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雲揉了揉殷女俠的腦袋,無奈的說:“你還是留著自己買雪碧吧……”
殷女俠抬起眼簾不滿的盯著他的手,想也沒想的道:“那得買多少雪碧啊!”
說完她一愣:“對誒,那得買多少雪碧啊?”
殷女俠被自己難倒了。
見到她低頭努力思考的樣子,程雲搖了搖頭,十分無奈。
唐清影依舊扒在門口,好心的問道:“殷丹姐,要不要我給你拿個本子拿支筆來?”
殷女俠轉過頭,呆呆的看著她。
好像……這個問題同樣讓她很難抉擇。
半晌,殷女俠想通了,擺了擺手說:“不用了,你把本子和筆拿來我也算不出來的!”
唐清影便猶豫著,要不要給她說手機上有個東西叫計算器?
最終她想了想,還是算了,給她說了還得教她怎麼用,太麻煩了,還不如回去繼續收拾東西。
樓下,馮涵幾人再次來到賓館。
此時程秋雅正抱著吉他坐在沙發上彈奏著,小法師則坐在前台裡傾聽,不時同她討論幾句。
有幾個年輕的住客也站在旁邊欣賞著,覺得這曲子似乎從未聽過,卻又格外好聽。當然,正在彈吉他的小姐姐也有著曼妙的身材曲線,即使看不見麵部五官,但看臉頰輪廓、皮膚和氣質,也多半是個大鎂鋁。
馮涵等人一走進來,程秋雅便停止了彈奏,但她還是沒說話。
馮涵看了看程秋雅,又瞄了眼幾名住客,臉上浮現出笑容,擠兌道:“哎呀這人是誰啊,怎麼又戴著鴨舌帽又戴著口罩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明星呢!”
程秋雅抬起頭,翻了個白眼。
她把吉他放在一旁,站起身對幾個住客微微彎了彎腰,意思彈奏結束了。
程秋雅將帽簷壓得很低,即使站起身,幾個住客也看不清她的眼睛,但猜得出她此時的表情和態度。於是他們也都紛紛微笑著回應。
“彈得真好!”
“我也學過吉他,可是沒學好。”
“我唱歌還挺好聽的,也會彈吉他,下回見到我們可以一起玩玩。”
程秋雅一一點頭,依舊沒吭聲。
幾個住客覺得疑惑,但還是沒多打擾,便各自上樓去了。
程秋雅轉身,右手捏拳遞出,重重打在馮涵的肩膀上,才說:“特意來挖苦我?”
馮涵不屑的一擺手:“我才沒那個興趣,我是來住店的!”
見到林元武已經到前台邊上開始辦理入住手續了,他摸出身份證遞了過去,然後繼續和程秋雅講話:“不過我倒是要恭喜你。”
“什麼?”
“判決結果啊!怎麼你好像一點不在意的樣子,陳律師還沒給你報告?”
“這個啊,我肯定比你們先知道啊,我可是原告!”
“嗯……這應該不影響我的祝賀吧!”馮涵說著拱了拱手,笑道,“恭喜啊!判決結果讓你很滿意吧?”
“還……還行。”程秋雅有點裝×的道——何止是滿意啊,簡直讓她吃驚不已。聽著陳律師當時那不敢置信的語氣和話語中透出的複雜味道,她仿佛能想象到這背後代表著的是多麼恐怖的能量。
但是這些都不如今天……采老師又拿了一首歌給她唱來得更讓她高興!
“嘿嘿,我聽嘉言說,那位陳律師至今還在懵逼狀態。”馮涵說。
“辛苦他了。”程秋雅誠摯道。
“你又不是沒給錢,這場官司他打得簡直太輕鬆了,還能給他添一筆魔幻履曆、增加他的名氣,不知道多少律師免費想打這種官司都找不到呢!”馮涵說道。
程秋雅點頭嗯了一聲。
儘管祝嘉言再三說明免費幫忙,陳律師也不斷推脫,但她還是按市場價付了律師費。
這時,祝嘉言在前台張望幾眼,問了句:“秋雅姐這幾天你一直住這?”
程秋雅疑惑的看向他:“咋啦?”
“三叔有沒有回來過啊?”
“他啊,不是回老家了麼?”程秋雅皺了皺眉,“聽說不會回來了。”
“是麼……”
祝嘉言神情莫名有些低落。
程秋雅有些不解的看著他:“怎麼了?你聽故事還聽出感情來了?”
祝嘉言也笑了笑,笑得不太好看。
這幾天下午他開著車來過這邊,假裝從賓館對麵路過,看看賓館內有沒有那位大佬的影子。但遺憾的是他隻看到過黃昏時放學回家和他一樣往賓館內張望的小學生們。
或許他是真的聽出感情來了。
他心知肚明,自己和那些小學生應當是有不同之處的。小學生們是單純天真,很容易對一個相處得久又玩得來的人產生感情,而他是清楚故事中的主角就是那位大佬,當初那位年輕人就坐在他的麵前講述著過往。初時聽他隻覺得吃驚或獵奇,聽得久了,他好似也觸及到了那個年輕人的一生——
他的驕傲和青春、他走過的路和見過的故事、他的遺憾與後悔,他驕狂時、他落魄時,成長、衰老……
祝嘉言都聽過了。
他向往,他思考,他感悟,當他覺得他開始了解那位大佬時,那位大佬卻離開了。
馮涵見狀,扯著嘴角道:“你這是什麼表情,你秋雅姐打官司打贏了,你不是該高興麼?”
祝嘉言又瞄了眼程秋雅,點頭道:“開心開心。”
官司能贏,在他的預料之中,畢竟大佬們。但他仍不知道這位秋雅姐是不是大佬,從種種跡象來看,貌似秋雅姐隻是那位超級大佬的角色背景中的自帶人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看來大佬們還是會對他們產生感情的。
祝嘉言沉默著,見到兩位哥哥辦完手續後都沒有上樓,而是賴在前台要求秋雅姐繼續彈吉他,他也端了根小板凳坐下來,聽著這不曾聽過的曲調。
到晚上時,程雲還邀請他們一起吃飯,以表達對他們這些天的關心的回報。
祝嘉言和林元武二人興奮不已,還裝作輕鬆,馮涵則覺得這兩貨怕是腦子出問題了。
飯桌上,程雲拿出了酒花妖製造的美酒。
祝嘉言喝了一口後,明顯感覺到了這和上回長曜道人給他喝的那種酒很像,但他沒有吭聲,而是默默打量著兩位哥哥喝過酒後的表情。
直到馮涵和林元武睜大眼睛,他才故意問道:“怎麼了?馮哥,元武哥哥?”
“額……”
馮涵和林元武都很尷尬。
祝嘉言和他們對視一眼,十分確信三人都想起了那天他們倆對他說的話,隻是馮涵和林元武臉有點疼,而祝嘉言則是一臉暢快得意。
夜幕漸漸降臨,當殷女俠在程雲房中糾結著為什麼到手的錢少了一大坨時,樓頂也有著竊竊私語。
二花的聲音扭扭捏捏的:“我……我有點不想走了……”
大花聞言也沉默了下,接著它猛地搖了搖頭,將腦中的想法甩掉,堅定的道:“我們說好的,等恢複了一點力氣就跑掉,離開這個小盆子,去尋找我們的自由,我們的天地!”
二花猶豫著:“可素……這裡蠻好的耶……”
大花嚴厲的斥道:“哪裡好了,他今天晚上又拿著水來讓我們變酒!我們都變成它的釀酒工具了!”
“可素……這裡也可以曬到太陽,也有肥沃的土壤,還有一隻人類天天來給我們澆水、擦葉子。就算那隻人類今天來讓我們變酒,也沒有非把我們摁在水裡泡酒……”
“你怎麼能因為敵人對你好一點,你就覺得敵人是好的了呢!”大花道,“這裡的陽光雖好,土壤也好,可再好還比得上大山裡的好嗎?”
“這個土……”
“好吧就算這個土好,可你知道人類是怎麼吃花花草草的嗎?想起來我都害怕!”大花打了個寒顫,“他們會先把我們扯斷,切成碎片,然後用一口鐵鍋,下麵燒著火,上麵煮著油,等油滾燙滾燙了,再把我們丟進去……立馬發出吃啦吃啦的聲音,我們身上還會冒煙……”
“嘶……”二花打了個寒顫。
“而且你忘了嗎?”
“啥……”
“我們是自由的!我們是漂亮的花,不是造酒的東西!我們應該迎著陽光,吹著微風,在大草原上、森林的小溪邊或山坡向陽處綻放!我們應該在野外!”
“野外……有兔子……”
“閉嘴!不準和我唱反調!”
“喔……”
“我已經留意好了,半夜人少,我們半夜就跑掉!”
“喔,好吧。”二花有些不舍。
“收起你這副性子,蠢貨,像你這樣什麼時候被人類拿去下鍋了都不知道!”
“喔……”
在天台的燈光下,兩朵花麵對麵,還傳出竊竊私語,十分詭異。
還好樓頂沒人。
漸漸地,時間越來越晚了。
大花用葉子拍了下二花的花朵:“醒醒,我們該出發了!”
二花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轉頭到處看了看,隻見這時天台清冷得不像話,世界也安靜了許多。雖然燈光依然照得這座城市如白天一樣,但按照它們的經驗,這會兒已經是午夜了。
二花抬頭一看,頭頂黑漆漆的。
大花說道:“振作起來!”
二花:“喔。”
大花再次道:“振作!”
二花連忙打起精神:“振作,振作!”
在橘黃的燈光下,一株花開始詭異的動了起來——它們花莖下部扭動著,緩緩將根須一根根扯出,然後一簇根須從花盆中邁了出來,跨出了第一步。
整株花很快離開了花盆。
二花還扭過頭,瞄了眼花盆上留下的一個洞,滿臉都是不舍。
大花則操縱著身體悄悄往前行進。
邁出幾步,離燈光下那塊最明亮的區域越來越近了,它也越來越謹慎,小臉上滿是凝重之色。
可走著走著,它卻發現自己正在離那片燈光越來越遠。
咦~這是怎麼回事?
大花愣了下,左右看了看才意識到自己在倒退。它立馬有些無措,轉頭一看,才察覺二花正麵朝背後,雙眼呆呆的盯著那個花盆,操縱著根須往後走。
“蠢貨!你在乾什麼?”
“我……我……”二花走到花盆邊上,用兩片葉子在花盆中捧起一小捧土,大概隻有指甲蓋大小,“我們帶點這個土走吧,多好的土啊……”
“蠢……蠢貨……”
大花斥了句,也就隨它去了,隻是說:“我看你捧得了多久……”
說完,它自己也捧了一小捧。
於是兩朵花便一朵捧著一丟丟土,共用主花莖和根須,邁著小心翼翼的步伐,逃離小魚池。
天台並不大,但對於它們來說是個大廣場。
在燈火照耀下兩朵花走得格外小心,還如特工似的避開了那些最明亮、顯眼的地方,好半天,它們才終於走到廣場邊緣。
“好……好高……我們回去吧?”二花探頭望了一眼。
“蠢貨!我們會灰啊!雖然沒有力氣了,但灰這麼一截還是可以的!”
“也是哦!”
“……”
大概半個小時後。
兩朵花已離賓館‘很遠’了。
二花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我我沒有力氣了,走不動了,你呢?”
“蠢貨……咱倆是同一株……”
“哦哦,那咋辦呀?”
“你的意思就是不想走了吧?”
“大花你也是吧?唉,這大晚上的,要是一邊享受著露水一邊睡覺,多舒服哇……”
“我才……不要叫我大花,那是人類給我們取的名字!”
“哦……”
大花轉頭到處看了看,這個地方沒有路燈,頭頂也沒有月亮,四周都是黑乎乎的,還好它視力好,借著微光它依稀能看到一點輪廓:“這個地方四麵環山,地勢平坦,多半是個山穀,可惜植物不多……”
二花默默的聽著它做著分析,小眼睛中又是崇拜又是期待。
果然,大花說:“我們在這裡紮根休息一晚吧,明天啟程再尋找新的地方!”
“好!”二花連忙點頭。
“你紮根吧,我來把風,遇上兔子我們就快點跑。”
“好!”
大約五分鐘後。
大花不耐煩的道:“還沒紮進去嗎?”
二花滿頭是汗,弱弱的說:“地上好硬,我的根好疼……”
“你又忘了咱倆用的同一條根……”
“嗚嗚好疼好疼……”
“廢物!紮個根紮半天都紮不進去,要你有什麼用!讓兔子把你吃了算了!”
“嗚嗚嗚真的好疼……”
“算了我親自來!你小聲點,彆引來兔子了!”
“好……”
半個小時後。
寂靜的夜空中響起詭異的哭聲,像是動畫片中才能聽到的聲音。還伴隨著說話聲——
“這地上是不是石頭啊嗚嗚……”
“放屁,我會連石頭都認不出來嗎?嘶!”
“可是紮不進去啊……我都疼死了嗚……”
“我們再換個地方!”
“我們換了好幾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