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披頭散發地跑出來,在風裡走了一陣,她早就清醒了。她驚慌失措地跑過來,映著火光的瞳孔裡滿是恐懼。待看到唐皎皎安然無恙地站著,她才鬆了口氣。
這火是從唐皎皎的廂房邊著起來的,一路上顧夫人提心吊膽,生怕唐皎皎有個閃失。
顧夫人大步上前拉住唐皎皎的手,溫熱的觸感讓她的心稍稍安定。
“你沒事就好。”
“姨媽放心,沒有人受傷。”唐皎皎看向火光,目光幽深,這場大火著實蹊蹺。
來來往往救火的人不少,顧夫人和唐皎皎挪到一旁,省的擋住了他們的路。
還好發現得及時,天蒙蒙亮時,大火已經被撲滅,隻剩下滿地的灰燼。眾人滿麵憔悴,忙了一夜都精疲力竭。
顧夫人同樣撐了一晚上,熬出了濃濃的黑眼圈。她強撐著精神,高聲道:“這次多謝各位街坊鄰居了,請各位回去歇著,明日我必登門道謝。”
顧夫人親自將那些人送出門,她折回來,忍不住打了個哈切。
“你們也快些去歇著吧,待下午我們就搬過去。”顧夫人道,眼下這模樣,是絕對不能住人了。等他們都搬走了,這舊宅子才好修繕一番。
“你這屋子不能再住了,你跟著我去,在我那裡將就休息一下。”
唐皎皎點了點頭,“姨媽先過去,我待會子就來。”
顧夫人滿臉憔悴,扶著馮媽媽回去了。
唐皎皎也一夜未合眼,但精神尚好。她盯著滿地的灰燼,一雙繡鞋早就染得漆黑。
“娘子彆站在那裡,風一吹那灰就往身上吹。”雨心匆匆過來。
“沒事,你快去歇著吧。”唐皎皎說道。她抬步走了一圈,毫不在意的踩在灰燼上,留下了一個個清楚可見的腳印。
太陽升起來,唐皎皎眼眸微眯,有什麼東西閃了下刺到了她的眼。她快步走過去,蹲下來從灰燼裡撿出來一東西,是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
雨心湊過來,奇道:“這不是娘子的,也不會是街坊四鄰落下的,他們不會有這麼貴重的玉佩,這玉佩會是誰落下的?”
雨心所說正是唐皎皎心中所想,這玉佩有點眼熟,她隨手用袖子擦了擦上頭的肮臟,將玉佩收到懷裡。
她站起來,拍了拍裙擺上的灰塵,“走吧,我們去小憩一會。”
兩人往外去,正好碰上祝有容急匆匆地跑進來,他急道:“你們沒事吧?無人受傷吧?”
“表哥放心,隻是毀了一間屋子,沒有人受傷。”
祝有容鬆了口氣,他聽到消息心都提了起來,也不管彆的事隻顧悶頭回家。
“我娘呢?”祝有容再次問道。
“姨媽正在屋子裡歇著,昨晚一宿沒合眼。”
祝有容徹底安下心,恢複成平常時一臉正經的模樣。他和唐皎皎平常話不多,按照往常他應該轉身離開,去忙外頭的事。高升和遷居一起,夠他忙上許久。
他抬起的腳又放了下來,指了指唐皎皎的臉,眼角眉梢帶著笑意。
唐皎皎茫然的抬手擦了擦臉,隻見摸到了一把灰,可想而知她現在的臉是如何滑稽。她登時紅了臉,眼中秋波掀起一道道漣漪,飛快道:“表哥去忙吧,我先進去了。”
她匆匆往裡去,衣裙翻飛,隻留下若有若無的香氣。
祝有容含笑看了一會,才步伐輕鬆地離開了。
唐皎皎回去之後,先拿鏡子一照,隻見自己臉上好幾塊烏黑,可不是小花貓嗎?怪不得祝有容會笑她。
梳洗乾淨,她側躺在榻上眯了會眼,一眨眼就到中午了。
顧夫人起身,準備收拾東西,唐皎皎跟著起來。
“我把你吵醒了?”顧夫人輕聲問道。
“沒有,”唐皎皎揉了揉眼,“也差不多了,今兒個可要搬過去呢。”
於是眾人起來,終於在傍晚時,將物件都搬進了新宅裡,顧夫人親自將舊宅子的大門上了鎖,一行人今晚就要住在新宅裡。
前幾日新宅日日有人打掃,因此眾人簡單收拾一下就能住下。
後院最大的幾間廂房自然是讓顧夫人住,她邊上的小院子便讓唐皎皎住。
雨心看著大了不少的屋子最是歡喜,道:“將來娘子也能住的舒服些了。”
“這裡終究不能久住。”唐皎皎歎息道。她擔心長久住下去,會傳出什麼謠言來。畢竟她是個和離的人,要是因為這影響了祝有容的婚事,她良心難安。
而且住在這裡,許多事情辦起來也不方便。
從半夜失火的驚心動魄,到下午的搬家,祝家上上下下都精疲力竭。要是沒有那些突發意外,眼下顧夫人正帶著唐皎皎到處看看,並且在花園子裡擺上幾桌。
顧夫人最是滿意宅子裡精致小巧的花園,到時候她可以親自打理。可現在她累得眼皮子在打架,恨不得立刻躺下來睡到天昏地暗。
祝家的下人同樣精疲力竭,顧夫人不為難他們,用了晚膳就讓他們回去歇著。
雨心伺候唐皎皎歇下便出去了,唐皎皎睡不著,起身穿了衣裳到花園裡走走。月光皎皎,她拿出那玉佩仔細查看,她十分肯定,之前見過這玉佩。早晨那大火蹊蹺,說不定就是這玉佩的主人在背後使壞。
“睡不著?”祝有容突然出現在假山旁。
唐皎皎一怔,慢條斯理地將玉佩收到懷裡。
“表哥不也沒睡。”
“我還想著昨晚的意外。”祝有容意味深長地說道,他本就聰慧,審問了幾個下人便察覺到其中的異常。
“我娘怎麼說?要報官嗎?”
唐皎皎搖了搖頭,“就算報官也查不出什麼,隻當是場意外了。”
祝有容沒有再說話,而是揚起下巴看向月亮,他的神情和月色一般冷冷清清。如果他有足夠的地位和手段,誰還敢在他背後搞小動作?
唐皎皎瞧著對麵男子的臉上慢慢浮現愁容,她垂下眸子,低聲提醒:“夜裡風大,表哥還是快些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祝有容頷首,唐皎皎便轉身準備離去。她才走了幾步,就聽到從背後傳來的聲音。
“往後小心些。”
唐皎皎一頓,回道:“我會的,表哥在外頭也要小心。”
祝有容目送著唐皎皎離去,直到那嫋娜的背影消失在黑夜裡,他又站了一會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