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新帝和皇後在朝臣的恭送下離宮,彥西領著一萬禁軍,賀裴帶領三萬京衛,護送皇帝出京,前往法華寺。朝事交由廖首輔和周先生打理。
四月春光好,朝上諸事忙碌,而葉棠采在家也夠忙的。
起程應城的日子下來了,等過完端五節,於五月初七出發。
遷墳時間卻是在四月十八。
在這之前,還有褚曜的周歲,到時還得抓周請宴。滿月酒撞上國喪,已經夠委屈孩子了,所以這次周歲抓周葉棠采二人決定辦得風風光光的。
但葉棠采沒經驗,所以第二天一早,溫氏與苗氏一起過來指教葉棠采。
葉玲嬌得知消息,也抱著孩子過來湊熱鬨。
雲棠居的西次間地上鋪著軟墊,幾個大人坐在地上,圍在一起聊天,兩個孩子在中間爬來爬去。
“準備好經書、木劍、錢幣、胭脂、玩具……”溫氏道。
“如果拿到經書,將來會是個學子。木劍是將軍,算盤便是家纏萬貫的商人,胭脂便是個……脂粉風流客。”葉玲嬌道。
葉棠采輕哼:“那就不放胭脂就好了。”
“不行。”葉玲嬌立刻反駁,“否則哪叫抓周。”
“對了,你家恬恬上次抓到什麼了?”葉棠采道。
葉玲嬌笑:“抓到筆了,我家恬恬以後是個才女。”
“哈哈哈!娘——”恬恬聽得葉玲嬌說她的名字,便顫顫地站起來,朝著葉玲嬌撲過去。
葉玲嬌被她撞得身子一歪,抱著她笑:“你個小憨豬,力氣大得像小牛一樣。”
葉棠采看得好羨慕,恬恬不過比褚曜大不到半個月,現在已經會走會叫娘了。
想著,葉棠采一把將褚曜提起來,讓他站站。
輕輕放手,他才站一下,立刻坐回地上,再眼巴巴地看著她,扁著小嘴:“唔唔,哇哇……”
葉棠采微微一歎:“該叫娘哦!來,娘——”
“釀——”
“不是不是,是娘!”葉棠采豎著纖長的食指,教他。
褚曜卻嘟了嘟小嘴,低頭玩小木老虎。
溫氏笑道:“寶寶早產三個月,自然比不得足月的。而且,他還有十天才周歲呢,這個時間也不算晚。”
葉玲嬌道:“聽說晚說話的孩子更聰明。”
“唔——”褚曜把手中的小老虎兒一扔,爬著撲到葉棠采懷裡蹭。
葉棠采抱著他,在他額上親一口:“寶寶像他爹,以後也會很聰明的。”
外麵一陣腳步聲響起,小月走進來:“三奶奶,宮裡帖子。”
“宮裡帖子?”葉棠采回過頭,“拿來。”
小月打起珠簾進來,把帖子交到葉棠采手裡。
葉棠采打開,一目十行。
“宮裡,誰呀?”葉玲嬌道。
“太皇太後。”葉棠采笑道:“以前每個月初二我和三爺都會入宮見皇上,接著我就會看望太皇太後。這個月,因著皇上出宮法華寺,我們就沒有進宮。太皇太後不見我來,所以打發人來叫我。”
“哦。”葉玲嬌點頭。
此事葉棠采倒是跟葉玲嬌說過。
太皇太後是梁王的親祖母,以前看好廢太子和鄭後,結果,登基的卻成了梁王。因此,梁王跟太皇太後不太親近,也就是普通地奉養著。
“聽說在宮裡怪寂寞的。”苗氏歎道。“現在還早,你要去嗎?”
葉棠采道:“那就去去吧,明兒個還有一堆事兒。”
而且那到底是太皇太後,都派人來召了,哪好拂她的臉麵。
“娘,祖母,你們在這裡自便,想吃什麼讓廚房那邊做。我現在進宮一趟,一會兒跟三爺一起出宮。”葉棠采說著抱著孩子站起來。褚雲攀現在還在宮裡上朝,到時一起出宮。
“好好,我們還能跟你客氣不行。我又不是客人,不用你招呼。”溫氏笑道。
褚雲攀跟秦氏關係不好,溫氏是他的丈母娘,溫氏在這是主子一般的存在。這是她閨女家,還用客氣?
“對了,你孩子帶進去麼?”溫氏道。“要不我們給你看著。”
葉棠采微微一歎:“這個小鐵蛋超過一刻鐘見不著我就要哭,除非睡著。”
葉棠采換了衣服,便帶著奶娘和惠然一起進宮。
入了宮,坐著轎子直接就往壽安宮而去。
走進大殿,便見一名八十多歲的富貴老太太坐在那裡。
看到葉棠采,太皇太後雙眼都眯了起來:“哎呀,你可算來了。”
葉棠采微微一笑:“參見太皇太後。”
每個月都接觸一次,葉棠采跟她已經很熟悉。太皇太後也是個愛聊天的,特彆喜歡小孩子。
“我月月盼著初二,但今天你們卻沒有來。”太皇太後道。
葉棠采見她帶著失落的表情,便道:“以前皇上召見,現在皇上出宮了,再進宮來見娘娘,就怕擾娘娘的清靜。”
“哪裡的話。”太皇太後佯惱地輕哼,“我想你們還來不及。哈哈,把孩子抱過來,哀家抱抱。”
葉棠采隻得抱著孩子上前。
太皇太後逗了一會孩子,二人便閒話起來。
說了將近兩刻鐘,太皇太後才有些難為地說:“唉,啥時候皇上才能給哀家生個僧孫啊!”
葉棠采嗬嗬一笑,不說話。這種關於皇家子嗣問題,她可不敢插嘴。
“這個,哀家有幾句私密話跟王妃說。”太皇太後道。
葉棠采一怔,便回頭看了奶娘和惠然一眼,隻見褚曜在奶娘懷裡啊啊呀呀的,沒一刻安靜的。
奶娘笑道:“世子最喜歡外麵走廊掛著的鸚鵡了,我們帶他出去看看。”
葉棠采點頭,奶娘和惠然就轉身出去。
宮女和丫鬟都出去了,葉棠采道:“不知娘娘想跟臣婦說什麼?”
太皇太後輕皺著眉頭,“還能說什麼,就是子嗣問題。”
葉棠采知道,自己想不插嘴都不行了:“娘娘,恕臣婦冒味,皇上的子嗣問題,臣婦也幫不上忙呀!”
“不是的。”太皇太後卻搖了搖頭,“皇上又不是個沒用的!以前就有過幾個孩子,可惜沒有出生。當時不知什麼原因,他不讓後院生下子嗣。現在登基了,前一段時間跟皇後不和,也不願進後宮。小四這孩子性子啊……哀家也不敢說他。現在好不容易跟皇後相處和睦,還寵愛有加。但半年了,皇後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哀家都懷疑她身體不好……反正,現在哀家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隻願他多進後宮,瞧瞧能不能有好消息。”
“呃……娘娘說得對。”葉棠采點頭。
“但哀家以前說過他一次,他卻不聽。隻去皇後那,彆處不去。”太皇太後一臉無奈,“哀家知道,王妃跟皇後關係很好。等此次二人回京後,王妃多勸導皇後,讓皇後放皇上到彆的宮殿走走。”
她與上官韻關係好?嗯,這的確是外人的看法!但她們之間,也隻有自己清楚。
葉棠采隻得點頭:“臣婦儘力勸說。但並不能保證成功!”話她會傳到,成不成功,她可不敢保證。
“那就好了。”太皇太後鬆了一口氣,笑道:“對了,今兒個你不在鳳儀宮那邊用膳了,就陪哀家用飯吧!哀家這邊廚房做的飯菜可好了!”
“好。”葉棠采微微一笑。
“想吃什麼,你儘管說。”太皇太後笑著微身後看,“把菜譜拿出來,讓王妃好好挑。”
身後的老嬤嬤答應著離開,不一會兒,就拿來一個冊子。
葉棠采翻看著,太皇太後不住地給意見,說這個菜怎樣,哪個菜口味或淡或鹹。
“三奶奶!三奶奶!”突然,一個尖叫聲響起,伴隨著咚咚的腳步聲。
葉棠采一驚,因為這是惠然一聲音,惠然自來是個守禮的,哪會這般尖叫,所以葉棠采嚇了一跳。
“三奶奶!”惠然白著臉跑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名綠衣宮女。
“放肆!”站在側邊的宮女冷喝一聲,“竟然在太皇太後麵前大呼小叫。”
“這是怎麼了?”太皇太後輕皺著眉頭。
“奴婢……”惠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卻望向葉棠采:“世子……世子不見了!”
葉棠采一驚,整個人跳了起來:“你說什麼?寶寶不見了?怎麼回事?”
“啊?”太皇太後也是驚住了,“胡說什麼,這裡是壽安宮。不是在走廊看鸚鵡嗎?秀春,你說!”
那名叫秀春的宮女鐵青著臉道:“剛剛惠然姑娘和杜奶娘抱著世子出門,奴婢和靈芝跟在一側。咱們在前麵抄手遊廊上看掛著的鸚鵡,誰知……其中一隻竟然跳起來,往惠然姑娘身上拉……反正,臟了她的衣服。奴婢便帶她去更衣……等我們回來……已經不見了奶娘和靈芝……奴婢以為她們到外頭逛去了……”
惠然快急哭了,接口:“但我們出門卻見杜奶娘慌慌張張的,說世子不見了!杜奶娘道,我跟秀春姐姐離開之後,那鸚鵡又往奶娘鞋子上拉了東西,奶娘很氣,叫靈芝的宮女就接過了世子,奶娘彎身用帕子擦鞋子,等起身時,靈芝和世子都不見了!我們周圍找了找,還是不見人,我隻好先回來報信,奶娘還在找。”
“什麼?你意思是,靈芝把孩子抱走了?”太皇太後怔了怔,回頭對葉棠采道:“靈芝是哀家這裡的二等宮女,她抱了孩子出壽安宮,說不定是想帶孩子玩玩。孩子玩心大,看到什麼都想要,靈芝玩忘了。”
葉棠采卻冷靜不下來:“娘娘,不論如何,請務必把孩子找回來。娘娘,請讓人幫著尋找!”
“好好,這是當然的。靈芝這賤婢實在太失規矩了!”太皇太後冷喝一聲,“莊嬤嬤,你快帶人去把靈芝那個小賤蹄子給哀家給找出來!”
“是。”莊嬤嬤答應著轉身離開。
太皇太後回身對葉棠采道:“你放心。這裡是皇宮!還能走丟不行!靈芝害王妃擔心,等她回來,哀家定狠狠罰她!”
葉棠采還是急:“惠然,你去瞧瞧三爺下朝沒有。”
太皇太後有些不高興了,隻道:“好好。雲兒,你帶著惠然去大殿外。”
太皇太後身後的一名宮女走出來,惠然便跟在宮女身後,急急離去。
“你放心吧!來來,這菜譜上的菜,你繼續挑。”太皇太後笑道。
葉棠采心全都撲到兒子身上,哪還有什麼心思挑菜的,隻道:“那孩子現在怕在哭了,臣婦到外麵找找他。”
太皇太後輕皺了皺眉頭,便道:“好吧,哀家也是做過母親的人,自是知道你心急。”說著竟然也站起來。
葉棠采隻得跟她一起走出殿門,身後一群宮女太監跟著。
出了門,隻見杜奶娘哭著走過來,撲通一聲跪到葉棠采跟前:“王妃……奴婢沒看到世子……奴婢到處找了,還是找不著。”
太皇太後道:“那是你不認路。現在已經派了二十多人找了!而且還告知了守門的內侍和禁軍,她跑哪裡了,還真沒人看見不行?放心吧,很快就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