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誇獎了。”李桐謝了句。
“我不是誇獎你,小小年紀,老氣橫秋,有什麼好誇獎的?有什麼打算?”
“還沒有,大哥要專心準備明年的春闈,再說,照你剛才說的,京城簡直危機四伏,這個時候,一動不如一靜,反正我這病,要養好還早著呢。”李桐沒打算做什麼打算,還能有什麼打算?
“那……倒也是。”好半天,福安長公主才慢吞吞答了句。
京城,綏寧伯府。
顧姨娘挖空心思,第一沒能請回李桐,第二,也沒能打消薑煥璋給陳夫人大辦生辰宴這個想法。
顧姨娘隻好又花了半夜的功夫,總算得了薑煥璋兩句答應:給她一千兩銀子,再讓青書幫她操辦生辰宴席。
顧姨娘心裡稍稍放鬆了些,有了一千兩銀子,事情就好辦了,大不了什麼都從外麵買進來,就是當天的人手,也能從外頭經紀行現叫人進來侍候,有了青書……要是有點什麼不好,總有個能出麵擔事的人了……
可沒等薑煥璋吃好早飯,青書院子裡的小丫頭就飛奔過來稟報,“青書姨娘半夜連吐了四五回,這會兒連床也起不來了,請顧姨娘趕緊打人去請大夫,青書姨娘說她病的厲害!”
“好好兒的,怎麼突然病了?你趕緊跟我過去看看。”薑煥璋急忙跳下炕,吩咐顧姨娘。
在薑煥璋心目中,青書雖然比不了顧姨娘,可她幾乎陪了他一輩子,那份情義也深厚得很。
青書身後多墊了個枕頭,頭散亂,看臉色倒還好。
薑煥璋幾步過去,側身坐到青書麵前,握著她的手關切道:“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彆擔心。怎麼不舒服?受了暑氣?你一向怕熱,這屋裡怎麼這麼悶熱?夜裡沒用冰?”
“顧姐姐說,府裡艱難……”
“也不是艱難,是還沒到用冰的時候,咱們這樣的大家過日子,凡事都有規矩,開爐有開爐的日子,用冰,也是要看節氣的,這不是還沒到節氣。”顧姨娘站在薑煥璋身後,急急打斷了青書的話。
“不是因為暑熱。”青書一幅有氣無力的樣子,“爺也知道,我一向心靜,心靜自然涼,我剛才細想了想,大約是因為昨天的飯菜,把生油灑在菜上,油腥味太重,偏偏我餓很了,又多吃了幾口,那股子油腥味一直在嘴裡,到半夜就撐不住了,是我脾胃嬌弱,不怪顧姐姐。”
青書也不是省油的燈,從前她在大爺身邊做大丫頭時,大爺不在家,也一樣不許用冰。這冰不冰的,隻有幾個主子能用,這是舊例,計較不出什麼來。可這讓大廚房扣著斤數,每天從她那兒領油的事,綏寧伯府再窮,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
“油腥味兒?大廚房誰當差?什麼王嫂子?”薑煥璋昨天剛聽顧姨娘抱怨過王嫂子說不會做菜,辦不了宴席,記得這麼個人,本來就不高興,又聽青書這麼說,心裡的怒氣一下子竄上來,這個王嫂子,太可惡了!“這是怎麼當的差?把她撤了,打三十板子!”
“不怪王嫂子。”青書急忙拉住薑煥璋的手,“是不是顧姐姐?這事不能怪王嫂子,爺,是這樣,如今顧姐姐的規矩,除了侯爺夫人、爺,兩位姑娘……”
“青書,你還病著,就彆操心這些小事了,爺,時辰差不多了,您得趕緊出門,要不然到晉王府就晚了,青書這裡有我,您放心,若好最好,要是有什麼不好,我打人到晉王府跟您說一聲。”顧姨娘急急的打斷青書的話,著急想趕緊把薑煥璋從青書這裡拉出去,再推出府。
“爺,要不,放我回家住幾天吧,那股子油腥子味兒,實在受不了了,我回家幾天,好了再進來當差。”青書緊緊抓著薑煥璋的手,淚水漣漣。
“到底怎麼回事?”薑煥璋緊蹙著眉,轉頭看著顧姨娘問道。
“哪有什麼事兒?就是今年的素油味道重了點,青書妹妹嬌弱,有點受不住。”
“不能怪姐姐,”青書暗暗錯著牙,麵上卻還是一片真誠,“姐姐也是為了這個家,為了爺,姐姐已經很照應我了,三天許吃一回肉,青菜煮好了,許滴上幾滴油,聽春妍說,冬柔和夏纖那裡,已經連吃了七八天的鹹菜了。”
薑煥璋臉色變了,盯著顧姨娘,“青書說的,是真的?這是怎麼回事?府裡何至於此?”
“也不是她說的那樣,表哥也知道,青菜豆腐最養人,上個月南北貨行結走了七百多兩,帳上就全空了,表哥還要大辦姨母的生辰,隻能節省點兒,再說,今年的雞魚肉都貴的出奇,也不是非吃不可的東西,大家都吃的清淡些,一來對身體最好,二來,也能省點銀子。”
顧姨娘答的有些零亂,府裡確實沒錢,表哥交到她手裡的鋪子莊子,她原以為每天都有進益,每天都能從鋪子裡、莊子裡拿到銀子,就算不是每天拿,一個月總要送一回銀子到她這裡吧,就象俸祿一樣。
誰知道她讓鋪子按月交錢,掌櫃抱了一堆帳給她,從流水到帳期再到壓貨,她聽了幾句,後頭的就完全聽不懂了,到最後,完全聽懂的就一句話:帳銀都是按年交的,到年底一次交帳交銀,可一年下來,鋪子能不能掙錢完全兩說,一分錢不掙還得東家再搭流水進去,也是常有的事。
到於莊子,倒是年年或多或少都有收益,可也是一年一交,現在莊稼還在地裡,什麼都沒有呢。這個她倒能理解,莊稼都是要按年長出來的。
忙了兩天,她就弄懂了一件事,那些鋪子莊子,現在隻能看著,一分銀子也沒有。
莊子鋪子沒有進項,這府裡能靠的,隻有姨父、姨母,還有表哥三個人的俸祿,俸祿就那麼點兒,她能怎麼辦?她倒是動過把大嫂的嫁妝拿出去先抵點錢,可想來想去,還是沒敢,賣大嫂的嫁妝,李家真要鬨起來,這可不是小事。
至於庫房裡那一堆多數已經踩扁的金器飾倒是能拿出去賣了換錢,可庫房鑰匙,吳嬤嬤說在姨母手裡,她到現在也沒鼓起勇氣去找姨母要這把鑰匙。
府裡就這樣,她能怎麼辦?除了節儉再節儉,她能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