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歡聚中,吳用忽然擺擺手道:“好了,下麵開會。”
有人兀自問我道:“小強,你這次來能不能再把我們帶回去?”
吳用道:“接下來我就要說這事了——小強這次來是有任務的。”
眾人依舊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吳用高喊道:“彆吵,抓緊時間商量,還得打方臘呢。”
場麵一下就靜了下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問:“打方臘?打方臘乾什麼?”
吳用歎道:“本來是想等人聚齊了再說的,現在不妨先告訴你們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小強這次來是來通知我們去打方臘的——咱們人雖然回來了,可是相應的,以前那些事兒還得乾,也就是說,方臘還得咱們梁山去打,否則曆史被改變,咱們所有人都得死在天道下。”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而且很多話不用說太明白大夥都能懂,所以吳用三言兩語就把事態講清楚了。
林衝沉吟道:“可是現在的方臘還沒有招惹我們,我們憑什麼貿然兵呢?”董平冷笑道:“就算上一次他們又何曾招惹過我們,還不是宋大哥……”說到這董平也自覺失言,後麵的話便不再往下說了。
張清頓時叫了起來:“就是說為了保咱們的姓命就非得再去把老王他們乾掉,這事兒不地道啊!”土匪們和方臘以及他的四大天王在一年時間裡早已冰釋前嫌,平時好在嘴上爭個長短,但是一到真格的時候終究是下不去手了,就連張清這樣跟厲天閏有深仇大恨的人也這麼說,其他人紛紛附和。
見到這個局麵說實話我挺欣慰的,這些活土匪平時是混蛋了一點,但在大節上畢竟是無愧好漢二字,我急忙搶出去大聲道:“哥哥們聽我說,關於打方臘那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但是在細節上還可以再商量嘛,所以我才先找到你們,要不然我坐著看戲就好了,你們的宋江哥哥遲早還得招安,到時候再領著你們和老王殺個兩敗俱傷效果還是一樣,但是現在主動權在我們手上,大家群策群力商量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不好嗎?”
眾人一時沉默,盧俊義道:“小強,你不是說有個什麼點子表的東西嗎,你再拿出來我們看看。”
我把那張紙拿出來鋪在桌上,幾個頭領都圍過來看著,其他人湊不到近前都蹦著高往裡看著,亂七八糟地問道:“有我沒有我沒?”
吳用指著北宋那一欄道:“這上麵說北宋必須要滅在金的手裡,以兩個皇帝被擄去為標誌,大宋軍備鬆懈這個隻是時間問題,現在意外就出在方臘身上,他這一起兵結果就難說了,而我們梁山的任務就是把他打敗,這兩件事既讀力又有聯係,看來是非做不可的。”
點子表在幾個頭領手裡傳來傳去,無一不是眉頭緊鎖,其他人都奮力往前擠,想看一看上麵究竟寫了什麼,扈三娘乍開雙臂把身邊的段景住時遷之流都扛飛,抓過點子表看了一眼道:“咦,這上麵寫的是平方臘又不是滅方臘,我們把他抓住彆讓他造反不就行了麼?”
沉靜……所有人都不說話,盯著扈三娘看。
扈三娘先是側開頭檢查了一下自己臉上是不是有臟東西,現沒有不妥當的地方以後這才理直氣壯地麵對眾人道:“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吳用呆呆地看了她一會這才喃喃道:“很對……你說的很對,可是我們為什麼就沒想到呢?”
扈三娘不屑道:“你們腦袋裡轉軸多,誰知道你們犄角拐彎地冒什麼壞水呢。”
眾人大慚。
這就是文人和武人的區彆了,其實要論計謀,除了吳用以外,林衝、盧俊義都是很成熟的政治家,這些人無論碰到什麼難題都講究從長計議,你給他們一個規則,他們先想到的是扭轉這個規則,就“平方臘”這件事上,在不與方臘真的大動乾戈的前提下吳用可能已經想了很多計策,現在用讀心術讀他,起碼得翻好幾頁。
而扈三娘是個標準的武將,她平時隻負責衝鋒陷陣,在她的理念中,隻有朋友和敵人,殺和不殺,既然已經認定方臘是朋友,那麼和他拚命就已經不在考慮範圍內,所以她一看到這個“平”字,先想到的就是打一場假仗,這是一種武將式的狡猾,這跟羅成的佯敗回馬槍,張飛智取嚴顏是一個姓質。
有這個“平”的前提,討論氣氛再度熱烈起來,如果是“滅”,那就是死仗,和方臘再惺惺相惜最後也隻能是你死我活,可要是“平”,那學問就大了,如扈三娘所言,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把方臘擒住,事後再怎麼解釋那就簡單多了。
神機軍師朱武道:“按小強說的方臘如果已經起兵的話,那我們就可以在平地上和他們一較高低了,這在地利上我們已經占了便宜。”
眾人點頭:“嗯,說的有理。”
朱武繼續道:“還有,方臘現在起兵肯定不如上次那樣準備充足,在天時上我們也占了先機,所以我們打這場仗,生擒方臘的可艸作姓還是很強的。”
眾人:“嗯,說的有理。”
……真懷疑這幫土匪上輩子是不是秦始皇的手下了。
不過朱武說的還真是在理,上回好漢們打方臘,是逼進方臘的老巢裡去了,人家方臘也是一方勢力,高牆大寨的,土匪們被滾木擂石報銷了不少,尤其是張順他們那群水鬼,更是幾乎全部死於機關埋伏,但是要在平原上,梁山1o8對方臘8大天王,那優勢就大多了。
張清摩拳擦掌道:“這回能跟姓厲那小子好好乾一仗了。”
吳用看看大家,忽然擔憂道:“如果去打方臘,必然還是我們1o8位兄弟齊去,我們這邊的人明白內情,我擔心的是那另外54位兄弟不知就裡……”
盧俊義點頭道:“不錯,我們兄弟向來稱不離砣,要去自然是一起,那54個到真是個棘手問題……”
林衝道:“依我看還是把話挑明了吧,包括小強的事,總這麼瞞著大家相處起來彆扭,真要去打方臘,其餘的兄弟下手沒輕重,跟方臘做下死仇隻能又是你死我活的一場拚鬥。”
阮小二叫道:“怎麼說嘛,說我們死過一回?反正彆人跟我這麼說我是不會信的。”
盧俊義看看吳用道:“這事兒還得著落在軍師身上想一個萬全之策。”
吳用道:“當務之急還是要把我們中沒恢複記憶的兄弟找到——大家數數我們這是多少人,還差哪些兄弟沒有歸隊。”
統計出來的結果是:加山下的杜興現有38人,還有16個人沒吃藥,包括張順李逵他們。
這時一人由遠到近飛跑前來,在門口叫道:“三娘,你在裡邊嗎?”
有人笑道:“是王矮虎。”
隨著話音,我和朱貴上山時候見過見過的那個矮子跑進倉庫,一見扈三娘在場,便眉開眼笑道:“我聽有人說你在這裡,果然找到了,三娘,回家吃飯吧,我親自下廚給你做的羊羔肉炒葫蘆絲……”
好漢中又有人笑道:“王矮虎,你每天巴巴地跟在老婆後麵是不是怕她跑了呀?”
王英也不惱,笑道:“可不是麼,你找個這麼漂亮的老婆也跟我一樣。”
扈三娘身高約有一米七三左右,王英比她要低多半頭,扈三娘低頭看看他,表情似乎頗為厭惡,哼了一聲率先走出去,王英滿臉賠笑跟在後麵東奔西顧的,倒像條闊太太養的巴狗。
吳用笑著看看扈三娘兩口子的背影,道:“今天天色不早了,弟兄們先都回去吧,晚上睡覺的時候把落下的人都想想,明天咱們統一行動把這些人找回來。”
好漢們亂七八糟地答應一聲,就有不少人來拉我回去喝酒,阮家兄弟因為“人多勢眾”而搶得了主動。
回到“阮公館”一看,這處院子要比彆家都大,兄弟三個各有妻室就在一處過,阮小二一邊叫老婆炒菜燙酒一邊隔著牆喊:“張順,張順——”原來張順就住隔壁。
一個女人的聲音罵罵咧咧道:“張順死了!”
阮小二賠笑道:“是嫂子呀,張哥呢?”
那女人依舊沒好氣道:“又跟一幫人耍錢去了。”
阮小二小聲跟我說:“張順就喜歡耍錢,被他老婆打好幾回了。”說著又揚著脖子喊,“嫂子,張哥回來讓他來我這一趟。”
女人憤然道:“他去不了啦,回來老娘就剁死他!”
我巨汗了一個,小聲問:“不是說咱們這還是男權盛行的好時候嗎?”
阮小五插口道:“那可不一定,你想啊,這世界上就男人和女人,哪有那麼固定的,反正梁山上不怕老婆的少——”
我又問:“你們住在山上要錢乾什麼?”
阮小五道:“賭啊。”
我:“……”
這時阮小二的老婆一邊跟我客氣一邊把捆蔥堆在阮小二腳下……阮小二邊剝蔥邊說:“要不怎麼叫好漢呢,好漢都怕老婆!”
我笑道:“這話厲天閏肯定愛聽。”心裡想的卻是:難怪人家宋江當大哥呢,老婆說殺就殺了。
後來我仔細一分析,梁山的座次是不是按怕老婆程度排的呀?宋江殺老婆,所以排第一,盧俊義也殺老婆但是他殺的不如宋江那麼消魂,所以排第二,吳用公孫勝他們沒老婆所以排三四,林衝老婆死了所以排第六……這樣看來我排1o9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其實他們怕老婆是有實際基礎的,再怎麼了得,這群人身份都是提不起的土匪,老婆跟著擔驚受怕不說,又住在與世隔絕的山上,不對人家好點,誰跟你過呀?
不一會酒菜端上,我們三個就圍坐在一起杯來盞去地喝起來,話題也跟著扯得沒邊了,一會說他們剛到我那時候的糗事,一會又說到我們和張順第一次去遊泳,阮小二問:“對了小強,小雨怎麼樣?”
我說:“兩棲類不敢說,反正哺乳類裡誰也乾不過她,一下水就跟回了娘家似的。”
阮小五笑道:“小妮子談戀愛了嗎?”
我歎氣道:“沒有,她嘴上不說,心裡可能還想著她的大哥哥呢。”
阮家兄弟跟著一起慨然,說到倪思雨,自然也就說起了項羽,一說到這我就眉飛色舞,尤其是一笑退敵那段,一向沉悶的阮小五對此的評價是:當時我要放一個響屁效果會更好。
正聊的哈屁,我身邊的大水缸裡突然波的一聲冒出一個人來,嚇我一大跳,這人一邊抹著臉上的水一邊說:“二哥五哥你們聊什麼呢,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正是阮小七。
阮小二笑道:“你明天就知道了,來,過來一起喝酒吧。”
阮小五跟我解釋說:“一到夏天我們就喜歡躲在水缸裡避暑。”我一看院子裡果然還有五口缸——看來這仨人的媳婦也都是好水姓。
這酒一直喝到太陽下了山,暑氣仍是不退,阮小二拚命扇著扇子抬頭看天道:“來一場大水把咱都淹了就好了——”
阮小五道:“看樣子晚上又得在缸裡睡了,誒,小強,你要不要試試?很爽的,我的缸讓你睡。”
我連忙擺手:“甭客氣了——”你猜我是先淹死啊還是先泡死啊?
那夜張順一直沒回來,所以我們隻能把給他定的計劃挪到第二天。
結果第二天一早我還做夢呢就聽一陣金鐵相交的聲音越響越急,我睡眼朦朧地剛爬起來就見阮家兄弟一邊急匆匆地穿衣服一邊說:“小強快跟我們走,宋大哥緊急集合,一定是出什麼狀況了。”
出了院子,就見一撥一撥的好漢從四麵八方往忠義堂趕,有認識的有不認識,阮小二一把扯住段景住跟我說:“小強你現在還不能跟著我們進去,一會你就站在廳口,讓景住招呼你。”
我跟著段景住跑到忠義堂一看,廳裡已經聚了七八十號人,在大廳正中間,一個貌不驚人的黑胖子已經坐在了那裡,邊上是盧俊義和吳用,吳用眯著眼睛對門口指指點點地詢問著什麼,大概是在問我來了沒有,不少人衝我擠眉弄眼,但是誰也沒工夫過來跟我說話,看來這種緊急會議在梁山上頗為重要也較平時更嚴肅,八成是真出什麼事了。
宋黑胖坐在那裡也不端架子,笑眯眯的不住跟上前問候的弟兄寒暄,大約十幾分鐘之後,忠義堂上座無虛席,1o8條好漢終於全部集合完畢。
大家都是按座次排下來的,段景住在最後一名,靠近門口,我就期期艾艾地站在他身後,土匪開會,規格也不是那麼齊整,我站在最後倒也並不顯眼。
又過了幾分鐘,時長沒見過麵的頭領相互問候過後,宋江輕咳了一聲,眾人知道會議要正式開始了,都漸漸靜了下來,宋江站起身道:“這次把弟兄們找來是有一件事要跟大夥商量。”
眾人一起向上看去,等他後話,宋江微微一笑道:“這事一會再說,我先說個旁的事情——我聽說最近咱們山上的兄弟老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我可得給大家提個小醒,咱們梁山是有紀律的……”
我見宋江離我十萬八千裡,便拉了拉段景住的衣服問:“誰呀?說誰呢這是?”雖然身在土匪窩,但我想我還是很安全的,所以心裡那顆八卦的魂兒又蠢蠢欲動了,不三不四的人?能有誰呀——還有比在場這些人更不三不四的主兒嗎?
宋江繼續道:“我隱約聽說這人叫什麼來著——小強?”
我正跟段景住倆人那嘀咕呢,一聽“小強”二字悚然一驚:這裡麵還有我事兒呐?
我一抬頭便看見有好幾十道目光笑盈盈地看了過來,其中不少人更是忍不住樂起來,吳用和盧俊義對視一眼,同時趴在宋江耳朵上低聲說了些什麼,宋江先是有些迷茫,聽了一會之後微笑道:“哦,既然也是朋友,那就請他上來跟大家相見吧。”
吳用和盧俊義都笑著跟我招招手:“小強,來——”
以張清董平為的那三十多條好漢,看我呆頭鵝一樣的傻樣,終於都樂不可遏地笑起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