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是你】

在冰天雪地之中，有一鍋暖暖的羊肉湯喝下肚子，很快身子就也跟著暖和了起來，胃裡似乎有一團火，熱烘烘的。

而林樂顏此刻的心情，更是彆有意味。

這雪山之巔，看似絕境之中，但是身邊的陳小練卻顯然並非凡人。這看似險惡的環境——雖然他嘴上沒說，但是林樂顏能看出，陳小練眼神裡的憂慮，卻並不是針對這環境的。也就是說，天氣冷，雪山之巔，這種事情，在他的心中，大概來說是“不算問題”的。

更深的東西，林樂顏就不知道了，陳小練也不會主動說。

但對於這個女孩子而言，依然是人生二十多年來，罕見的一個難忘的場景了。

即便是生了火，這山洞裡的空氣也談不上有多溫暖，靠在火堆旁，那熱烘烘的熱氣，將身子慰熱了，林樂顏喝下了一碗羊肉湯——雖然平日裡她是不喜歡吃羊肉這種腥膻氣味重的食物，但此刻，似乎也不在意了。

大概……因為……

身邊的這個男人吧！

沒有理由，似乎也沒有來由的。坐在他身邊，看著他靜靜的看著火堆，麵色沉靜，林樂顏卻總覺得心中有一種無法解釋的踏實感。

他不高，也不魁梧，但是這世界上總有一種男人，會讓你覺得，他就是一座山。

此刻，對林樂顏而言，身邊的這個陳小練，便是給了她這種感受。

踏實，依靠，安全感，以及……

……好想能親近他一些啊！

林樂顏的臉色緋紅，一般是被熱火烘烤的，另外一半，那就隻有心知了。

其實此刻，陳小練並沒有太過體會到身邊女孩的複雜心境。或者說他能察覺到，但是卻沒有心思卻顧及這些了。

他看著火堆發呆，腦子裡卻在飛速的盤算著什麼。

自動隨機分配？瞬間轉移？區域劃分？那麼副本的BUG到底是什麼？怎麼破局？

還有，湯姆哈金斯在雪地裡撿到的這隻雪羚，又是哪裡來的？

想到這裡，陳小練忽然站了起來，大步走出了山洞，就站在山洞外的雪地裡，漫天風雪，在肆虐，在席卷。

陳小練立在風雪之中，他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仿佛自己會放著光！

嘴角還有一絲滿是嘲弄的冷笑。

陳小練抬頭，看了看前方山下的方向，忽然又轉身，朝著身後上山的方向放眼看去。

其實夜晚之中，能見度並不太高，雖然雪地裡反光很好，但是視線被風雪阻隔，也其實看不了太遠。

不過，遠處更高的地方，那一座座山峰，一片片冰雪世界，卻依然能落入眼裡的。

雖然不清晰。

但，就在那兒！

“既然如此，那就，不下山了吧。”陳小練忽然捏緊了拳頭。

送來一隻羊，是怕我們餓死麼？

是出於善意？

還是……對於玩具的玩弄心態？怕我們死的太快，玩具就不好玩了？

不管如何，陳小練心中都不會把對方的舉動往“善意”的方向去聯想了。

既然同伴已經遠在八百公裡之外，那麼，下山彙合的計劃就可以推翻了。

接下來……既然是在山上，對方又已經展露了一些痕跡。

那就，往上走吧！

……

陳小練在雪地裡下了決心，走回山洞的時候，原本毅然決然的心態，卻被麵前的一個尷尬的場麵險些打破。

“呃……這……”

少年站在山洞口，看著山洞內。

夜其實已經深了。

湯姆哈金斯和珍妮夫妻已經入睡。

他們用的是登山者使用的睡袋。

陳小練的儲物裝備裡並沒有這種裝備。湯姆哈金斯顯然是有登山專業技能的那種人，他倒是攜帶了睡袋。

不過就兩個。

此時此刻，湯姆哈金斯和珍妮夫妻，兩人用了一個。

珍妮似乎有些高山反應，而且身子有些不妥，晚上的時候，略有些發熱畏寒。湯姆哈金斯這個如山般厚實的漢子，顯然是一個愛妻狂魔，就直接抱著妻子鑽進了一個睡袋，今晚是摟著妻子一起入睡，用自己的體溫來給已經發燒的珍妮帶去溫暖。

就算陳小練想開口說什麼……還怎麼說呢？

難道喊醒人家兩口子，說：那個，讓你老婆和林樂顏睡一個吧？

兩個大男人再睡一個？

怎麼分配都不好的。

陳小練愣在當場的時候，其實林樂顏也似乎想到了某些讓人麵紅耳赤的聯想了。

一個睡袋，兩個人鑽進去雖然有些擠，但終究還是可以用的，況且，冰天雪地裡，貼在一起睡，還能保暖。

問題是……

我們不是兩口子啊！

……

眼前的這個女孩子，並不陌生，也不是沒有過親密的接觸。

在非洲的那場逃亡路上，船上，雨林裡，城中的軍閥混戰之中，兩人有過親密接觸。

尤其是，陳小練至今依然記得彆離時的那個對話。

嗯，當時女孩怎麼說來著？

她問自己，之前那次親密接觸的機會，陳小練拒絕了，彆離的時候，有沒有後悔過？

當時自己又是怎能回答的？

嗯，是了，自己當時想著，反正都要告彆了，就此一彆，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於是就撇開了一切的顧及，說了當時的真心話。

“腸子都悔青了。”

這下倒好，一語成讖。

不用悔了，眼下，又是親密接觸的機會擺在眼前。

陳小練歎了口氣。

……

半夜的時候，林樂顏從半夢半醒之中醒來——其實一直都沒睡踏實。

遇到這種離奇古怪的事情裡，被卷了進來，又遭遇了陳小練這麼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她哪裡能真的睡著？

一個人裹在睡袋裡，其實一直都沒真的睡沉，半夢半醒，一個個簡短而飛快的夢，總是稍微有些沉浸，就自己驚醒過來。

醒來後，就下意識的扭頭看著身邊洞口的方向。

那個少年，就坐在那兒。

坐在洞口，那身子似乎擋住了零碎的飄進來的雪花。

而就在少年的身邊，一隻大型貓科動物，趴在地上，溫順的伏在他的腳邊。

陳小練的手，在那大貓的背上輕輕的撫摸，那大貓甚至眯起了眼睛來。

隻是當林樂顏扭頭看過去的時候，那大貓才忽然瞪了過來，喉嚨裡發出了類似老虎猛獸的那種警告。

“噓。”

陳小練順手拍了一下，低聲道：“自己同伴，不要亂叫。”

四眼戰貓重新趴了下去。

陳小練看了林樂顏一眼：“不用怕，這是我的寵物。”

林樂顏居然沒有問“這貓是哪裡來的”這樣的問題，仿佛這個問題，此刻在這個奇怪的少年身上，就不用再問了——他大概是那種神通廣大，什麼都可以做到的家夥吧。

臉有些紅，林樂顏心中權衡遲疑了一下，卻終究隻乾巴巴的說出了一句：“你不睡麼？”

“……不困。”陳小練溫言一笑。

“……你，其實可以過來睡的。”林樂顏說到最後幾個字，幾乎聲音已經低微得聽不見了。

陳小練沉吟了一下，然後沉默著，回了一個溫和的微笑，便不說話，也不動。

林樂顏的心在砰砰的狂跳，跳動的聲音，讓她甚至會想：會不會被對方聽見？

不過，終究，她不是那種羞澀內斂的性子，終究還是咬牙從睡袋裡鑽了出來，然後坐到了陳小練的身邊。

四眼戰貓立了起來，又被陳小練拍了拍，重新趴下去。

“我們說說話好不好？”

“……嗯。”陳小練點頭。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忘記了關於你的所有的事情，不過我現在可以確定，我們之前不僅僅是認識，而且……關係很特殊，對麼？”

“……嗯。”陳小練再次點頭。

“那麼……”林樂顏忽然深深吸了口氣。

陳小練有些為難，正在躊躇，如果女孩深問起來，自己該如何解釋的時候，林樂顏卻忽然笑了。

“那麼……我就不問了，既然已經忘記的事情，記憶就隻有你一個人有，我沒有，我再多問，忘記了就是忘記了，也不會再有那種共鳴了。不過，倒是可以說彆的。”林樂顏的笑容居然有幾分灑脫：“那就，重新認識一下吧。你好，我叫林樂顏。”

女孩的笑容是真誠的，眼神是清澈的——但卻有分量。

看著女孩對自己伸出的手，陳小練猶豫了一下，握住。

“我叫陳小練。”

接下來的對話，似乎雙方都有些很隨意很輕鬆了，對話也比較零散。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吧。”

“嗯，算是有些特殊吧。”

“你們是超人麼？”

“可以這麼說。”

“所以你們都是需要冒險的麼？”

“……差不多吧，有些限製，不得不這麼做。”

“我們上過床麼？”

“……呃？！！”

最後一個問題，在女孩漫不經心的語氣裡，看似隨意的問出來，卻是標準的偷襲了。

陳小練猝不及防，卻呆了一呆，然後苦笑搖頭：“沒有……這個真沒有。”

林樂顏卻輕輕一笑，低聲，仿佛為了掩飾自己的臉紅，低聲道：“那就好……如果有過，我卻忘記了，對我而言就是很不公平呢。”

陳小練有些尷尬，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沒上過床，但是……親吻過，對麼？”

“……”陳小練不說話。

林樂顏吐了口氣：“我明白了，隻是，不公平啊。”

陳小練覺得自己的心中，那一點點的漣漪，一點點的散開，一點點的放大。

女孩的聲音很溫柔。

“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你不要覺得我是輕佻或者輕浮，其實我平時都不會這麼做的。但是……我想感受一下。因為……這個人，是你。”林樂顏低聲道：嗯，對，不是彆人，是你。我呢，最近這些日子，偶爾會做一些奇怪的夢。有些自己醒來後會記得，大部分的夢，醒來後自然都是立刻忘記了。但是其中一些片段，我總還是有些模糊的印象的。我記得……我和一個男人接吻過，但是那個人的臉我卻記不清。現在遇到你，我想，我大概知道答案了。所以……不要覺得我輕佻，我隻是想證明一些事情，若是換做彆人，我也許會羞於做這種嘗試，或者根本想都不會去想……好在，不是彆人，是你。我願意試試去印證一下。”

女孩的聲音，輕柔的仿佛三月的柔風，落入陳小練的耳朵裡。

緊隨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軟軟的香氣。

林樂顏湊了過來，柔軟的唇，貼在了陳小練的嘴唇上。

“……”陳小練瞪大了眼睛。

片刻後，林樂顏退後，她凝視著陳小練的眼睛，輕輕吐了口氣

“真的，果然，是你！”林樂顏低聲，然後靠了過去，下巴就擱在了陳小練的肩膀上。

“我們……曾經是戀人麼？”

“……”陳小練沒有回答，但是心中卻做出了答案。

短暫的那段時間裡……大概，算是吧。

……

【想了好久，心裡躊躇，如何把握此時此刻林樂顏的心境，想必是很複雜的吧。這章寫到這種效果，自覺得已經把我所想的林樂顏此刻的心境，寫到我自己覺得最貼切，不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