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太後吉祥(1 / 1)

我開始還沒太明白老太太話裡的意思,後來才反應過來她是說我這車停在這裡給她丟人了……

大門很適時地開了,我隻又鑽到車裡開了進去,視野一下更遼闊起來,我看到了像電影裡一樣可供名流派對的草坪和休息室,更遠的地方甚至建有馬廄。連那巨型建築的台階都是光可鑒人的大理石,我估計拆下一塊來都比我這車貴。

我悻悻地下了車,老太太已經把澆花的工具拾掇了拾掇提在手裡,從我一揚說:“去那坐著。”

我這才現在花壇旁邊用竹子和葡萄藤搭了一個簡易的涼棚,裡麵擺著茶壺茶具,幾個樹墩子做成的凳子。更讓我詫異的是:走到近處我才看清那花壇裡種的根本不是什麼名貴花圃而是茄子、西紅柿和黃瓜。

我不禁歎道:“菜園子弄得不錯呀。”

老太太搖著頭,像對誰不滿似的說:“就是看著好,這菜呀,得拿大糞澆,化肥催出來的沒香味。”

我邊往涼棚裡走邊說:“住在這的名貴人怎麼可能讓你拿大糞澆地?”

老太太依舊不滿地說:“再名貴的人,小時候還不是吃農家飯長大的?”

我嗬嗬笑著,坐在樹墩子上,老太太把噴壺和草帽往手邊一扔也坐了下來,我這時才很清楚地看到她的樣貌,這是一個在鄉下隨處可見的老年人,白頭裡攙雜著些灰色,穿著一件寬鬆的碎花衫,露在外麵的皮膚都曬成健康的棕紅色,歲數不好估計,看她的皺紋和老年斑像是有七八十歲,但從舉止和步態上看卻最多六十來歲,難得的是老太太的眼睛格外明亮,而且在她身上,有一種真正的老年人的淳樸和洞察,雖然她說話一直沒有好聲氣,還是讓人覺得親切,像是被遺忘了的鄉下祖母在衝前來探望她的孫子抱怨。

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事來,小心地問:“大娘,你把我放進來主人不會說你吧,彆因為我你再把工作丟了。”

老太太滿不在乎地說:“沒事兒,這就我一個人。”

我以為老太太說話有些不清楚了,剛才牽狗的現在不知道哪去了,單門廳裡明明就有人。不過她既然這麼說,大概可能是主人不常在家。我放鬆地在樹墩子上擰了擰屁股,掏出煙來叼上一根,老太太麻利地一探手從我煙盒裡捏去一根,不知從哪摸出盒火柴來擦著一根,把金黃的火苗伸到我跟前晃了晃,示意我點,我忙道:“您先吧,我自己來。”老太太嘴裡含著煙不能說話,隻把火苗又衝我揚了揚,我隻好湊上去抽著,老太太也點上,把火搖滅,熟練地噴了一口煙。

我笑道:“看不出,老把式了。”

老太太抽著煙,伸手去提茶壺,我忙搶過來,先給她倒上,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噴兒香。她跟我點點頭表示謝意,捉起杯抿了一口放下,說:“他們跟我說,要抽抽水煙,水煙有什麼抽頭?軟綿綿的。”她回身一指彆墅,“還有這房子,這叫什麼——巴洛克風格?哪有咱們鄉下的大瓦房住著舒服?”

我笑道:“我覺得這家主人不錯了,還讓您種菜。”

老太太擺擺手:“他們就沒同意過,是我自己要種的。”

我心說這老太太可夠硬的,大概是電視劇裡演的那種從小把少爺帶大的奶媽級人物,有點功高蓋主的意思,要不憑她的麵子怎麼能把我這麼一個外人放進來呢?

我問:“這主家姓什麼呀?”

老太太看了我一眼說:“姓金。”

“金?”姓金的,又這麼有錢——我頭上冒汗道,“這不會是金少炎他們家吧?”

老太太說:“可不就是嗎,你認識我們家孫子啊?”

“認……識……”這裡居然就是金少炎的家,我不禁苦笑,這該叫緣分呢還是冤家路窄呢?比起這個,更讓我吃驚的是“孫子”這倆字,理論上講,有孫子就得有奶奶啊,那這鄉下老太太是誰也就不言而喻了。我忽然想起金少炎跟我說起過他的奶奶,說這老太太吃菜自己種,雖然住在彆墅裡,還是把洗手間叫茅房,脾氣還不太好……這些還都是金1告訴我的,我記得就算是飛揚跋扈的金1說起他奶奶來都是麵帶微笑,透著那麼親昵和敬重。

難怪這老太太敢一句話就敢把我放進來,難怪我老覺得她雖然可親但身上還是帶著一股威儀,敢情是金家老太後啊。

金老太聽說我認識金少炎,隨口就問:“你叫什麼啊?”

“我……小……小強。”

本來我以為金老太未必能知道我,誰想這她一墩茶杯,很嚴厲地說:“就是你這個混帳小子在我8o歲大壽那天把我孫子拍進醫院去了?”

我急忙支棱起身子,慢慢往車那出溜:“那什麼……您忙吧,我先走了。”金老太後一拍桌子,那倆拉狗的也不知道從哪又踅出來了,虎視眈眈地盯著這邊,我估計太後一話這倆奴才比狗撲得還快。

金老太指著我很簡潔地命令道:“坐著!”

我乖乖坐好,一邊四下張望看有沒有彆的出路。

“你為什麼拍他呀?把你奶奶我這挺好的喜事攪得亂七八糟。”

金老太暴露了太後凶猛的本來麵目,我也隻得很光棍地說:“因為你孫子得罪我了。”心說我要不拍那一磚,恐怕就不是亂七八糟那麼簡單了。

沒想到金老太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孫子我知道,是不太會做人,像他這樣遲早得吃虧,應在你手上,倒也算了了一樁心病。其實我的意思以後還叫你們交朋友,不過小金子那人你也知道,氣量小,容不得人,再加上他那對越老越不懂事的爹媽攛掇,你們好好的兄弟倆做不成了,要我看你也不像他們說的那樣,雖然說話貧不溜丟的吧,可也絕不是壞人。”

我估摸著太後不能夠放狗咬我了,立刻挺起腰說:“是吧,就您是明白人——他們肯定集體說我是流氓來著!”

金老太抽著煙,樂嗬嗬地說:“好些年沒人叫我大娘了,你這個孫子開始不認識我,但能把我一個‘下人’當人看,那就不能太壞。”

從“絕不是壞人”到“不能太壞”,我怎麼聽著這話開始有點往回出溜了呢?

金老太捏著煙問我:“我叫你孫子你不能有意見吧?”

“……呃,不能,您叫吧。”

金老太繼續說:“自從你拍完小金子,這小子嘴上不說,可我知道他恨著你呢,我呀,就給他放了個話——”老太太把煙灰磕了磕,“我說他要是敢難為你我就饒不了他。”

這下我明白金1在醒了以後為什麼沒找我麻煩了,原來是背後有太後撐著我“小強子”呢!

我問:“我學校開業那天那塊匾也是您送的吧?”金老太點頭。

“為什麼您肯這麼幫我呢?”

金老太把煙屁在桌角擰滅,想了老半天才道:“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說出來怕嚇著你,或者聽完了你也該叫我老神經病了。”

我哈哈一笑:“您說吧,現在還真沒有什麼能嚇著我的。”

金老太頓了頓,悠然道:“我這番話,你最好聽好就忘,我之所以跟你說,是不想讓你認為我們老金家恩寡義絕,受著人家的恩還當白眼狼。”

我心一動,這話說的有點玄妙啊。

金老太繼續用那種悠長的語調跟我說:“我這個人呐,從小沒乾過壞事,但是眼睛不太乾淨,偶爾能看見些不該看見的東西,老人們說這叫通靈。”

我不禁身子一板,還真有點毛骨悚然的意思。

金老太一樂:“看,嚇著了吧?聽我跟你說,我跟那些真正能通靈的人還不一樣,我隻是能在夢裡預見到幾天以後的事情,十有**還算準,在我8o大壽的前幾天,我老夢見小金子那天要出事,好象是開車撞了,哎呀那個腦袋呀——”

我忙一擺手:“您不用說了,像薩其馬一樣。”

這回輪到金老太吃驚了,她愕然地說:“你怎麼知道?”

我自知失口,忙說:“我瞎猜的。”

金老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你猜對了,就是像薩其馬一樣,我甚至還夢見給他辦喪事,一切都像是就在眼巴前一樣那麼真真的,連來了什麼人,具體怎麼辦的都能看見,而且這夢怎麼都醒不來,那幾天我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好象活在兩個世界。”

我心裡的驚訝簡直不能用言語表達,隻能下意識地勉強安慰說:“那是您疼孫子,想多了。”

金老太的目光裡突然閃出一絲敏銳:“是嗎?等正曰子那天我聽說小金子在上車之前被你拍過去了,我忽然是一陣輕鬆啊。”金老太死死地盯著我,一字一句說,“我覺得你是我們金家的貴人。”

話說到這份上,我忽然無語了,最後我隻得敷衍她道:“我說句您老不愛聽的話吧,您這是封建迷信。”

金老太冷丁道:“你早點是不是吃的素合子?”

我大驚失色道:“你怎麼知道?”我很快意識到,既然人間有劉老六這樣的神仙,這老太太該不會是又一個天庭臥底吧?

沒想到金老太後笑眯眯,慢條斯理地說:

“你牙上那個韭菜葉兒,我看的彆扭了一早上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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