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原本還互相救應支援,但在這混亂危急的形勢下,很快就形成了各自為戰的局麵,喇嘛的武器發揮出了空前的作用,這鐵棒看著雖然笨重古舊,但是輪將起來,對準狼頭一砸一個準,說來也怪,那些狼似乎看見這鐵棒就犯怵,能躲開的往往也會慢上一步,被砸得頭骨碎裂,喇嘛獨自擋住經石牆,格瑪軍醫退到大個子身旁,用手槍射殺躥到近前的餓狼。
我端著步槍亂刺,見格瑪的手槍子彈耗儘,正重新裝彈,便一刺刀捅進了一頭撲向她的大狼腰肋,刺刀好比是帶血槽的三楞透甲錐,把那狼著地戳至牆角,疼得它連叫都叫不出來,這時又有隻臉上有道長疤的餓狼,從牆外躍了進來,張開兩排牙刀,朝我猛撲過來。
我想拔出槍刺,將它捅死在半空,但是剛才用力過猛,刺刀插在那半死的狼身中,一時抽不出來了,我從未參加過打狼運動,在東北也隻見過孤狼,並不熟悉狼性,這次被狼群包圍,真有幾分亂了陣角,越急槍刺越是拔不出來。
情況緊急,隻好撒手放開步槍,就地撲倒,躲過那頭疤麵狼,但還是慢了一點,羊剪絨的皮軍帽,被那狼撲掉了,狼爪在我耳朵上掛了個口子,流出來的鮮血立刻凍成了冰碴,躥過了頭的疤麵狼也不停頓,棄我不顧,直接撲向了對麵的喇嘛,喇嘛鐵棒橫掃,砸中了它的肩胛骨,嗚嗚叫著翻在一旁,最早摔進火堆中的那頭狼,已經被燒成了焦炭,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臭味。
這些狼都是狼群裡最凶悍的核心成員,其餘更多的餓狼還徘徊在廟牆外邊,雖然狼王發出了命令,但它們大概仍然被剛才猛烈的步槍射擊聲,驚走了魂,在緩過神來之前,還不敢蜂擁而來,否則數百頭餓狼同時撲至,我們縱然是有三頭六臂,也難以抵擋。
我趴在地上正要爬起來,忽覺背上一沉,有隻巨狼將我踩住,狼爪子搭在我肩上,我雖然看不見後邊,但憑感覺,這隻大得出奇的巨狼,八成就是那獨眼白毛的狼王,這條幾乎成了精的白狼,等槍聲稀疏下來之後,才躥進來,它對時機的把握之精準,思之令人膽寒。
我不斷提醒自己,千萬彆回頭,一旦回頭,被狼王咬住脖子,那就免不了同那****的徐乾事一般下場,背後的巨狼,正耐心的等著我回頭,一口飲儘活人的鮮血,是世間最美妙的味道。
我腦袋裡嗡嗡直響,麵孔帖在冰冷的地麵上,不敢有絲毫動作,心中想要反抗,但是雙手空空,沒有任何武器,在這種情況下,我這雙無產階級的鐵拳起不了多大作用。
遮住月光的大片黑雲,被高空的氣流吹散,明亮的月光又似水銀瀉地般撒將下來,照得荒煙蒿草中一片銀白。
那邊的喇嘛處境也艱難起來,他畢竟年老氣衰,那沉重的鐵棒揮舞速度越來越慢,棒身終於被一頭經驗老道的餓狼咬住,始終無法甩脫,喇嘛正和拿狼爭奪鐵棒不下,月光中見我被一頭巨狼按在地上,想過來解救卻苦於無法脫身,抬腿將一包事物踢到我麵前:“普色大軍,快用你們漢人的五雷擊妖棍!”
那包東西險些撞到我的肩頭,我心中納悶,什麼是我們漢人的五雷擊妖棍?但隨即用手一摸,已經明白了,這是大個子的子彈帶,當時我們每人配發有兩枚手榴彈,我的那兩枚都扔進水塘裡炸臭泥了,而大個子這份卻始終沒被使用,他受傷後喇嘛幫他解了下來,此刻若非喇嘛提醒,還真就給忘了。
我立刻從中掏出一隻手榴彈,但是被狼按住肩頭,無法做出太大的動作,否則一個破綻,就會被狼吻吸住,急中生智,把子彈帶擋在臉側,猛地回身轉頭,隻見身後好象壓著個白發森森的惡鬼,果然是那狼王,眼前白影一晃,它已經咬住了子彈帶。
這時我也拉開了導火索,手榴彈立刻哧哧冒出白煙,便想向後甩出去,隻要手榴彈一炸,足可以把這些餓狼嚇退,那狼王一口咬到了帆布子彈袋,正自怒不可遏,忽然見到冒著白煙的手榴彈,還有那催命般不吉祥的哧哧聲,抬起狼爪,將我手中的手榴彈掃在一旁。
手榴彈並沒有滾出多遠,我心中大罵,這隻白狼真他媽成精了,我想它雖然不知道手榴彈是做什麼用的,但是憑它在惡劣環境中生存下來的經驗,就已察覺到這東西危險,離這不吉祥的短棍越遠越好,它雖然用狼爪撥開手榴彈,不過距離還是太近了,一旦爆炸,後果不堪設想,破片的殺傷力會使牆內的人和狼都受到波及。
我仍然被狼王按著,這時候便是想舍身撲到手榴彈上,也難做到,想到所有的人都被炸傷,後續的狼群衝上來撕扯著把四個人吃光的場麵,我全身都象掉進了冰窖,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估計爆發就在這兩秒之內了。
就在這讓人神經都快崩潰掉的最後時刻,那隻咬住喇嘛鐵棒的餓狼,終於用狼口把鐵棒奪了下來,但它用力大了,收不住腳,一直退到即將爆炸的手榴彈上,“嘣”的一聲爆炸,白煙飛騰,大部分彈片都被這隻倒黴的狼趕個正著,狼身象個沒有重量的破皮口袋,被衝擊波揭起半人多高,隨即沉重的摔在地上。
牆內包括狼王在內的三四隻餓狼,都怔住了,然後紛紛躥出牆外,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夜色中,外邊那些老弱狼眾,原本就被槍聲嚇得不輕,聽到爆炸聲,尤其是空氣中那股手榴彈爆炸後的硝煙味,更讓它們膽寒,當即都四散跑開,這一戰狼群中凶悍的惡狼死了十幾頭,短時間內難以成氣候了。
我翻身起來,也顧不得看自己身上有什麼傷口,撿起格瑪掉落在地上的步槍,用刺刀將牆內受傷的幾頭狼一一戳死,這才坐倒在地,象丟了魂一樣,半天緩不過勁來,這時候狼群要是殺個回馬槍,即使都是老弱餓狼,我們也得光榮了。
正喘息間,忽聽喇嘛大叫不好,我急忙強打精神起身,原來是格瑪倒在了血泊中,剛才我眼睛都殺藍了,這時回過神來,趕緊同老喇嘛一起動手,將格瑪軍醫扶起,一看傷勢,我和喇瑪全傻眼了,腸子被狼掏出來一截,青呼呼的掛在軍裝外邊,上邊都結冰了。
我急得流出淚來,話都不會說了,好在喇嘛在廟裡學過醫術,為格瑪做了緊急處理,一探格瑪的呼吸,雖然氣若遊絲,但畢竟還活著。
我又看了看大個子,他的傷雖重,卻沒失血,加上體格強壯,暫無大礙,我問喇嘛:“尕紅軍醫能不能堅持到天亮?”現在馬匹也死了,在這荒山野嶺中,隻憑我和喇嘛兩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兩名重傷員帶出去,隻好盼著增援部隊儘快到達,好在狼群已經逃進深山裡了。
夜空中玉兔已斜,喇嘛看了看那被山峰擋住一半的明月:“天就快亮了,隻要保持住兩位大軍身體的溫度,應該還有救,普色大軍儘管放心,我會念經求佛祖加護的。”
我抹了抹凍得一塌糊塗的鼻涕眼淚,對念經就能保住傷員性命的方式表示懷疑,喇嘛又說:“你隻管把火堆看好,燒得越旺越好,火光會吸引吉祥的空行母前來,我即許下大願,若是佛爺開眼,讓傷者平安,我餘生都去拉措拉姆轉湖,直到生命最後的解脫。”(拉措拉姆,地名,保佑病患康複的聖湖,意為懸掛在天空的仙女之湖)
我見喇嘛說得鄭重,心中也不禁感激,便把能蓋的衣服都給大個子和格瑪蓋上,在背風的牆下生旺了火堆,又用喇嘛的秘藥塗抹在自己的傷口上,東方的雲層逐漸變成了暗紅色,曙光已經出現,我心中百感交集,呆呆的望著喇嘛手中的轉經桶,聽著他念頌《大白傘蓋總持陀羅尼經》,竟然產生了一種聆聽天賴的奇異感覺。
當天上午十點左右,我們便被趕來接應的兄弟連隊找到,部隊封鎖了昆侖山埡,我和格瑪、大個子都要被緊急後送,分彆的時候,我問喇嘛那鬼湖邊的什麼“部多”怎麼辦?是否要象他先前所講的,找佛爺用大鹽埋住它,然後再燒毀?
喇嘛點頭稱是,還說他馬上就要去拉措拉姆轉湖,為傷者祈福去了,但是他會先回去向佛爺稟告此事,願大軍吉祥,佛祖保佑你們平安如意。
我對胖子和Shirley楊說:“然後我就隨部隊進昆侖山深處施工了,我的戰友大個子現在還活著,隻是成了殘廢軍人,格瑪軍醫卻再也沒醒來,成了植物人,有空的時候我都會去看望他們,那座破廟和古墳的遺跡,直到今天都還保留著,我現在回想起來,其餘的倒也無關緊要,關鍵是那古墳中的屍體,穿戴的那種特殊服飾和表情,與咱們在獻王墓所見的銅人與墓中壁畫,都非常相象,當地藏族人都說那是古時魔國鬼母的墓,但這隻是基於傳說,鬼母是可以轉世的,應該不止有一位,魔國那段曆史記載隻存在於口頭傳誦的長詩中,誰也沒真正見到過鬼母妖妃穿什麼衣服。”
Shirley楊聽罷我講的這段往事,對我說:“壁畫中描繪的那座城,供奉著巨大的眼球圖騰,裡麵的人物與鳳凰寺下古墳中的屍體相同,也許那城就是魔國的祭壇,不知道魔國與無底鬼洞之間,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聯係。”
看來回到北京之後又有得忙了,首先是切開獻王的人頭,看看裡麵的雮塵珠是否是真的,另外還要設法找到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的前半卷,這樣才能解讀出龍骨中關於雮塵珠的信息,最後必須搜集一些關於魔國這個神秘王朝的資料,因為一旦拚湊不出十六字,那龍骨天書便無法解讀,關於雮塵珠的信息,可就要全著落在這上邊了,介時雙管齊下,就看能在哪個環節上有所突破了,不知那位鐵棒喇嘛,是否仍然健在,也許到懸掛在天空的仙女之湖“拉措拉姆”湖畔去找他敘敘舊,或多或少可以了解一些我們想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