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日出的時候,但烏雲蔽日,讓一點陽光也透不出來。
陰沉沉的天,突然飄起了細細密密的小雨。
唐皎皎趕緊撐起油紙傘,罩住了擺在地上的香燭和祭品,不讓它們被雨打濕。隻是她整個人在傘外,發絲和衣裳上都掛滿了雨珠。
香燭上的火苗隨風舞動,映刻在唐皎皎的眸子裡,讓她眼中的悲哀如海水一般翻騰。
不遠處便是皇陵了,按照唐皎皎如今的身份,完全沒有資格能進去。還好當今聖上還有一絲良心,將前朝皇室的人好生安葬。
皇陵裡星星點點的光和隱約的哀樂,今天也是有人在裡頭祭拜。
唐皎皎保持著撐傘的姿勢站了許久,她大半個身子都濕透了。
地上慢慢的蓄起了小水坑,她動了動身子,將傘收起來,跪下朝著皇陵方向磕了三個頭之後,失魂落魄的往回去。
雨心正在到處尋找唐皎皎,眼下還下著雨,她一個人在外著實危險。
找了不知道多久,雨心才發現小路上漸漸走來的人影,那人渾身濕漉漉的,毫不在意這雨,慢慢的往她走來。
雨心心裡一緊,用最快的速度衝上去。隻見唐皎皎手裡拿著傘卻沒撐,她的發絲一縷縷黏在臉上,狼狽萬分。
“娘子。”雨心喊了一聲,但看到唐皎皎眼角和雨水混著的淚水,千言萬語隻能咽了下去,她打著傘默默走在唐皎皎一旁。
主仆兩人上了馬車,雨心趕緊讓車夫往回去。
雨心拿出食盒,裡頭是早上出來前準備好的點心。她又拿出帕子,替唐皎皎擦拭頭發。
可惜此次出門沒有準備乾淨的衣裳,馬車行駛間冷風從窗戶縫隙鑽進來,饒是雨心這般才身上衣裳才濕了一半,就覺得涼嗖嗖的,更何況是渾身濕透了的唐皎皎呢?
雨心沒辦法,隻好坐到窗戶邊,儘量用自己擋住些許冷風。
唐皎皎渾身無力靠在馬車壁上,有氣無力地隨著馬車搖晃。
雨心著急,難道是著涼了?隻能祈禱快些進城裡。
可惜雨又大了些,一路上難走,奔波了快兩個時辰才看到城門。
沒想到今日出城的人不少,因著下雨趕了回來,此刻皆堵在城門口,寸步難行。
雨心伸手摸了摸唐皎皎的額頭,竟然滾燙,她萬分焦急,要是再拖延下去燒壞了腦子該怎麼辦,不如她先下去,步行進城裡找個大夫快一些。
於是雨心拿起傘,與車夫說了幾句便下了馬車。
步行進城果然快一些,她小跑著往裡去。就算麵前是水坑也毫不猶豫的,踩上去,不顧自己的衣裙早就被汙泥染成了漆黑。
她撥開人群往城裡跑,不知被誰推了下,步伐不穩摔在了地上。
“這小丫頭毛手毛腳的,趕著去投胎一樣。”那推人的抱怨幾句,自顧自繼續走。
雨心又怒又痛,可眼下誰也不會比唐皎皎重要。她咽下這口氣,掙紮著起來要去撿傘。
一男子快她一步,將傘撿了起來。
“雨心姑娘?”男子驚訝地喊了聲。
雨心定睛一看,欣喜若狂:“張大哥!”她手腳並用爬起來,看張虎仿佛是在看救星。
張虎將傘交還給雨心,道:“下次小心一些。”
叮囑了一句他便要走,可是雨心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帶著哭腔乞求:“救救我家娘子!”
雨心的哭意嚇到了張虎,“發生什麼事了?”
雨心將唐皎皎淋雨和高燒一事簡單敘述了一遍,張虎安慰道:“你彆怕,你先回馬車上,照顧好她,我這就去找人來。”
有了張虎的保證,加之心中本來就擔心著,雨心當下果斷地往馬車跑去。
跑了一路回到馬車上,唐皎皎依然在昏睡著。
“娘子?娘子醒醒!”雨心喊了兩聲。
唐皎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又閉上雙眼,含糊不清地說:“讓我睡一會……”
隨後她再次陷入昏睡中,這次不管雨心如何喊她都不再應答。
雨心下了馬車,焦急地等著張虎帶個大夫來。
張虎果然可靠,沒有多久就來了,隻是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
那人身材魁梧,鬥篷也掩蓋不了渾身的氣度。
雨心情不自禁的讓到一旁,讓那男子進了馬車裡。男子進到馬車裡,將本就狹小的空間愈發窄。
他探了探唐皎皎的額頭,隨後大手一撈,將裡頭的人抱了出來。他用披風,將懷裡的人裹得嚴嚴實實,隨後大步上馬,快速往城裡去。
等雨心反應過來時,唐皎皎已經被帶走了,她想要追上去,卻被張虎製止。
“雨心姑娘彆著急,我家將軍肯定能救了你家娘子。外頭風大雨大,可彆連你也病倒了。你且去馬車裡歇一歇,我等下帶你過去。”張虎勸道。
雨心再往前看,早就沒有他們的身影,憑著她的腿腳,確實趕不上去。於是她隻好提著心,進到馬車裡。
過了沒多久,馬車終於緩緩的動了起來。大約半個時辰後,張虎帶著雨心到了將軍府。
雨心下了馬車,匆匆往裡去。將軍府的下人領著她到了客房裡,隻見唐皎皎靜靜地躺在厚重的被子下。
雨心撲上去,隻見唐皎皎換了乾淨的衣裳,臉上稍微有了些血色。她依然渾身發燙,卻沒有之前那麼嚇人了。
“這位姑娘請讓一讓,”一穿著齊整的丫鬟手裡捧著盆子,“我用冷帕子給娘子敷一敷額頭,好讓熱量下去。”
雨心趕緊讓到一旁,待丫鬟將盆子放下後,她幫著擰了塊毛巾,平整的擱到唐皎皎額頭上。
“大夫來瞧過了嗎?”雨心不放心地問道。
“姑娘放心,大夫來瞧了,我也喂了一碗藥,待會高燒退下去就沒事了。”丫鬟恭敬的回道。
雨心這才放心了,守在一旁。
“姑娘也去換身乾淨衣裳吧,這裡有我守著。”那丫鬟瞧著雨心從頭到腳冒著寒意,便好生勸道。
可不要唐皎皎好了,雨心就病倒了。那丫鬟便硬拉著雨心去換了衣裳。
兩人守了一下午,傍晚時分,唐皎皎的高燒不僅退下去了,還清醒了些,能自己坐起來吃一些清淡的粥。
唐皎皎吃了小半碗,便偏過頭不願再吃。雨心拿著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又拿了個引枕墊在唐皎皎身後,讓她坐的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