同時從車上走下，幾人相互擁抱了一下。
寒暄了幾句，馬昀就笑道：“老郭，最近廋了不少，壓力太大了？”
郭廣菖擺擺手道：“都這樣，你不也廋了。”
說起郭廣菖，去年也風光了一陣，和李東並列胡潤榜第十，複星上市，他個人財富一舉突破300億之巨。
可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金融危機來襲，複星也遭受重創，股價暴跌。
去年的十大富豪之一，今年再統計的時候，財富縮水一大截，堪堪以百億身家進入前五十。
要說沒壓力，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這時候，有壓力的不僅僅是他一人，在場的誰沒壓力？
馬昀的財富也縮水了，其實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馬昀的對手越來越強大，不斷壓縮阿裡的生存空間。
阿裡主要業務就是B2B業務和淘寶兩大塊，原本B2B業務就因為金融危機的影響，麻煩不斷，股價跌破發行價。
要隻是如此，那倒也沒什麼。
關鍵淘寶的生存空間也在不斷被壓縮，加上內部雅虎也不斷給馬昀製造麻煩，馬昀自己也在弄那個合夥人製度，更是添麻煩。
幾番下來，馬昀的壓力恐怕比誰都大。
沈國俊也好不到哪去，自從遠方和華潤合作的消息定下來，他是徹夜不眠。
江浙緊鄰江北，也是華東六省一市的重要省份之一，經濟也很發達。
華潤和遠方合作，沈國俊幾乎不用考慮，就能知道，雙方第一個要進場的恐怕就是江浙。
兩家原本在江浙實力就不算太弱，一旦聯手，銀泰肯定競爭不過他們。
可以說，在場的三人都壓力很大。
幾人閒聊了一陣，馬昀一邊往酒店走，一邊道：“你壓力大，那也是自找的，複星目前涉足的產業太多了，多而不專。
醫藥健康、房地產、鋼鐵、物流、礦業、零售、文化產業、服務業……
就沒有你們不做的！
我知道你的心思，打造世界一流的投資集團嘛。
以投資模式重新定位企業，梳清脈絡，說是這麼說，可起碼在某些領域內做到大而強才行。
要不然，單單隻是做投資集團，那和那些VC有何區彆？”
郭廣菖笑了笑道：“你也彆說我，阿裡和複星有差彆嗎？”
馬昀不以為然道：“當然有，起碼我們的電子商務是核心，在電子商務一塊做到大而強。
由此為根基，再往其他領域擴展，這才不是無根之萍。
李東的遠方，彆看涉足的產業多，那也是有核心產業的，零售產業就是他們的核心。
至於地產、物流、互聯網、娛樂產業，那都是填充物。
複星原本根基深厚，你要是專注於醫藥或者房地產，複星絕對比現在還要強一截，何至於……”
郭廣菖笑著打斷道：“行了，老馬，你們來滬市，我可是放下手上全部任務，來給你們接風洗塵。
你這家夥，一見麵就打擊我，嘴巴還真夠毒的。
先彆說我了，你和老沈這次來滬市，還有其他目的吧？”
到了郭廣菖這個地步，外人的話很難讓他們動搖自己的理念。
彆說馬昀，就是比馬昀更強的人來指點他，郭廣菖可能會聽，但是做不做另說。
實際上大家都是如此，就像馬昀，郭廣菖現在勸他放棄菜鳥物流，放棄天貓商城，專做C2C和B2B業務，馬昀也不會聽他的。
郭廣菖說完，旁邊的沈國俊忍不住歎道：“還能有什麼目的，找聯盟來了。
遠方和華潤合作，強勢至極，根本不給我們這些人任何生存空間。
李東那性子，又是習慣斬儘殺絕的。
再不找盟友，過幾年，還有沒有銀泰都難說了。”
說到李東，連郭廣菖也忍不住道：“李東這性子，的確是有些霸道了。
競爭歸競爭，每次都想著逼死對手，不留後路，換誰也忍不住。
你們這次來是找百聯的吧？
百聯拿下農工商和永輝之後，總算有了一拚之力，就該給李東來點教訓才行，免得這家夥目中無人，欺人太甚！”
見郭廣菖怨念滿滿，馬昀忍不住笑道：“我說老郭，這次不對勁啊。
以前你不是說，讓我和李東化乾戈為玉帛嗎？
怎麼了，上次你們聊的還開開心心的，這次怨念很大啊？”
郭廣菖搖頭，略顯無奈道：“那家夥以前我也隻是聽說，接觸幾次，感覺還挺對胃口的。
可等遠方進了滬市，我就知道你們為什麼討厭他了。
太霸道了！
豫園商城都屹立多少年了，連百聯、沃爾瑪這些企業，這些年也沒想過在豫園商城附近開大賣場。
一個豫園商城，覆蓋了方圓數裡的範圍，已經滿負荷了。
結果李東倒好，他一來，在豫園附近開了兩家大賣場！
你就彆提了，我這心裡跟長了草似的難受。
你說這不是損人不利己嗎？
在這附近開大賣場，能有多少生意？
結果這家夥偏偏跟我作對，還引入了數家珠寶公司入駐，活動連續打了幾個月，我差點沒被氣死。”
郭廣菖是又無奈又好笑，李東就跟蒼蠅似的，死纏著你不放。
打又打不死，不打又惡心人。
加上遠方最近名氣越來越大，的確也搶占了不少豫園商城的生意。
豫園商城可是複星旗下零售行業的代名詞，一旦豫園商城撐不住了，整個零售體係都要崩潰。
原本就煩心事一大把的郭廣菖，這次被李東惡心的不行，頭發都掉了一大把。
聽他這麼一說，沈國俊也忍不住罵道：“這混蛋，經常就習慣乾惡心人的事！
我在臨安的幾家大賣場，附近都有他們家的門店！
兩家大賣場開在一起，客流分流，銷售額銳減，我不好過，他就好過了？
結果他偏偏就要這麼乾，損人不利己的混蛋！”
馬昀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半晌才道：“那就乾他！
他囂張習慣了，也是你們太慫，被欺負上門了，都不敢反擊。
他倒是想欺負我來著，可幾次下來，他也沒討著好，這不就偃旗息鼓了。
李東這家夥，我看明白了，典型的欺軟怕硬。
你越軟，他越欺負你，欺負到你無力還手，最終被他乾掉。
你要是硬起來，他反而三思而後行，考慮再三，才會決定是硬碰硬還是退讓一步。
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不會輕易下手的。
說他莽撞，這家夥比猴還精。
我聽說他今天也來滬市了，大概是心裡含糊了，來滬市看情況的，嚇唬嚇唬這混蛋也好。”
幾人頓時大笑起來，到了他們這地位，很少在背後說人壞話，有話當麵就說了。
可李東的確是業內的一顆老鼠屎，到處製造爭端和麻煩。
三人對他都有些怨念，一起閒侃幾句倒也不意外。
實際上，這兩年，背地裡罵李東的人不在少數。
誰讓那家夥太囂張，太霸道了，多了遠方的2000億營收，那可都是從彆人口中奪下來的口糧。
2000億的營收，搶了多少人的飯碗，討厭他的人自然也少不了。
說說笑笑的，馬昀又道：“老郭，你在滬市消息靈通，幫我們打聽一下，李東大概什麼時候到百聯。
等他到了，咱們給他送點溫暖，去慰問他幾句。”
“咳咳咳……”
郭廣菖差點沒咳死，半晌才哭笑不得道：“你們這次真要一起聯手乾他？”
“幫百聯下定決心而已，他們決心不見得有多堅定。
可我和老沈在百聯‘巧遇’這家夥，你瞧著吧，百聯不收拾他，他也不放心百聯，遲早都有一戰。
逼宮麼，就得準備充分一點。
百聯下不定決心，我們幫他下決心，免得拖拖拉拉的麻煩。”
“你們啊，這時候還要鬨騰。”
郭廣菖感慨了一句，也沒勸說。
反正這時候他是沒心情陪馬昀他們鬨騰的，金融危機還懸在頭頂上呢。
等危機過了，再大打出手也不遲。
現在就開始折騰，也不怕兩敗俱傷，把雙方都給折騰黃了。
當然，事不關己，幾家真要拚個兩敗俱傷，郭廣菖也樂得坐山觀虎鬥，說不定還能撿點現成的骨頭啃啃。
……
“阿嚏！”
剛從環球金融中心下來的李東忽然打了個噴嚏。
仰頭看了看天空，李東神神叨叨道：“有人念叨我呢，嘴巴這麼大，十有八九是馬昀。”
陳浪臉色僵硬，你都快成神了，這也能扯到馬昀頭上？
他也懶得接話茬，還是白素連忙道：“李總，天氣涼了，待會多加件衣服吧。”
李東瞥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不信我？我直覺很敏銳的，我猜是他，九成九就是他，當然，百聯那邊的人也不能排除。”
白素僵笑，勉強道：“大概是吧，馬總這人也是，偏偏喜歡說人閒話。”
見這兩人一唱一和的，陳浪不由翻白眼，有什麼老板就有什麼秘書。
這馬屁拍的，虧心不虧心？
李東也不管他們，等譚勇開了車門，李東道：“你們自己忙自己的去吧，我自己四處轉轉，不用跟著我了。”
陳浪點頭，白素卻是道：“李總，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你去忙你的，實在閒著沒事，逛逛街也成，給你放假了。”
說罷李東又道：“沒事也不用給我打電話，等陳穎那邊的行程安排好了，再通知我。”
見他這麼說，白素也不堅持。
她倒是知道秦雨涵在滬市，李東大概是去見女朋友的，自己跟著也的確不方便。
……
與此同時。
百聯總部。
百聯總部所在，和環球金融中心相隔不遠，直線距離也就一兩公裡。
當然，兩者隔江相望，加上滬市高樓林立，也看不到彼此。
此時，總部會議室。
剛上任滿半年的百聯總裁馬興盛，前不久剛從滬市國資委空降下來的總裁何明，農工商董事長楊德利，永輝董事長張璿鬆……
一群高管正在商討整合事宜。
正說到關鍵的時候，會議室玻璃門被敲響。
馬興盛轉頭看了一眼，見是總裁何明的秘書，不由微微皺眉。
何明見狀笑了笑道：“大概是有重要的事，小楚不會不知分寸的。”
說罷，何明朝外麵點了點頭。
他的秘書很快推門而入，和幾位領導都招呼了一句，這才恭聲道：“馬董，何總……
剛剛總裁辦接到了兩個電話，第一個是遠方零售集團打過來的，說是李東先生來了滬市，希望能來百聯和我們商討一下應對金融危機的事。
另外一個是銀泰沈總的秘書打來的，說沈總他們已經到了，希望能儘快和我們進行接洽。”
“李東來了？”馬興盛下意識地嘀咕了一句。
何明卻是重點在銀泰身上，聞言問道：“沈總他們到了？”
“嗯，現在就入駐在茂悅酒店。”
何明笑道：“還真是巧，一起來了。”
說罷何明看向眾人道：“怎麼安排？”
馬興盛皺眉道：“李東這邊既然來了，還主動要過來，總不好拒絕。
這樣吧，明天不太方便，後天吧，後天邀請李東來百聯坐坐。
這家夥，來者不善，大家都小心點。”
何明見他慎重其事，不由笑道：“董事長，我覺得其實沒必要緊張。
李東現在來滬市，無疑是他怕了。
而且這裡是我們的主場，倒也不用太在意李東，關鍵還是和銀泰的合作，這才是重點。”
馬興盛瞥了他一眼，張璿鬆幾人也不由看了看何明，又看看馬興盛。
何明剛從國資委下來不久，一下來就擔任集團總裁，其實出乎很多人的預料。
不過在場的幾人都知道，這家夥是某些人代言人。
可就算你有大背景，就能無視李東了？
彆開玩笑了！
還李東怕了！
李東要是這麼容易怕，早就嚇破膽了，張璿鬆幾人都明白，李東這次來大概是為了探個虛實。
說話自然要小心點，免得被李東抓住了破綻，一個不好就容易暴露百聯的戰略目標和方向。
對李東這種人而言，抓契機的功力可是很強的。
現在何明一副不以為然的態度，讓幾人不由心裡搖頭。
小看李東的人都死了，你何明何德何能，敢把李東不當回事？
馬興盛叮囑這一句，雖然有些廢話的節奏，那也是有必要的。
而且何明當著眾人的麵反駁馬興盛，也有些讓馬興盛下不來台。
張璿鬆輕歎一聲，有些無言，原以為百聯早已是鐵板一塊，沒想到還是這樣。
不過現在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加上何明也不是主事人，真正主事的是他背後的人，大家看在那位的麵子上，也懶得辯駁什麼。
馬興盛深深看了何明一眼，也沒接他的話茬，繼續道：“李東這邊就定在後天了，到時候我親自出麵接待他。
何總這邊既然要忙銀泰的事，那沈總那邊就交給何總接待了。
楊總和張總二位，目前的主要任務還是將農工商和永輝與百聯的壁壘打開。
年底之前，其他的不說，起碼要完成換牌任務……”
馬興盛交代了一下任務，也沒再多說。
散會的時候，馬興盛路過何明的秘書，卻是意味深長道：“下次開會的時候，有些事就不用彙報了，會後彙報也不遲。”
何明的秘書臉色有些蒼白，點頭沒有說話。
而何明本人，臉色也微微有些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