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州將軍府中
看到南宮禦月回來,等在將軍府裡的白塔守衛們險些淚流滿麵。當初拋下南宮禦月任由他被晏翎帶走,可以說當真是不過腦子的決定。也不知道是被瘋狂的南宮禦月嚇到了還是被晏翎的實力嚇到了。等回過神來,所有人恨不得將整個信州都掀了一般的四處尋找,一邊還要提防冥獄的人先一步找到對國師不利。如今看到南宮禦月回來,所有人提著好幾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恭迎國師。”眾人齊齊跪倒在地上迎接,為首的男子沉聲道:“屬下自作主張令國師身陷險境,請國師降罪!”
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實是在替大家抗罪,但是卻沒有人敢出聲求情或者多說什麼。並非他們毫無同僚之情,而是所有人都明白,在國師麵前任何求情,分擔,法不責眾都是不管用的。與其所有人一起倒黴,還不如事後好好彌補,譬如照顧他的家人。
南宮禦月已經換回了一身白衣,隻是臉上的傷卻沒有那麼輕易就能好。此時看上去依然是青一塊紫一塊,就連嘴角都還豁著一條小口子,顯然這幾天晏翎並沒有將他們國師好好照看著。
南宮禦月目光冷淩淩地掃了眾人一眼,過了許久方才道:“以你們那點能耐,也不能拿晏翎如何。領頭的,自己去領五十鞭子。”
聞言,率先請罪的白衣男子感動險些真的哭了出來。
真不敢相信,這一次竟然這麼輕易就過關了。
五十鞭子,對尋常人來說或許要送掉大半條命,但是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卻還在能承受的範圍內。而且國師說打五十鞭子,就是不想要他的命,用刑的人自然也絕不敢將人打死。
“多謝國師開恩!”男子連忙俯首謝恩。
南宮禦月輕哼一聲,邁步走進了大廳坐下,“姓巫的死到哪兒去了?”
“啟稟國師,滄雲城突然出兵騷擾潤州邊境,巫將軍派去求援沒有得到結果。之前…出兵思安的兵馬也損兵折將,巫將軍這幾日不敢輕舉妄動還在府裡養傷。想必是在等著明王府的消息。”
南宮禦月冷笑一聲,“去,宰了他。頭送去上京給拓跋梁,就當是本座送他的新年賀禮。”
“……”國師,年都過了啊。而且,我們貊族人不過這個年,這是天啟人的玩意兒。
“國師…巫將軍畢竟是…可要什麼理由?”堂堂鎮守將軍,說殺就殺總要有個過得去的理由吧。
南宮禦月身子一歪靠向了旁邊的扶手,卻被身上的傷痛地臉色一變,心中將君無歡的祖宗十八變都問候了一遍。白衣侍衛見他臉色,立刻識相地道:“屬下立刻去辦。”國師剛對統領寬容了一點,他就膽子大了,竟然敢問國師要理由。
還沒等他轉身,就聽到南宮禦月悠悠道:“短短數日,連失三縣,失土之罪,殺了他不為過吧?”
“是,屬下告退。”白衣侍衛果斷告退殺人去了。國師竟然真的會解釋原因,看來心情真的相當相當的不好!
南宮禦月現在心情確實非常不好,眼前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情。
拓跋梁那個老東西竟然敢在背後捅他刀子!能將時間錢的這麼準,平時隻怕沒有少琢磨他吧?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還有君無歡!君無歡那個不要臉的,竟然真的騙了笙笙!
最後…想到自己發病的樣子被笙笙看到,南宮禦月眼底不由地又騰起了陣陣殺氣。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要殺了那個老東西!沉吟著的南宮禦月不自覺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將底下的侍衛嚇得噤若寒戰。南宮禦月卻毫不在意的隨手扔開了手中的茶杯,從袖中掏出一顆藥丸捏碎了扔進旁邊的另一個茶杯裡,端起來一口就喝掉了。
底下的侍衛看了暗暗抹汗,雖然他們不知道國師吃了什麼藥,但是那藥丟進水裡之後散發出來的濃鬱藥味也能感覺到那絕不是一般的潤喉清肺丸。事實上,他們從來都不知道國師吃的是什麼藥,南宮禦月從來不看主動看大夫,就算生病大夫看了他也不會吃大夫配的藥。有時候看到國師無緣無故的吃一些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東西,不是沒有人擔心,但是沒有人敢問。
忍受著苦澀惡心的藥味,南宮禦月將藥水咽了下去。
他還不能死,就算死也要拖著那些狗東西一起陪葬!
清晨的時候,小船在歌羅山腳下停了下來。楚淩和君無歡下了船,送了他們一路的艄公便劃著小船往下遊去了。冬日的朝陽灑在兩人身上,帶著幾分淡淡的暖意。楚淩側首看向君無歡,道:“你打算用什麼身份去蔚縣?”
君無歡無奈地一笑道:“晏翎自然不會現在去蔚縣。”
楚淩挑眉道:“但是冥獄和白塔的人都知道你在蔚縣了。”
君無歡道:“白塔的人不會說什麼,至於拓跋梁…無妨,他知不知道關係都不大。”
楚淩點點頭,“好吧,長離公子請。”
“阿淩請。”
原本說好了半個月就會,但是楚淩這一趟下來卻足足足足用了二十多天。若不是前幾天派人給蔚縣送了信,黑龍寨眾人當真要著急了。
兩人一回到蔚縣,葉二娘等人就迎了上來將楚淩圍在了中間,關心的話接二連三的拋出。
“小五,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過年你是在哪兒過的?”
“小五,你怎麼跟長離公子一起回來的?”
“阿淩,餓不餓?我準備了你愛吃的東西!”
君無歡站在不遠處,含笑看著楚淩被眾人圍在中間有些無奈卻依然含笑的模樣。明遙站在一邊,看了看君無歡微微揚眉,道:“公子心情仿佛不錯?”
君無歡側首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過年,心情好不是應該的麼?”
“……”哪年不過年?也沒見過你心情這麼好啊。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楚淩,明遙心中暗暗點頭。看來是跟阿淩姑娘的關係進展不小。明遙道:“公子,你看是不是…該跟淩公子引見一下我們?”
君無歡有些詫異地看著他,“阿淩又不是不認識你?還有什麼好引見的?”
“……”不是,對待普通的合作者和對待未來的主母兼嫂夫人,能一樣麼?明遙正想要為自己的地位爭取一下,就聽到君無歡淡淡道:“過些日子,叫起了桓毓他們一起說吧。”
明遙立刻點頭,“明白了,公子。”得想辦法讓桓毓幾個儘快過來一趟啊。不知道那些人知道他們滄雲城將會有一位城主夫人了,會是個什麼表情?
他們回來的時候還是大年初六,年還沒有過完。蔚縣如今雖然形勢緊張,卻因為之前北晉人退兵依然保持了往年的喜慶,甚至更加熱鬨了一些。秦知節這些年雖然一直當著個不鹹不淡的蔚縣知縣,但是楚淩並沒有看走眼,本事還是有不少的。將整個蔚縣打理地妥妥帖帖,就連跟他們新來蔚縣那一萬多人都安安穩穩的過了個好年。
因此,蔚縣的人心反倒是更齊了一些。往年他們可沒有這麼安生的年過,沒吃沒喝沒穿的,大年夜凍死在家裡的都不在少數。如今雖然看起來危險,但總算能吃幾頓飽飯過兩天好日子的。
君無歡對秦知節也頗為改觀,“能力不錯,良心也還有點,而且識時務。”
識時務這一點最重要,如果秦知節為了活命投靠了黑龍寨,回頭有暗地裡跟北晉人勾三搭四的話,不用彆人隻怕明遙早就直接出手宰了他了。但是這些日子,秦知節一直都本分勤懇地做自己的事情。要知道,鄭洛等人哪怕是讀過不少書的竇央都是門外漢,秦知節真要糊弄他們的話還真不是什麼難事。這原本也是楚淩最擔心的,現在看來秦知節這人還能用。
“阿淩眼光不錯。”兩人站在長樓上,俯身望著城樓下不遠處的街道。街上來來往往已經有不少人了,城樓上駐守的士兵並沒有影響到普通百姓的日常。在沒有北晉兵馬圍城的時候,甚至開放了一處城門供人進出,當然盤查的比從前嚴格了許多。
楚淩回頭笑看著他道:“現在三縣合並的話,我們的兵力大約能有四萬多。不過要應對開春以後北晉人的攻勢,隻怕還有些困難。”
君無歡點頭,“確實如此,不過這個阿淩其實不用擔心。亂世…最不缺的,就是兵馬。”
楚淩默然,可不是麼?亂世最重要的兵馬,但是最不缺的其實也是兵馬。隻要給糧,給吃的,多得是人不要性命的來投。昨天他們剛回來秦知節就來跟他說過,有從外麵來的人打聽想要投軍的事情。
楚淩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公開征兵?”
君無歡輕撫了一下她的發絲,點頭道:“眼下也隻能如此,黑龍寨要在信州壯大這也是必然的路。眼下你們手裡有糧,但如果無法正麵與北晉人抗衡,即便是你們占著幾座縣城,也無法收到糧稅,必然無法長久。”
楚淩點了點頭道:“這個我之前跟葛丹楓也討論過。不過…若是公開征兵的話,總不能還打著黑龍寨的旗號吧?”雖然楚淩個人覺得,其實黑龍什麼的還是挺威風霸氣的。但是尋常百姓對山賊土匪什麼的多少還是有些排斥的。
君無歡不由一笑,道:“阿淩說的是,不過這事兒我卻不好說話。”不管君無歡原本是什麼身份,眼下在蔚縣卻隻能算是客人。楚淩點了點頭道:“我回頭與大哥他們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