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解釋道:“其實……當時……當時我也就隱瞞了一件事,不對不對,不是想隱瞞,是沒得空說,而且我考慮到咱們最近開銷比較大,光出不進也不是事兒……好好,我撿有用的說,我爬過房梁,去燒吊在牆角的那套衣服,開始也被那好象腦袋一般的人皮頭套唬得夠嗆,但是我一想到董存瑞和黃繼光那些英雄,我腦袋裡就沒有我個人了,一把將那頭套扯了下來,想作為火源,先點著了,再扔過去燎下麵的衣服,怎知那死人皮裡掉出一塊石頭,我撿起來一看,又黑又滑,象是玉的,我跟大金牙那孫子學的,習慣性的用鼻子聞了聞,又用舌頭舔了一下,就甭提多苦了,可能還不是玉,我以為就是塊茅坑裡的臭石頭,但在咱們潘家園吃藥的(購假貨)很多,我想這塊黑石八成也能冒充黑玉賣個好價錢,就順手塞進了百寶囊裡,再後來我自己都把這件事給忘了,從棧道上下來的時候,便忽然覺得舌頭上癢得鑽心,直等進了墓道,已經是有口不能言了,必須捂著嘴,否則它就自己發笑,把我也嚇得不輕,而且非常想吃人肉,自己都管不住自己了……”
Shirley楊聽到這裡,插口道:“我想咱們所推測的完全正確,確實中了舌降或舌蠱一類的滇南邪術,殿頂懸掛的那些套服裝,百分之百就是六足火鼎裡眾多屍體的主人,他們都是夷人中的首腦,落此下場,也著實可悲,這獻王墓的地上地下,都處處透著古怪詭異,獻王臨死前,一定是在準備一個龐大的儀式,但是未等完成,便儘了陽壽。”
我對Shirley楊和胖子說:“這些巫蠱邪術雖然詭異,畢竟還有跡可尋,我看王墓裡不尋常的東西實在太多,天宮中的銅獸銅人便令人費解,我總覺得好象再哪見到過,但是說什麼也回想不起來了,另外你們再看看這地宮墓道裡的銅車馬,還有那儘頭處的土丘邊,有上百具身受酷刑的乾屍,即使全是殉葬的奴隸,也不應如此殘忍的殺害,這哪裡還有半分象是王墓,分明就是個刑場。”
我們休息了這片刻,便按捺不住,一同起身查看那些乾屍,以及石台上的銅車馬,由於乾屍被蠟裹住,胖子剛才用舌頭舔了半天,也沒舔破那層硬蠟,這樣還好,至少想起來還能讓我們心理稍微舒服一些,否則真沒人願意再和他一起吃飯了。
這時凝神細看,發現眾多死狀恐怖的乾屍,老幼青壯均有,看來都是些奴隸,不知為何被施以如此重刑,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古時活人殉葬,絕不會如此熱臘灌頂,削耳剜目,如果他們並非奴隸,就一定是犯了滔天大罪的犯人。
再看那些銅人銅馬,果然是少了點什麼,首先是人未持器,馬不及鞍,其次數量也不對,古代人對二、三、六、七、九五個數字極為看重,尤其是六,按製王侯級貴胄出行,至少有三十六騎開道,次一級的為十六騎,而這隊銅人馬數量尚不足三十。
最主要的是除了銅馬還好之外,這些銅人朽爛得十分嚴重,甚至有些地方已經軟化剝籂,我曾經看過一些資料,很多漢墓中。都曾出土過青銅器賠葬品,雖然受到空氣和水的侵蝕,生出銅花,但是絕不如這些銅人馬,所受的侵蝕嚴重。
雖然這墓道被潭水侵入,但是這裡絕對濕度並不很大,出現這種現象,十分難以理解,我一時沒了頭緒。
Shirley楊腦子轉得很快,稍加思索便對我說:“如果換個角度,就不難理解了,咱們先入為主,一直認為這裡是安置獻王棺槨的地宮,但咱們可能從一開始就搞錯了,這裡根本不是地宮,而是一處為王墓鑄造銅人,雕刻石獸的加工廠,這些銅人腐朽得如此嚴重,我想這可能與銅錫合金的比例失調有關,這王墓規模頗巨,想必單憑滇國之力很難建造,工程中一定大量使用了俘虜周邊國家的奴隸,其中必然也從中訓練了一些技術型工種,但這批從俘虜中選出的工匠把配料比例搞錯了,導致浪費了不少時間和原料,自古銅錫便有六齊(劑)之說,金有六齊,六分其金而錫居一,謂之鐘鼎之齊,五分其金而錫居一,謂之斧戈之齊等等……雖然同樣是銅器,但是比例不同,製造出來的物品性能毫不相同,如果失去六齊的基準,鑄造出來的東西就是廢品,所以這些犯了錯誤的奴隸們,被殘酷的處死,殺一敬百,而後封閉了這處作房。”
我一拍自己的登山頭盔:“對啊,我剛要想到就被你說出來,難怪這裡根本不象是古墓的玄宮,不過既然這裡不是,那王墓的墓道又在哪裡呢?”
Shirley楊對我說:“普天下懂得分金定穴秘術之人,再無能出你之右者……當然,這是你自我標榜的,所以這就要問你了,咱們時間不多了,一定要儘快找到墓道的入口。”
所謂“分金定穴”,是隻有少數“摸金校尉”才掌握的秘術,可以通過分辨“形勢理氣,龍沙穴水”這些風水元素,用羅盤金針,確認古墓棺槨放置的精確位置,其誤差最多不超過一枚金針的直徑,故名“分金定穴”。
但現在的情況實在是讓我為難,倘若能直接用分金定穴找那王墓的墓室,我早就直接找了,但問題是羅盤一進“蟲穀”便已失靈,而且這種“水龍暈”隻在傳說中才有,我的《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也隻是略微提及了一些,而且書中隻是以後人的觀點,從一個側麵分析了一下其形勢布局,未曾詳論。
經過我多年的研讀,我判斷我家裡祖傳的這本殘卷出自晚清年間,而其理論主要是基於唐代的風水星位之說,但這蟲穀深處的“水龍暈”,則是屬於上古風水中提及的仙穴,後世風水高手多半認為世間並不存在這種仙穴,所以我一直仰仗的《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殘卷,在這裡已經派不上多大用場了。
若想盜墓,必先找墓,但是有些帝陵王墓,就在那擺著,一直沒有遭盜掘,這主要是有兩方麵的原因,其一,自古以來盜發帝陵等超大古墓,多是軍閥農民軍等團體所為,想那些帝陵都是開山鑿嶺,深藏地下,由數十萬人,窮數十年精力才建成,那都是何等堅固深厚,不起大軍,難以發掘,因為它不是挖挖土那麼簡單,其工程量和從大山裡開條隧道出來差不多,而且這還是在能挖出墓道的前提下,找不到墓道,把山挖走一半,也不一定能摸找墓門在哪,見過真正大山的人,都應該知道,山脈和土坡有多大差彆。
其二,帝陵再堅固,也對付不了盜墓賊,它再怎麼堅固,怎麼隱蔽,畢竟沒長腿,跑不了,永遠隻能在一個地方藏著,即便是沒有大隊人馬發掘,這撥人挖不了,還有下一撥人,豁出去挖個十年二十年的,早晚能給它盜了,但是能使分金定穴的人,都知道地脈縱橫,祖脈中重要的支叉,影響著大自然的格局和平衡,所以他們決不肯輕易去碰那些建在重要龍脈上的帝陵,以免破了大風水,導致世間有大的災難發生。
在這“獻王墓”中,我們無法直接確認棺木的位置,隻好用最土的法子,也就是軍閥或農民起義軍的手段,找“墓道”,帝陵墓道中一重接一重的千斤大石門,就是用來對付這個土法子的,因為隻要找到墓道,就能順藤摸瓜找出墓門墓室,但是我開始的時候,發現這個被墜機撞破的山體缺口,竟然不是墓道,那麼這墓道究竟藏在哪裡呢?
雖然知道肯定就在這山穀最深處,不會超出“淩雲天宮”之下一裡的範圍,但是就這麼個綠色大漏鬥的四麵絕壁深潭,隻憑我們三個慢慢找起來,怕是十年也找不到。
我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地方,我立刻對Shirley楊說:“水眼,那個黑色的大旋渦,我想那裡最有可能是安放獻王屍骨的所在,最有可能被忽視的就是那裡,地宮一定是在山體中,但是入口是好似鬼洞一樣的水眼。”
Shirley楊奇道:“你是說那水眼下有棺槨?你最好能明確的告訴我,這個判斷有幾成把握?那裡的潛流和暗湧非常危險,咱們有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我對Shirley楊說:“即便獻王不在水眼中,那裡也應該是墓道的入口,我至少有七成把握,這次孤注一擲,倒也值得搏上一搏,不過咱們三人雖然都水性精熟,但我已領教過那口水眼的厲害了,縱然願意冒十成的風險,卻也不易下去。”
Shirley楊看了看四周的銅人說:“我有個辦法,能增加安全係數,現在還有三根最粗的加固長繩,每一根都足能承受咱們三個人的重量,為了確保安全,可以分三處固定,即使斷了一根,也還有兩根,咱們在潭底拖上隻沉重的銅馬,就不會輕易被暗流卷動,這樣要下到水眼中,收工後再退出來,也並非不可能。”
我對胖子和Shirley楊說:“那咱們就依計行事,讓胖子戴罪立功,第一個去塞那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