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億港幣。”

老黃說出這個數字的時候，雲淡風輕。

可李東卻是皺眉不已道：“132億股，單股作價達到1.67了，太高了。”

老黃看著他笑道：“高嗎？

沒注入藝偉之前，我都會開這個價，現在注入了藝偉，我還是這個價，不算高吧？

李總，明人不說暗話，我也不想和你一直鬥下去。

到了這時候，除了兩敗俱傷，誰都沒好處。

可我全部家當都砸進去了，220億港幣真的高嗎？

再拖個一年半載的，除非李總轉移了資產，要不然，我覺得我怎麼也不會虧才對，除非李總真把國美給做死了。

不過那時候，你損失比我大，我想李總不至於為了我，特意下這麼大血本。”

李東沉默，這倒是實情。

黃光玉又笑道：“港幣而已，也就190億不到，而且李總實際付出的隻會更少。

彆忘了，國美現在賬麵資金可是很充裕的。”

“那些錢，是為了回購股本準備的。”李東搖頭道：“這麼算下來，這次為了收購國美，我可能要付出500億左右的代價。

國美，現在，不值這個價！”

“不管值不值吧，李總難道現在準備退出？”

黃光玉笑道：“李總真要願意退出，那我很歡迎，你的股份，我可以回購，你考慮考慮。”

李東瞥了他一眼，開口道：“200億。”

“人民幣？”老黃笑道。

李東皺眉道：“港幣。”

“李總，這個玩笑還是彆開了。”

黃光玉搖頭道：“220億港幣，我的心理底線。

實際上，我完全可以獅子大張口，喊出300億來，那又能如何？

到了這時候，我不想再和李總為這個爭下去了。

220億並不是什麼高價位，李總自己也清楚才對。”

李東陷入了沉默，半晌才道：“事到如今，黃總不想爭，我其實也不想。

開局雖然傷了和氣，最後我卻是希望大家能和平散場。

180億人民幣，也有212億港幣了，單股作價超過了1.6港幣。

這個條件黃總要是還不能接受，那就沒必要再談下去了，拖下去，我覺得我還是拖得起的。”

雖然180億依舊超出了李東的預期，可再低，老黃也不乾。

正如他說的那樣，他就不退，就把這些股份當投資了，砸在國美這邊。

李東能怎麼辦？

他隻能不斷稀釋老黃的股份，可再怎麼稀釋，還是那回事，除非李東轉移了國美優質產業進入遠方，那還能讓老黃血虧。

可老黃又不傻，李東真要這麼乾，他百分百找茬。

到了最後關頭，大家各退一步，老黃安安靜靜的走，李東踏踏實實地進場，對雙方都有好處。

老黃考慮了一下，過了一會才笑道：“那就這樣吧，現金支付？”

“現金，分期，三年。”

老黃忍不住笑道：“那你還不如拿點微博股份替代算了，何必勉強自己。”

李東搖頭道：“換在一個月前，沒問題，現在不行。

再動用微博，我可以被趕走了，你清楚我的，我不會把自己逼到這份上。

建行的百億快下來了，就這兩天的事，我先支付80億，剩下的100億，10年和11年年初付清，如何？”

這種大宗交易，一般很少會采取現金模式。

要不股權加現金，要不就是其他附加條件，總之，一次性能給出180億人民幣的企業，很少見。

尤其是前期李東已經動用了大筆資金，現在能答應先支付80億，已經算是極限了。

老黃考慮了一下，緩緩點頭道：“我沒意見，我也不信，你兩年都撐不下去。

真要如此，那我這次敗的不值。”

李東沒接話茬，開口道：“那我馬上開啟私有化進程。

加上你的132億股，我這邊186億股，外界還有32億股流通股本，等我遞交退市申請通過，我們再進行交易。”

這時候，因為還沒退市，受規則限製，老黃和李東的交易部分，有一部分是無法交易的。

包括摩根大通和CRMC那邊，都有一部分無法交易。

還有永樂係的高管，也有部分股本無法交易。

可隻要退市成功，完成私有化，這些問題就不再是問題了。

老黃笑道：“以你的效率，我相信會很快的，幾天時間我還等得起。”

說著，老黃站了起來，有些感慨道：“當年，為了上市，我費儘了心機，借殼京華自動化，才得以艱難上市。

如今，你是說退就退，一點不惋惜。

比起你來，我倒是少了幾分果斷了。

退吧，退了也好，借殼終究是借殼，人人都說電器第一股是蘇寧，我當年倒是有些急了。”

說是這麼說，老黃其實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時候，他其實也能等，以國美本身為主體進行上市。

可按照當時的效率和審批速度，起碼要一年時間。

而那時候的國美，資金鏈緊繃，急需上市融資，幫助國美解決資金問題。

所以，他放棄了國美上市，而是借殼上市。

後來，蘇寧上市，一直都稱自己為家電零售第一股，說蘇寧是第一股，也不是無的放矢，起碼家電股票首發權的確是蘇寧拿下的。

事到如今，老黃也懶得再想這些了。

感慨了幾句，老黃沒有和李東打招呼，也沒有和其他人打招呼，直接出了會議室。

身後的杜娟幾人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老黃沒有離開，而是從樓上到樓下轉了一圈，也沒和任何人搭話，最終乘坐自己的車輛，離開了國美。

走的那一刻，不少國美員工一直送到了大廈門口。

儘管雙方的協議還沒公布，可所有人都知道，結果恐怕已經定了。

留下來的是李東，而不是黃光玉。

黃光玉再怎麼說，也執掌國美超過20年，再怎麼走下坡路，也帶領著當年的小門店，走到了第一零售的地步。

國美的榮耀，國美的成就，都是這個男人一手締造的。

如今，他離開了。

哪怕再回來，也不會是以主人的身份回來。

有些老員工，在黃光玉離開之後，悵然淚下，昔日的商界霸主，正式告彆這個舞台了嗎？

幾登首富之位，幾登華夏第一零售寶座，這個男人，一度將國美帶到了無人可及的巔峰。

然而，巔峰期剛過，哪怕到了低穀期，眾人也沒想到，低穀會來的這麼快！

08年公布的數據，國美還是第一零售！

08年公布的財富榜，老黃還是第二！

然而，半年後，物是人非，一切都變了。

……

樓上。

程曉沒有送下樓，站在窗邊默默看著老黃離去。

直到車走了，程曉才喃喃道：“屬於我們的時代，告一段落了！”

當年，他們這一批的人物，同一個領域的人物，差不多都離開這個舞台了。

三聯的老張不玩了，國美的老黃不玩了，他也快了，或者說06年之後，永樂的程曉就消失了。

大中的另一個老張也退居幕後了，如今，昔日的同行們，唯一還在活躍的，隻剩下蘇寧的張進東了。

程曉笑了笑，囈語道：“爭點氣吧。”

至於說的是張進東還是李東，不得而知。

……

而李東，也在默默目送老黃離去。

老黃這次離開了國美，今後還會不會再來，那都是沒譜的事。

人都有老的那一天，他李東也不例外。

拳怕少壯，自己趁著老黃“年邁”之際，打的他潰不成軍，丟盔棄甲。

若乾年後，自己會不會也有這一幕？

輕輕歎息一聲，李東感慨道：“還好，我準備25就退休，趁早生個兒子，以後就算家業丟了，也不是丟在我手上，比老黃好一點。”

這話一出，之前還有些傷感的眾人陡然都清醒了。

孫濤和王悅忍不住看了李東一眼，這話的意思是，讓你還沒影的兒子給你背鍋？

還有，在這時候說這話，不怕犯忌諱嗎？

你才多大，就考慮著退休的事了，就考慮自己年邁的事了，想的也太多了。

李東也沒管他們，笑嗬嗬道：“老黃走了，國美可就是我的天下了！

當務之急，全麵私有化國美！

目前，市麵上還有32億股流通股在外，以1.2港幣進行要約回購，正式退市！

趁早搞定這事，然後再內部整頓國美，開始正式乾活！”

眾人急忙點頭，事情到了這地步，私有化已經成了應有之理。

等孫濤他們出去了，沈茜低聲道：“我還以為，黃總會提彆的，結果他居然沒說。”

李東明白她的意思，笑著搖頭道：“要強了一輩子，臨老了給人低頭，換我也不乾。

更何況，這次丟了國美，他也獲得了不少同情分，有些事情，也許就有轉機了。”

沈茜似懂非懂，也沒再說什麼。

……

1月7號晚上，國美發布了公告！

國美董事會，通過了控股公司遠方集團提出的私有化方案，正式發起私有化要約。

以1.2港幣的每股價值，回購9.14%的股份，計劃耗資40億港幣。

公告一出，外界嘩然。

這就正式退市了？

老黃被徹底搞定了？

李東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搞定了老黃，外界議論紛紛，開始猜測起來。

對此，李東和黃家都未做回應。

自己主動退市，選擇私有化，程序不算太複雜。

不過就算不複雜，也不是一兩天就能搞定的事。

等港交所那邊批複了再說，事已至此，李東現在倒是不急了，大局已經徹底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