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曹艸畢竟是曹艸,一頓之後情緒居然沒受多大影響,照舊激情四射地問我:“小強願助我平滅東吳一臂之力否?”
這次輪到我無語了,真想不到老家夥都當丞相了臉皮還這麼厚,我都說“還行”了,那意思也就很明確了,比如你賣冰棍想拉個合作的,先領他看了你的冰棍車,然後問他感受,人家如果說“很好,很有展潛力”這就好辦,可人家說的是“我看這地方鐵定賠錢”,你再死皮賴臉拉人入夥那就太惡劣了。
曹艸現在就想拉我做這趟買賣,我才不去呢,要真是冰棍車倒好了——他這是全木的,燒起來真沒地方跑,要是聽曹小象的帶上倪思雨說不定還考慮考慮。
我走到曹艸跟前,小聲說:“丞相,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曹艸方興未艾,領著我又轉了一會這才上了6地,到了會客廳,有人奉茶,曹艸遣散左右,看了我一眼道:“說吧,你乾什麼來的,我就知道你沒打算幫我。”
他還是懷疑我此行的目的,所以開門見山了,這類梟雄,禮賢下士和翻臉無情是兩大基本品質,凡是人才,能拉過來的就委以重任,拉不過來的,你越有本事他就得越殺之而後快,眼前大戰在即,曹艸看來耐心有限,萬幸的是我小強在他眼裡還算個人才——當初虎牢關下那句“吾尚有餘勇可賈”算喊對地方了。
可是我這次來就是給他拔火罐子的,雖然是為他好,看上去又是火又是疤的——現在讓他退兵絕對比華佗讓他做開顱手術還容易找死,我索姓岔開話題道:“丞相有幾個兒子?”
曹艸一愣:“你問這個乾什麼?”
我說:“我也快當爹了。”
大概是在戎馬倥傯之中說些瑣事讓曹艸頗為放鬆,他微微一笑道:“那恭喜你,說起我的兒子,可就多了。”
我問:“那您最喜歡哪一個呢?”
這個話題其實也挺敏感的,如果要是他手下的謀士問,曹艸絕對會翻臉,子嗣繼承問題一直是他們這種人的大忌,尤其在公開場合,他們絕不會表現出對某一個兒子的特彆喜愛,一是為了繼承人的安全,二也是為了自己的權威,畢竟一山不容二虎,在江山麵前親情也是靠不住的,從秦始皇到李世民,再到趙匡胤和成吉思汗,每一個強大君主後麵必定有一場腥風血雨的奪嫡之戰,我們麵前的曹艸其實也不例外,他們家老二把老三逼得做了那七步詩,其中後兩句尤為出名,幾乎成了某些人一吃紅燒豬蹄就拿彆人開涮的經典名句……
不過現在的曹艸還沒想那麼遠,談話對象又是我,所以也就直言不諱道:“說起來諸子之中,子桓老練沉穩子建才思敏捷我都甚為喜歡,可惜前者太好權謀之術後者又難免浮華不實,哎,人總歸是難以十全十美……”
我說:“丞相還有一個兒子叫曹衝吧?聽說這孩子聰明機敏,小小年紀就明了等式代換。”
想不到曹艸臉色一黯,竟然就此沉默無語,這一代殲雄,居然也有被人戳中痛處的時候,我把手機籠在袖子裡,對他使了一個讀心術,曹艸此刻心中充滿沮喪,他想:衝兒遠勝他兩個哥哥,若非他少年早夭,我也不必為選嗣傷腦筋了……
曹艸了一會愣,又強作鎮定,假裝慢條斯理地端起茶道:“你還沒說這次來到底乾什麼來了。”
這次談話非常微妙,現在我隻要提一句打仗的事,老曹會毫不遲疑地把我乾掉,我隻能又顧左右而言它道:“曹衝那小家夥一定很可愛吧?”
曹艸像跟誰慪氣似的道:“那是當然的!”
“聽說丞相還經常親自教他作賦舞劍?”
“咦?”曹艸詫異地抬起頭,既而情不自禁地微笑道:“小家夥聰明無雙,有時候教他學習反倒是咱們這些大人受益頗多。”說著,他把臉埋進茶杯的熱氣裡,假裝是被醺了眼睛,趁機擦了一把,聲音也不自然了。
我試探道:“曹衝那小家夥聰明是夠了,可當皇帝就未必合適。”
曹艸幾乎下意識地問:“為什麼,你怎麼知道我想讓衝兒即位?”
我說:“當皇帝那可都得是心狠手辣的主兒。”
“我們曹家的下一代皇帝不需要心狠手辣。”……
我們這一來一去地幾句話,基本上都沒怎麼過腦子,等說完了,想後悔已經收不回去了。
曹艸臉色變幻不定,勉強遮掩道:“小強說的哪門子荒唐話,衝兒怎麼會當皇帝呢?”
我索姓說:“丞相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承認了大家起碼稱你是條漢子,再說遮掩也沒用,說難聽點你現在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司馬昭是何人?”
嘴真夠欠的!你說我這時候提他乾嗎呀?
不過曹艸也不深究,他看了我一眼,眯著眼道:“你說不用遮掩那我也就說開了吧,這偌大的天下我遲早要一手掌握,是人才,我都要招攬過來,有不服的,我都要殺掉,我的後繼者不需要再像我一樣東征西討,他隻需要會治理就行了,隻可惜……”
我點頭道:“嗯,就像打雜的和大廚一樣,打雜的把蒜扒了,把菜洗好切好,大廚隻管炒就行了。”
曹艸看著我嘿嘿冷笑:“你這個比喻倒是很有意思。”
我一瞧他那個曖昧的眼神,壞了,這是已經起了殺意了!有些話本來是不能明說的,就算他手下的愛將謀士,明白他的心思,時機未到也隻能叫他丞相,這個時候曹艸如果公然稱帝起碼會給自己招來另一幫強大的敵人——我在梁山待久了,實在不適應跟三國這幫人打交道了……
眼看老曹下一句話就要喊衛兵,我急中生智道:“丞相還記不記得衝兒跟你說過,天底下的人才,幫你的自然要重用,不幫你的,說明你還有沒做到的地方,也是個很好的借鑒,那句話叫什麼來著——天下唯有德者居之。”這是我第一次見曹小象他跟我說的。
曹艸愕然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歎了口氣道:“怎麼說呢,你是他的生父我就是他的養父,咱倆是正經的老哥倆。”
曹艸勃然道:“你什麼意思!”
“小家夥其實還活著……”
曹艸怒極反笑,大喝一聲:“來人啊!”
我急忙擺手道:“不信我讓他跟你說話。”
這時一隊士兵劍拔弩張地衝進來,就等曹艸一聲令下,我把手機亮出來一邊撥號一邊給他看:“你馬上就能聽到他的聲音,你難道不想再見你的兒子了嗎?”我把電話使勁衝他搖著,“我要騙你你再殺我也不晚,一句話的工夫你不會有什麼損失,可要是真的你會後悔一輩子,我再說一遍——小家夥其實沒有死,我前段時間天天和他在一起:他喜歡吃鹹的東西,晚上睡覺總是從左往右蹬被子,還有,他最怕你用胡子胳肢他……”
曹艸徹底愣住了,他看著我手裡這個古怪小盒,聽我說的最後幾句話,著了魔一樣呆呆無語,像對我說又像是喃喃自語:“如果你騙我怎麼辦……”然後似乎是自己找到了答案,“那就讓你騙一次又如何?”他無力地揮揮手跟衛兵說,“你們退下。”
看到這我也被觸動了,父子連心,這一代殲雄也有這麼失魂落魄的時候,雖然在他看來我明顯是在騙他,可還是不願意錯過這萬分之一的希望,此刻,他就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我把電話打給花木蘭,急切道:“快讓小象接電話,他親爹妒火中燒要殺我泄憤呢!”
花木蘭著急道:“我弟弟領著小象上山打獵去了,你怎麼不早說呢,要不我現在帶兵救你去?”
“……算了,等你們來了黃花菜也涼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攤手對曹艸道:“你殺我吧,我知道跟你說不清了。”
曹艸望著我的電話呆癡半天,忽然道:“你到底是什麼人?”雖然沒跟曹小象說上話,但小盒子那邊有人應答他是聽見了。
我無力道:“你要當我是神仙我也不反對,可是神仙當然不會就這麼任憑你殺,我知道這是一個悖論,總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看著辦吧。”
曹艸決然道:“如果我跟你走,你能保證我能見到我兒子嗎?”
我一骨碌爬起來:“這就是我來的目的啊。”
曹艸直視著我的眼睛,目光灼灼,好象在做激烈的心理鬥爭,最後他把手狠狠拍在我肩膀上:“我跟你走!”
我知道魚已上鉤,現在該遛他幾圈解解恨了,就故意說:“你想好了,我要是騙你的,你不但姓命不保,你的天下也沒了,這次打東吳你要是贏了本來就擁有大半江山了。”我得刺激刺激他,看看小象在他心裡到底有多重,話說把這麼好的兒子送回去我心理也不平衡著呢。
曹艸道:“咱們怎麼走?”完了他又說:“你要能騰雲駕霧我就可以完全相信你了。”
這死老頭嘿!我怒道:“少廢話,咱們打車走。”我那車肯定是不能坐了,否則還得渡江回夏口,隻怕老曹的底線會崩潰,再說咱們那位張三爺能放過這麼好的殺曹機會嗎?
我聯係劉老六讓他開一條臨時的兵道,我們就從烏林進。
進了兵道,我憂心忡忡地說:“要沒車就壞了。”赤壁還有三天就開打,這又是條新路,我們走過去也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
我正左顧右盼呢,忽然從路口溜溜達達跑來一輛馬車,我急忙招手:“碳克西!”
那趕車的來到近前,忽然驚喜地叫道:“蕭將軍,是你呀?”
我一看這人果真認識——項羽手下的黑虎,我把曹艸推上車,招呼道:“你也跑了出租了?”
黑虎乍見故人,歡喜道:“是呀,我們以前那幫兄弟乾這個的不少呢,劉邦還給我們免了一部分稅。”說著他把馬頭上的“空車”牌子按下去,問,“去哪啊?”
“去北魏,木蘭將軍那——多少錢啊?”
黑虎不悅道:“看你說的,你想我能收你錢嗎?這條路我也頭次來,就當練手了。”
我拿出把育才幣來跟黑虎推了半天,最後硬給他塞兜裡了。
曹艸看我們閒聊了半天,鬱悶地跟我說:“恕我直言啊,這可實在不像什麼神仙待的地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