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振飛回過神來飛快地看向楚淩,“你做了什麼?”楚淩含笑歎了口氣,“白大人,你是不是太不相信陛下了?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白振飛不信,城樓上已經有人展開明黃的絹帛高聲宣讀,“白振飛、韓述、楚義等人結黨營私,逼迫朝臣,謀逆犯上,著奪取所有爵位官職,貶為庶民,滿門抄斬!”這話一出,宮門外頓時一片嘩然。楚昭站在城樓上,望著下方的將士道:“天啟禁軍,現在放下兵器朕念在你等被人蠱惑,恕你等無罪。否則…與白振飛一乾人等,一並論處!”
將士之中也開始有些動搖起來,當然如果是往常楚昭說這話未必有這個影響力。但是現在神佑公主出現在了就完全不同了,神佑公主雖然離開了幾年,但是人畢竟不是真的隻有幾天的記憶,所有人都還記得這位公主殿下的那些豐功偉績。再看看白振飛韓述等人,以及站在另一邊的神佑公主等人,白相真的鬥得過神佑公主麼?
白振飛見狀心知不妙,冷笑一聲道:“可笑!不知從哪裡還的假貨也敢冒充陛下!諸位同僚,陛下早被這些人害死了,千萬不可相信他們!”
楚淩饒有興致地看著白振飛的表演,不得不說白振飛的模樣氣度讓他的話顯得相當有說服力。當然那些被他說服的人到底是真的被他說服了還是有什麼彆的心思就不好說了。總之人群中也開始有些騷動起來。桓毓站在楚淩身邊低聲道:“公主,陛下看來還是有些壓不住啊。”楚淩笑道:“這種時候,想要以理服人誰都壓不住。”桓毓挑眉,“公主的意思是,不講理?”
楚淩道:“現在是講理的時候麼?”
旁邊雲煦皺眉道:“今天這事兒若是不說清楚,以後對陛下的名聲隻怕也……”如果一直讓人質疑皇帝的身份,對皇帝未來親政以及統治都不是什麼好事。楚淩淡然道:“文人的嘴,殺人的刀。越是想要說清楚,他們也是覺得你心虛。成王敗寇…關鍵還是要看誰的拳頭硬。”說罷,楚淩一躍而起掠過了站在宮門前的人群朝著宮牆的方向而去。隻見那一襲翩然紅衣在宮牆上輕輕踩過,不過片刻間就落到了城樓上的楚昭身邊。
“阿淩姐姐。”楚昭有些驚歎地看著楚淩這一番動作。雖然他對武功方麵並不精通,卻也知道這三年阿淩姐姐又厲害了許多。
楚淩輕歎了口氣,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彆講道理了,動手吧。你跟他們講不清的。”不是道理講不清,而是人家壓根不想聽你講。所以無論你講什麼人家都隻會當你是在狡辯。
楚昭深吸了一口氣,有些遲疑,“阿淩姐姐,真的要這麼做?”
“你不是早就知道該怎麼做了麼?”楚淩笑道,“你若早一些敢這麼做,就沒有今天的事情了。”楚昭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楚淩輕聲道:“我不是再怪你,我走的時候你才十二歲,要求你做這些事情未免強求。但是…長生,你既然坐了這個位置,早晚都是要長大的。姐姐不能一直替你做決定。”
楚昭眼睛微紅,重重地點了點頭道:“阿淩姐姐你放心,我明白的。”
楚淩道:“那就好,以暴治人不是一個好皇帝應該做的事情。但是…太過於溫順也不會讓你的臣子臣服,他們隻會覺得你軟弱可欺。”
“就像…就像父皇?”楚昭低聲道。為尊者諱,也為亡者諱,身為後背的楚昭一般不會討論永嘉帝的生平。但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永嘉帝在位幾十年,碌碌無為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性格太過溫和文弱。他不是個昏君,暴君,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個好人,然而他卻不是個好皇帝。在亂世中他也不是個好丈夫好父親。父皇曾經也並不隻一個皇子,然而最後卻便宜了他這個外人。最大的原因不就是他身為皇帝和父親根本無法保護好自己的子嗣麼?楚昭深吸了一口氣,他不要這樣!
楚淩鼓勵地看著他,輕聲道:“去吧。”
楚昭點頭,低頭看向底下眼底閃過一絲堅毅和殺意。側首吩咐身邊的人,“動手吧。”
城樓上的鼓聲響起,但是底下的人們卻分辨不出來這鼓聲裡傳遞的訊息,顯然這鼓聲並不是給他們聽的。
很快接頭傳來了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大批禁軍出現在了接頭朝著宮門的方向逼近。
“白振飛、韓述、楚義,謀逆作亂,斬立決!”少年的聲音有說不出的冰冷肅殺。原本緊閉的宮門隨著這一句話轟然打開,身披鎧甲地皇宮禁衛從宮中用處,朝著白振飛等人逼來。
白振飛大驚,同時眼神也是一沉,厲聲道:“動手!”
城樓上,楚淩的聲音也同時傳遍了宮門前,“禁軍自校尉以下,放下兵器退出戰場,一切既往不咎!”
白振飛眼神一厲,滿是仇恨地看向城樓上的紅衣女子,厲聲道:“誰敢後退!殺無赦!”
楚淩輕笑一聲,看著白振飛微微挑眉。
“白相竟然以為自己在軍中比神佑公主更有影響力?”一個笑聲在白振飛身後響起,桓毓公子轉眼間已經到了跟前。
“來人!殺了他!殺了他!”白振飛被嚇得連連後退逃入重重護衛之中。桓毓公子一擊沒能的手,有些不滿地嘖了一聲。正要再次上前,身邊一道冷風掠過隻見馮思北從他身邊掠過手持長槍直逼白振飛而去。宮門前已經亂作一團,有人因為楚淩的話而放下了兵器退出戰場,也有人依然在負隅頑抗。桓毓看著逼近白振飛的馮思北歎氣,“年輕人果然是精力旺盛啊。”
“桓毓公子是覺得自己老了麼?”馮思北還有功夫回了一句話。
桓毓頓時不滿,“誰說本公子老了,比比看誰先抓住白振飛!”
不等馮思北回話,不遠處被人護著的雲煦有些頭疼高聲道:“桓毓,先抓義昌王!”
“……”差點忘了,隻要是這個義昌王太沒有存在感了。不得不說,天啟皇室除了神佑公主殿下,彆的人質量真的不怎麼高?無論是之前的安信郡王還是後來的南康郡王以及現在的義昌王都是被人裹挾和利用的貨色。論搞事情,這些臣子和敵人比他們在行太多了。
雲煦和襄國公等人退出了戰場,站在外圍圍觀著這一場混戰。
“看來,結局不用我們操心了。”雲煦沉聲道,“陛下已經讓人拿下了白振飛的家人。”不僅是白振飛,還有跟著白振飛的那些有影響力的要員家中幾乎都被一網打儘了。這些人集中兵力想要對付神佑公主和皇帝,卻沒想到小皇帝真敢對他們的家人下手。
襄國公微微蹙眉,看向城樓上並肩而立的楚昭和楚淩。
雲煦挑眉笑道:“國公在想什麼?”
襄國公問道,“釜底抽薪,是陛下自己的意思還是公主的意思?”
“自然是陛下自己的意思,這次公主真的什麼都沒有做。”這次回來,神佑公主除了去看望朱大人當真沒有主動做過什麼。做多的也隻是作為一個安定人心的存在而已。雲煦饒有興致地道:“馮思北跟我說,陛下告訴他,如果最後宮門前的局勢控製不住,就先殺了那些人。”彆看小皇帝年紀小還沒什麼作為,身為帝王該有的狠辣卻半點也不少。今天就算真的輸了,也要讓那些人痛徹心扉一次。當然,有神佑公主坐鎮,又怎麼會輸呢?雲煦望著不遠處狂奔而來的神佑軍鐵騎在心中笑道。
襄國公輕歎了口氣,“陛下…確實跟先帝不太一樣,或許這幾年我們都太小瞧他了。”
雲煦道:“陛下畢竟已經長大了,該放手了。”
“公主……”襄國公微微蹙眉。
雲煦道:“公主心中想必也自有打算。國公,將來掌握天啟的人畢竟是陛下,不是公主。所有的事情還是要陛下自己來做決定的。這也是公主的意思。”
襄國公點了點頭道:“老夫明白了。”
宮門前的混戰一直打到了深夜,白振飛早已經成了馮思北手中的俘虜,然後混戰卻並沒有因為他的被俘而結束。夜色中,宮門前血流成河,血氣衝天。
楚昭一直站在城樓上望著這一幕,直到混戰漸漸平息,楚淩也一直站在一邊陪著他。
“阿淩姐姐……”
楚淩側首看他,“怎麼了?”
楚昭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今天殺了好多人。”雖然沒有一個是他親手殺死的。楚淩問道:“殺人的感覺如何?”
楚昭搖頭,“很難受。”
楚淩道:“記住這種感覺。你是皇帝,未來或許也免不了會有這樣的事情。殺人不是什麼好事,隻要你記住這種感覺,我相信你就能掌握其中的分寸。長生,你從不缺少決斷,但是我希望你在學會決斷和淩厲手段的同時也明白何為克製和懷柔。姐姐不能永遠陪著你,這條路還是需要你自己去走。”
“阿淩姐姐,你要去哪兒?”楚昭有些不安地問道。
楚淩笑道:“你忘啦,北方還在打仗呢。君無歡先過去,平京的事情解決了,我也該過去了。後麵的事情還是要你來收尾,這一次我沒有給你太多的幫助,以後也不會。”
楚昭道:“我知道,阿淩姐姐是為了我好。”
楚淩搖頭道:“以後,辛苦你了。”
楚昭望著她,鄭重地點頭道:“阿淩姐姐你放心,我以後會努力的。絕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
楚淩嫣然一笑道:“嗯,我相信你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