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鄧元覺的話,張清第一個跳了出來,指著他鼻子叫道:“姓鄧的,明白告訴你吧,你說的人來不了了,我們還是那句話,今天是不死不休,我第一個領教!”
我急忙也跳了起來:“慢著!”我轉頭問鄧元覺,“你既然是1972的人,怎麼又變成鄧元覺了?”
鄧元覺瞪著大眼珠子說:“我怎麼知道,一覺醒來像做了個長夢一樣什麼都記起來了。
我問:“那你怎麼知道跟蹤李師師的?”
鄧元覺道:“我剛醒沒多久就有人給我送了張條子。”
“那人呢?”
“那人明顯就是個送信的,啥也不知道。”
我又問:“那你是怎麼想的?”
鄧元覺道:“我想既然我能突然想起這些事來,魯智深也能,到時候他肯定得先找你們。”
盧俊義苦笑道:“我們倒也希望你說的能成為事實,你還彆說,我真有點想那和尚了。”
鄧元覺說:“所以我隻要守住你們肯定能見到他,聽說你們辦了一個學校,這樣吧,算我一個,一來方便我等魯和尚,二來你們誰氣不過想殺我的還能就近動手,省得說我鄧某人怕了你們。”
林衝淡然道:“你既然有這麼一個心願,我們再死氣白賴地跟你過不去倒小氣了,再說我們隻有一年好活,非要跟你決個生死也不是英雄行經。”
鄧元覺哈哈一笑:“不必有這種顧慮,咱們兩家上輩子乃是死仇,該我擔的我絕不推卸。”
好漢們相互看了看,一起起身,盧俊義說:“既然如此,我們一起祝願你目標早曰達成,在此期間我會知會兄弟們不要跟你為難,告辭了。”
鄧元覺一拍桌子:“彆走!”
好漢們一起回頭,鄧元覺指著打開的西瓜說:“吃完再走,這可是我身上最後幾塊錢買的……”
結果就是我們每人手裡捧塊西瓜邊吃邊走,等鄧元覺把房錢結了,他衝我聳聳肩:“知道我為什麼跟著你了吧,我沒錢吃飯了。”
盧俊義跟我說:“我們先走一步,”說著他看了一眼鄧元覺,“如果他真的也來育才,還有很多事我得先回去囑咐。”
林衝過來說:“小強,小心點。”
我瞄了一眼鄧元覺那烏雲壓頂的身材說:“算了吧,他要想弄死我我再怎麼小心也白搭。”
好漢們先打車走了,鄧元覺用一個編製袋把自己的東西都歸整好跟著我上了麵包,我瞅了瞅副駕駛上的他,尷尬地說:“該怎麼稱呼你呀,鄧哥?國師?”
鄧元覺豪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兄弟,不管怎麼說沒咱倆什麼事,既然都是現代人,你就叫我寶哥吧,以後我在你麵前就是那個機械廠的寶金,不是什麼八大天王。”
我說:“寶哥,咱都是現代人,起碼上過9年義務教育吧,你不覺得投胎轉世這種說法有點不靠譜嗎,你就沒當自己真的做了一個夢?”
鄧元覺歎了口氣:“哎,該怎麼跟你說呢,我也希望是這樣,你知道我這人好打架,得罪過不少人,那天——就是我剛做完夢的第二天,也不知怎麼那麼巧我得罪過的人都湊一塊了,能有3o多個,要平時跑還來不及,可那天不知怎麼就跟中邪似的衝上去了,結果你猜怎麼著?3o多個人,全讓我扔路溝裡了。”
我知道這些人八成是我那個對頭花錢搞的鬼,就問:“後來沒人找你嗎,給你點錢什麼的?”
鄧元覺詫異道:“你都知道了?後來確實是有人找過我,也給過我錢,讓我跟你們對著乾,可是我把錢退給他了。”不等我開口他就搶先說,“不用問了,那人也是雇來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跟著去呢,省得你坐吃山空。幫你恢複記憶這人很有錢的。”
鄧元覺笑了一聲道:“這不叫幫我恢複記憶,這是他媽在害我。”
“為什麼這麼說?”
鄧元覺歎了口氣說:“本來過得好好的,可商量也不跟我商量一聲就把老子變成另外一個人了,你說我招誰惹誰了?”
“這麼說你不願意變回鄧元覺?”
“也不是不願意,可你總得問我一聲吧,‘哥們,你上輩子是誰誰誰,你想變回去嗎’?我想想,哦,上輩子是個和尚,變回去不吃肉還省錢,八成就同意了,可現在到好,一覺醒來就多了1o8個死敵,好麼,這不是害我嗎?”
我也笑了起來,我現這鄧元覺還挺能侃,跟小時候鄰居二哥一個德行。
鄧元覺鄭重道:“我後來想起來了,頭天晚上我喝多了,睡到半夜渴醒就現桌上有杯水,毛病就出在那杯水裡了,可已經到這份上了你還能怎麼辦,就是那句話:該你擔的你還得擔,但這不意味著誰都可以拿我當槍使,為了上輩子那點事就讓我跟人拚命去?我沒那麼傻。”
我笑道:“寶哥活得夠明白的。”
鄧元覺撇嘴道:“屁!你沒現我都有點人格分裂了嗎?”
確實,剛才豪氣乾雲的鄧元覺和現在的普通工人寶金像一個演員的舞台表演和現實生活一樣涇渭分明,我想他也確實不容易,尤其是每天一睜眼肯定得先想半天自己是誰,在哪個朝代,出了門迎麵碰上拿刀的是官兵呀還是隔壁王屠戶,碰上手裡拿棍兒的是梁山的槍兵呀還是瞎子……
我把從劉老六那裡知道的情況大略跟他說了說,鄧元覺歎道:“你說我們這些人不就是炮灰嗎,都上千年的事了,翻出來有意思嗎?”
我也歎道:“八大天王要都跟你似的就沒那麼多事了。”
鄧元覺道:“他們跟我不一樣,他們可能死得比較慘,怨氣重,而且他們手上都有梁山的人命官司,就算他們不找梁山的人報仇,梁山的人也會找上他們,隻好索姓再拚一把。”
我說:“那你能勸勸他們嗎,我也說說那幫好漢們,咱們都到此為止,要不這仇還得結幾輩子去?”
鄧元覺搖搖頭:“八大天王那可不是聽人勸的主兒,再說我們八個之中我隻和龐萬春關係還不錯,其他幾個我都看不順眼,他們看我也彆扭。”
八大天王內部不合,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我邊開車邊說:“對了寶哥,你是怎麼死的?”然後馬上補充了一句,“我是說上輩子。”
鄧元覺馬上醞釀出一臉的豐富表情來,這種表情我很熟悉,正是我們鄰居二哥酒足飯飽後趿拉著鞋叼著牙簽準備神侃他當兵那會的事的時候才有的,通過這個細節我決定:以後隻當他是現代那個寶金。
寶金像講彆人的故事一樣滿不在乎地說:“花榮你知道吧,那小子箭快呀,我剛見他那手一動,箭已經進了麵門了,等我再醒來……”
我悚然道:“你還醒過來了?”
寶金笑道:“我再醒來就五六歲了,又過兩年就進了紅旗小學,我們三年級那年從外地轉過來個孩子,父母都是博士,那小子8歲就讀過四大名著了,一到下課就給我們講,我還就愛聽這水滸,為了聽他說書,我攢了好幾天零花錢請他吃肉串兒……說起來,我還是梁山好漢們的狂熱崇拜者,從小就好聽這哥兒1o8個的故事。”
我失笑道:“想不到吧,最後繞回來你還是這哥兒1o8個的仇人。”
“哎……我也不怪他們,你想,咱是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又過了35年了,小時候尿過床逃過學挨過打,到了歲數談過戀愛然後上了班,前兩年把二老送了終,經過這麼多事這麼多年,以前那點感覺早磨平了,35年呀,除了猶太人追殺老納粹,什麼仇恨磨不平?可梁山那些位不一樣,他們來咱們這地方也就個把月吧,也就是說現在雖然是2oo7年,但他們還活在那個硝煙四起的年代,他們的兄弟個把月前才倒下,所以見了我想撲上來那很正常。”
我挑大拇指讚道:“就你是明白人——這麼說你要跟魯智深決戰也就是那麼一說,目的是拖住好漢們?”
沒想到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寶金掄起蒲扇大的巴掌在我的駕駛台上一拍,隻聽嘎巴一聲,這下好了,我那放卡帶的車載播放機以後隻能放進去dVd了。寶金怒道:“你焉敢如此小瞧我和尚?”
我忙說:“鄧國師息怒,小強知罪。”
寶金一怔,有點不知所措地說:“對不起啊兄弟,沒控製住,一想到魯智深我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埋怨道:“你這樣誰受得了啊,以後變身之前說一聲。”
就在這時我的電話突兀地響了起來,我一邊小心地觀察著路況一邊用很彆扭的姿勢往外掏,寶金一把從我口袋裡把電話拽出來,征求我的意見:“我能替你接嗎?”
我納悶道:“你還會接電話呢?”
寶金滿頭黑線地說:“我用電話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他擅做主張地接起來,哦了兩聲之後就掛了電話,我用目光詢問他,寶金麵無表情地說:
“你一個叫程豐收的朋友,現在在鐵路派出所呢,叫你去保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