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行月看著人群中身手矯健的“少年”,有些無奈地望天歎了口氣也跟著飛身躍了進去。
虎牙寨是信州東南最大土匪寨,規模大約跟楚淩剛到黑龍寨的時候的黑龍寨差不多。不過跟黑龍寨有四個寨主不同,虎牙寨是完全的寨主一家獨大。聽到外麵的響動聲,虎牙寨的寨主程風才帶著人走了出來。
程風眯眼看著不遠處那兩個看起來似乎有幾分所向披靡的味道的身影,眼底閃過了一絲殺氣。
“這兩個是什麼人?!”站在他身邊的人也是一臉茫然道:“老大,不…不知道啊,沒見過這兩個人。不過是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寨主……”話還沒說完,程風一個耳光甩在了回話的人臉上,冷聲道:“既然不知道,還不去查!”
那人原本是想要奉承程風,哪裡想到才說了一句話就挨了一個耳光?捂著臉頰連聲應是,也顧不得彆的連忙轉身就要走。人群中剛剛一鞭子掃倒了一片的楚淩回身便是一道暗器射了過來。那人剛轉身走了沒幾步就倒在了地上。
程風眼睛猛地一縮,盯著楚淩高聲道:“兩位到底是什麼人,跟我虎牙寨到底有什麼恩怨?”
雲行月一腳踢開擋在自己跟前的一個山賊,與楚淩背對背而立,抽空回了他一句,“無冤無仇。”
程風忍耐了片刻,方才咬牙道:“既然無冤無仇,兩位這是什麼意思?”
雲行月笑道:“方才我們家小公子不是說了麼?投降啊,不降者死。”
“狂妄!”程風大怒,他仗著自己父親在這一帶的勢力,年紀不大就成為了虎牙寨的寨主。在信州東南一代幾乎可以橫著走,沒想到今天突然來了兩個不知道來路的小子,竟敢如此狂妄無禮。
雲行月回頭笑道:“是不是狂妄你很快就知道了,我勸你最好早做決定,我們這位小公子脾氣可不太好。”
楚淩手中的鞭子一繞,拉著一個山賊的脖子甩了出去砸到了五六個人。回頭掃了雲行月一眼道:“你少敗壞我的名聲,本公子脾氣好得很。”
雲行月嗬嗬了兩聲,脾氣好的很這會兒趟了一地的人都是他乾的麼?
“給我抓住這兩個人,抓活的!”程風厲聲道,“本寨主今天一定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寨主!”這片刻的功夫,那些後麵出來的山賊總算是反應過來了,紛紛操起了自己的武器圍了過來。楚淩和雲行月臉上卻沒有什麼擔憂之色。雲行月手中一把長劍,楚淩一條長鞭,縱橫來去,百來個人圍著他們竟然也奈何不得。
程風站在一邊看著臉色越發陰沉,伸手找來了一個人低聲在他耳邊低於了幾句。那人連忙點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戰局悄悄從另一側往外麵跑去。他顯然是吸取了先前那個人的教訓,防備著楚淩再突然給他來一發暗器。
也是倒黴了,不知道他們這虎牙寨什麼時候得罪了這麼兩個高手?
“有人跑了。”雲行月道。
楚淩道:“著什麼急,有人料理他,用不著擔心。”
楚淩手中的鞭子幾乎已經快要看不出來原本的顏色了,偶爾一鞭子甩空了落在地上都能留下一條血痕。地上已經躺了好幾十個人抱著傷處哀哀直叫。剩下的人都不敢再往上撲,隻是將楚淩和雲行月圍在了中間戒備驚懼地看著兩人,遲疑著怎麼都不敢上前。
雲行月彈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劍,劍身上的幾滴鮮血被彈落到地上,有一滴落在了楚淩的衣擺上。楚淩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雲行月回給他一個更加嫌棄的眼神,“本公子好好一個懸壺濟世的大夫,被你害的成了個殺人凶手!”
楚淩淡淡道:“彆說的跟你沒殺過人一樣。”
雲行月露齒一笑,道:“對,本公子沒殺過人。”
楚淩翻了個白眼,“你想說你殺的不是人?”
雲行月道:“有什麼不對。”
楚淩搖頭,“沒有,就是梗太老了。”
程風簡直要被這兩個人氣得渾身發抖,一隻手捏著原本摟在懷中的女子的肩頭,那女子被他捏的忍不住痛叫了一聲。程風嫌棄地隨手推開那女子,上前一步冷聲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一般的江湖中人絕沒有這樣的身手,但是這樣的高手進入了他們的地盤他為什麼會一點都不知道?
雲行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就是虎牙寨的寨主?程濟的兒子?”
程風臉色微變,冷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程濟我不認識。”
雲行月笑道:“我們都找上門來了,你現在說不認識是不是遲了?”
程風臉色鐵青地盯著兩人,道:“就你們兩個人就敢來闖我虎牙寨,兩位是不是太膽大妄為了一點。”
雲行月道:“誰說我們就兩個人啊?”
程風皺眉,卻見方才剛剛跑出去的男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老大,不好了!不好了!”
程風心中一沉,冷聲道:“閉嘴,好好說話!”
男子顫聲道:“外麵…外麵來了好多人!”
“什麼?!”程風大驚,目光落到兩人身上,“是你們帶來的人?!”
楚淩問道:“投降麼?”
“休想!”程風伸手拔過身邊的人手裡的兵器,圍在他身邊的人也紛紛拔出了武器。眼看著一場混戰又要開始。
楚淩淺笑一聲道:“也好,我也不太希望你投降。你這種人…若是投降了我該怎麼處置你呢?”
程風握刀的手都有些顫抖,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害怕。
“都給我上!”終於,程風厲聲道。
畏懼於他的淫威,周圍的山賊終於再一次鼓起勇氣衝向了楚淩和雲行月。楚淩腳下一點已經飛身掠向了程風,隻留給了雲行月一句,“攔著他們。”
雲行月咬了咬牙,隻得認命地上前攔住想要追楚淩的人。
果然,程風嘴裡說著上,實際上卻帶著自己身邊的人往後退去。隻是他的意圖還沒來得及實現,楚淩就已經落到了她的跟前。山寨外麵也響起了一陣嘈雜聲,還有不太整齊的腳步聲。程風都不敢估計外麵到底有多少人,衝在最前麵的人已經進了山寨大門正朝著這邊衝過來。
原本還能仗著人數優勢支撐的虎牙寨頓時兵敗如山倒,許多膽子小一些的早就抱著頭躲到一邊去了。楚淩有些嫌棄地甩了甩自己手中的辮子,沾了太多的血跡自然不方便再隨身帶著了。楚淩隨手將鞭子扔到了一邊的樹梢上掛著,含笑看著程風道:“程寨主,咱們現在可以談談了吧?”
程風看著楚淩扔掉了自己的兵器,他手裡卻還握著一柄刀有些蠢蠢欲動。楚淩唇邊勾起一抹及不可見地笑意,在程風的手還還沒有抬起來之前,一道淩厲的冷風已經從他頭頂拂過,程風原本束起來的頭發頓時變成了披頭散發。
程風驚恐地看著眼前正在把玩著一把短刀的少年,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楚淩歎了口氣道:“既然程寨主一定要知道我是什麼人才肯談,那麼好吧,我是淩楚。”
淩楚這個名字在信州其實並沒有什麼名氣,畢竟即便是山賊土匪,知道黑龍寨多了一位五當家的人也不多。程風雖然隱約聽說過,但是因為楚淩在黑龍寨隻待了幾個月就不見了,便也沒有仔細打聽過,自然不知道這個五當家叫什麼名字。
還是不遠處終於抽出身來的雲行月很是體貼地替他解惑道:“他跟你是同行,黑龍寨五當家。”同時還不忘瞥了楚淩一眼,不要將自己的名聲看得太高了,你又不是君無歡。
“黑龍寨?”程風一愣,回過神來又忍不住怒道:“我跟黑龍寨並沒有什麼恩怨,五當家這是什麼意思?”
楚淩懶洋洋地道:“找事兒啊。”
“真欠打。”雲行月小聲嘟噥道。
程風雖然身手還算不錯,但那也隻是對這些山賊土匪和尋常百姓來說。真比起來的話,他的武功還遠不如鄭洛葉二娘和狄鈞,大約就是跟竇央在伯仲之間的水平。但是竇央是靠腦子的,他卻是拚爹的。若不是有程濟這個一個父親暗地裡支持,程風隻怕也坐不穩這虎牙寨的寨主之位。
所以,程風看了一眼掛在不遠處樹梢上那條染血的鞭子,到底還是沒有骨氣勇氣反抗。
這場廝殺結束的很快,楚淩早先便讓人將黑龍寨那兩千人分批帶到了信州。這次上虎牙峰的雖然隻有半數,但是對付這虎牙峰的山賊也是足夠了。前後不過兩刻鐘的功夫,就已經結束了。
莫曉廷一臉興奮地走過來道:“小寨主,都解決了。”
楚淩點了點頭道:“打掃戰場,注意彆跑了漏網之魚。”
“是!”莫曉廷大聲應道。自從跟著楚淩拿下了蔚縣,這單純的少年就將他家小寨主當成神仙一般崇拜了。如今又跟著小寨主來剿匪,號稱信州東南的第一土匪寨就在他們手裡土崩瓦解,莫曉廷頓時覺得雄心萬丈。雖然…本身就是山賊的他們,來剿匪好像有點奇怪?
程風和山寨的幾個頭目被人壓著和楚淩雲行月一起進了大廳。大廳裡還彌漫著濃濃的酒氣和令人不喜的廉價脂粉香味。楚淩不由得皺了皺眉,掃了一眼大廳後麵的角落裡,那裡還蹲著十幾個衣著暴露正在簌簌發抖的女人。這個天氣…也算是夠拚了。
楚淩道:“先帶她們出去。”
“是,小寨主。”幾個黑龍寨的人立刻上前將那些人帶了出去。那些女子顯然也被嚇得不輕,一個個抱著自己的胳膊嚶嚶哭泣著跟跟著人走了。
大廳裡總算是安靜了下來,楚淩坐在主位上打量著下麵的程風。
雖然人在屋簷下了,但是程風並不想這麼容易認輸。抬起頭仰視著楚淩道:“你們黑龍寨想要什麼?你既然知道我爹是程濟,還敢……”
楚淩輕笑一聲,道:“你爹要不是程濟,我還不來找你了呢。蝸居在這種窮鄉僻壤的三不管地帶偷雞摸狗,打家劫舍,還以為自己多能呢。”
程風被噎地臉色鐵青,好一會兒方才冷笑一聲道:“我是山賊,難道你們黑龍寨還是良家不成?”
楚淩靠著扶手,一隻手揉了揉眉心偏過頭對雲行月笑道:“這位程公子脾氣倒是還挺硬的,就是不知道他的骨頭有沒有他的脾氣硬?”雲行月不屑地道:“在本公子手裡,從來就沒有硬骨頭。”
程風一驚,有些戒備地看了雲行月一眼。
楚淩笑吟吟地道:“給程公子介紹一下,這位雲公子是個大夫。他平生最大的特點就是醫不死人,隻要他不想,無論怎麼樣都能吊著一口氣不讓人死。呃,當然如果我把你脖子給砍斷了,他大概救不了。”
雲行月沒好氣地瞪了楚淩一眼,道:“你能彆廢話麼?”
楚淩輕咳了一聲,坐起身來,原本含笑的麵容也在瞬間變得冷淡肅然起來。楚淩看著程風淡淡道:“程公子,勞駕你給令尊傳個信,讓他派點人過來這邊轉轉吧。”
程風哪裡會不明白她們的意圖,冷聲道:“你們想對付我爹!”
雲行月笑道:“恭喜你,終於明白了。”
“不可能!”程風斷然拒絕,他就算沒什麼本事也明白自己能有如今這樣的日子是靠著父親的,若是他爹出了什麼事,哪裡還有他的好日子過?
“你們休想,我……”
楚淩左手在身邊的桌案上輕輕一拍,原本放在桌上的酒杯突然彈跳而起,朝著程風砸了過去。程風立刻想要躲閃,但是他身邊的兩個人立刻一左一右將他按住了。酒杯撞上了他的左腿,杯中還有一半的酒自然是灑在了程風腿上,但是同時程風左腿骨傳來了一聲輕響。一陣鑽心地疼痛傳來,程風頓時忍不住慘叫了一聲單膝跪倒在了地上。
“你!”程風被疼的臉色通紅,額頭上也開始冒出了冷汗,“你打斷了我的腿!”
楚淩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淡淡道:“寫信。”
“休想!有本事你殺了我!”程風叫道,瞪著楚淩的目光目呲欲裂,若是可以的話他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撕了眼前的少年。程風仗著自己父親的勢力橫行霸道這麼多年,哪裡受過這樣的折辱?
楚淩輕笑了兩聲,淡淡道:“我殺你做什麼?”
見程風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楚淩不緊不慢地補上了兩句,道:“把他的雙腿雙手都打折了,扔給寨子裡那些被搶上山來的女人。告訴他們,隻要留下一條命,想怎麼折騰他都可以。”
程風不屑地冷笑,他可不覺得那些膽小懦弱隻知道尋死覓活的女人敢把他怎麼樣。相比之下,倒是打斷手腳這件事更嚴重一些,“姓淩的,你敢!你敢!”
楚淩點頭道:“嗯,我敢啊。”
旁邊看守著程風的人也是乾脆利落,毫不猶豫地直接下手卸掉了程風手腳的關節,“小寨主。”
楚淩擺擺手道:“帶下去吧,等他想通了再帶來見我。”
“是。”立刻有人拎起程風就往外麵走去,程風痛的冷汗直冒,嘴裡卻還是不乾不淨地罵著楚淩。旁邊雲行月隨手將桌上的一根筷子擲了出去,程風立刻滿嘴是血的閉了嘴。
等送走了程風,楚淩方才轉向剩下的幾個人。他們都是虎牙寨的管事,但是虎牙寨程風一人獨大,他們並沒有寨主的權利,不過都是跟著程風為非作歹的狗腿子而已。其中倒是還有一個程濟專門派來輔佐程風的,可惜也不受重視。
楚淩看著他們笑道:“現在,輪到各位了。”
大堂外麵,整個虎牙寨已經全部被黑龍寨的人接受了。孫澤正在忙著重新布置寨子裡的防禦,莫曉廷帶著人跑來跑去處理安置原本虎牙寨的人。
雖然大家都是山賊,但是莫曉廷對這些人卻沒有什麼同行的情誼。來之前他們早就打探清楚了,虎牙寨的人仗著這裡是三不管地帶,殺人越貨無惡不作。而且他們專門搶中原人,反倒是極少去碰貊族人。至於這附近的幾個縣的百姓就更不用說了,就仿佛是韭菜一般被他們收了一茬又一茬。
他不知道這些人裡麵有沒有被迫成為山賊的,但是嫉惡如仇的莫曉廷對這些人是通通都沒有好感的。
“曉廷,怎麼樣了?”孫澤忙完了自己的事情走過來笑道。
莫曉廷有些不高興地道:“要我說,這些人統統殺了便是,還留著他們做什麼?若是放出去了,以後還不知道怎麼禍害百姓呢。”孫澤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寨主吩咐了你照辦就是了,想必他心裡有數的。更何況…這麼多人……”
若是在戰場上,你死我活的自然是殺了就殺了。但是這些人都投降了若是再殺…孫澤搖了搖頭道,除非確切的知道他們罪大惡極,否則他還真的下不了手。
莫曉廷道:“我把他們關到後麵的牲口圈裡了,還有那些女人…有好幾個很是不知好歹,我也讓人關起來了。”
孫澤了然道:“是那些山賊的女眷?”
莫曉廷翻了個白眼道:“若是還說得過去,就是那些被搶來的女人啊。我們不是救了她們麼?她們竟然還罵我!”
孫澤搖搖頭笑道:“一樣米養百樣人,總還是有人謝你的吧?況且我們做這些也不是為了讓人謝的。”他們是為了搶地盤打仗啊,程風的親爹是南軍統領,他們想要對付他爹才先來動他兒子的。所以,感不感謝的真的不重要,他們又不是來行俠仗義的。
楚淩和雲行月帶著人從大堂裡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已經恢複了秩序的山寨楚淩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兩年這兩個小子倒也沒有白過。
“小寨主!”兩人也連忙上前行禮。
楚淩點點頭,讚道:“做得很好。”
莫曉廷立刻忘記了剛才的不悅,高興地裂開了嘴笑。孫澤站在他旁邊,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楚淩問道:“那個程風怎麼樣了?”莫曉廷眼睛一亮,興奮地道:“有人正在招呼他呢,小寨主要不要去看看?”
楚淩微微揚眉,道:“先不管他,還是先看看寨子裡吧。有沒有人逃走?”
孫澤道:“小寨主放心,我們一個都沒有放走的。剛剛清點了一下寨子裡的人數,也都對的上。而且山下還有咱們的人,就算是真有人跑出去了,下山之後也會被攔下來的。”
楚淩點了點頭道:“那就好。我倒是不怕他們去思安報信,不過咱們要趁著這兩天功夫將附近的幾個大寨子都平掉,走漏了消息讓他們提前準備好了對咱們不利。”
兩個少年聞言,頓時都仿佛打了雞血一般。戰意盎然地道:“小寨主,咱們什麼時候行動?”
楚淩笑道:“今晚,兵分四路。你們兩個一人領一路人馬,若是拿不下來,以後就彆想領兵了。”
“是,小寨主!”兩人齊聲道。
“小寨主。”一個黑龍寨的男子匆匆而來,神色有些怪異地道:“程風服了,他要見小寨主。”
楚淩並不意外,點頭道:“帶他過來吧。”
雲行月看著匆匆領命而去的人挑眉道:“你早料到了程風會服軟?”
楚淩笑眯眯地道:“雲公子,就算是你被丟進去,你也會服軟的。”
“嗬。”雲行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顯然是並不將楚淩的話當一回事。楚淩悠悠道:“你們這些男人啊,總覺得女人柔弱不堪,懦弱可欺。卻不知道,這女人一旦真的恨起一個人來,而又有人恰好將機會送到她麵前。她的手段絕對是歎為觀止的。”
不多時,程風便被人抬著走進了大堂。
前後其實也還不到半個時辰,但是此時的程風卻已經快要讓人認不出來他原本的模樣了。臉上滿是傷痕和斑斑血跡,一隻胳膊已經徹底斷了。原本身上裹著的厚厚的狐裘不知道去了哪裡,隻穿著一件輕薄的單衣,上麵也是血痕點點。
雲行月的目光落到了他雙腿之間的位置,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拋給了楚淩一個你厲害的眼神。
程風趴在地上顫抖著,抬起頭來看向楚淩的眼神充滿了怨恨,卻又同時帶著幾分畏懼。
楚淩微微眯眼仔細看過去,程風臉上的傷痕並不是用刀劃出來的,而更像是用手掐,用手指爪,甚至是用牙齒咬出來的。那條不知道去了哪兒的胳膊的切口處更是凹凸不平,就算是楚淩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想明白到底是什麼造成的。
幸好,還留著一隻能寫字的胳膊。楚淩心中暗暗懊惱,她顯然是有些低估了那些女人的戰鬥力。明明吩咐了莫曉廷不要給他們兵器,但是她們依然有本事將程風的一條胳膊給弄下來。
“程公子,想明白了麼?寫封信給令尊,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你卻可以少受很多罪,何樂而不為?”楚淩淡然道。程風咬牙,啞聲道:“我…我寫。”他的喉嚨上也有傷,手指掐過的指痕,還有依然血跡斑駁的牙印,若不是有人看著,說不定他能被人直接咬斷喉嚨。
楚淩滿意地點頭,“這才好麼,我這個人素來不愛以理服人。”
程風趴在地上,閉上了眼睛遮蔽了自己眼中瘋狂的恨意。
這天深夜,信州東南這處山賊土匪橫行的地方格外的熱鬨。幾個比較大的山寨同時被人攻擊,在這個天氣寒冷的夜晚,許多人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敵人就已經衝進了他們的寨子裡。等到了天亮的時候,虎牙寨附近幾個有勢力的山寨已經全部被黑龍寨的人拿下。周圍剩下的隻是一些不成氣候的小寨子。
可笑的是,這些人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攻擊他們的人到底是誰。幾個山寨的頭領直到被抓上了虎牙峰都還以為是程風野心勃勃想要吞並他們。
等到看到程風的慘狀時,心中的驚駭可想而知。
虎牙寨的寨主一夜之間鏟平了幾大勢力,頓時讓附近一眾大大小小的山寨驚慌不已。畢竟他們這些幾十個人甚至十幾個人聚集在一起就稱之為山寨的小勢力跟虎牙寨這樣的龐然大物實在是無法相提並論。平時欺負欺負普通百姓還好說,真要遇到了大買賣還的稟告虎牙寨,等人家搶完了他們跟在後麵喝口湯罷了。
如今虎牙寨突然出手,許多人自然都被嚇到了。等到虎牙寨的帖子送到自己手裡的時候,這些寨主們再三思索到底還是不敢拒絕,隻得帶著人乖乖地上了虎牙峰。心中隻想著,若實在不行,也就隻能歸順虎牙寨了。
等到上了虎牙峰,看到那宛若朝廷兵馬一般齊整精悍的守衛,心中就更加沒底了。不少人開始思索著,是不是主動歸順比較好一些。等到他們進了大堂,看到坐在主位上那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麵帶淺笑的少年時,所有人都從自己身邊的人眼中看到了茫然。
這日,虎牙峰上十分的熱鬨。往日裡總是充滿了脂粉酒色的大堂離安靜的仿佛掉下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此時大堂裡或坐或站或跪著擠滿了人。
楚淩坐在主位上,下首一側的位置上坐著懶洋洋的仿佛沒有骨頭的雲行月。
下麵兩邊靠前的幾個位置上坐著的都是幾個大寨子的當家。隻是他們雖然坐著,但是隻看他們那僵直的坐直,僵硬的表情和眼底的憤怒憋屈就能知道,他們此時大約並不是很想坐在這裡。
再往後,便是一些來得早的小寨子的當家了。他們各自的身後也站了不少人,多數都是各自的手下。
而楚淩這邊,除了楚淩和雲行月,以及站在一邊的莫曉廷和孫澤,就隻有兩個押著程風的護衛了。
被這麼多窮凶極惡的山賊包圍,楚淩等人的神色卻十分平淡。
終於有人忍不住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問話的同時還忍不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慘狀難以描述的程風。你特麼不是勢力大,實力強麼?不是背後有人撐腰麼?怎麼就混成了這幅德行?混成這幅德行就算了,還連累我們。
楚淩撐著下巴道:“我姓淩,淩楚。黑龍寨當家,行五。各位寨主,有禮了。”
“黑龍寨?!”眾人頓時竊竊私語起來。好一會兒才有人站起身來道:“我們信東南的人和你們黑龍寨河水不犯井水,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還有,你…你一個黃毛小子,誰相信你是黑龍寨的寨主?”
楚淩道:“信不信我你們不都在這裡了麼?況且,我就算不是,你們又能如何?至於你說河水不犯井水麼…大概吧,不過現在井水想犯河水了。這話我跟程寨主的人說過,現在我在跟你們說一說。各位,降,還是不降?”
有人忍不住想要拍案怒罵,但是看著趴在地上跟血葫蘆一般的程風,這一巴掌到底還是沒拍下去。
誰都不想落得跟程風一個下場啊。
有人忍不住低聲問道:“我們…我們若是不降呢?”
楚淩道:“那就都去死吧。”她聲音並不大,語氣也並不激烈,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陳述意味。卻激起了眾人心中的怒意,既然能成為山賊頭子,誰都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被人如此輕慢,哪裡還能忍?
“臭小子,你太狂妄了!”一個神色陰戾的消瘦男子怒斥一身,一躍而起朝著楚淩一刀刺了過去。
楚淩沒動,她旁邊的雲行月動了。
雲行月青色的袍袖一揮,那消瘦男子就就直接摔了出去。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鮮血從他眼耳口鼻中流出,不過片刻功夫就大睜著眼睛沒了氣息。
雲行月輕哼一聲,道:“不自量力。”
楚淩掃了一眼地上七竅流血的男子,微笑道:“我說了,不降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