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0章 1080:孟氏之殤(七)(1 / 1)

第1080章1080:孟氏之殤(七)

風玨和聶洵沉默以對。

薑芃姬道,“伯高這裡能有什麼危險?硬要跟一個,讓孟校尉跟著。”

“主公——”

李贇遲疑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神色複雜的孟渾,退讓一步。

孟渾對著李贇抱拳,眼底帶了幾分感激。

臨行之前,孟恒遲疑地看了眼薑芃姬,眼底帶著幾分懇求。

不管孟湛怎麼待他,二人父子一場,孟恒可以不顧孟湛死活,但卻不想親眼看著他死。

隻是,薑芃姬並不答應。

“父子一場,送他一路。”

孟恒道,“喏。”

一旁的聶洵聽到這兩句對話,心中微冷。

這人是要逼著孟恒親手弑父?

風玨道,“地牢陰暗潮濕,不如讓人將犯人帶出來?”

“不用,我親自去看看,我還沒瞧過地牢什麼模樣呢。”

正如風玨所言,地牢的環境十分惡劣,空氣中彌漫著腥臭的水汽,陰暗處還有老鼠逃竄。

地牢的溫度比外頭低了很多,剛踏入地牢,一股陰寒之氣撲麵而來,讓人渾身都不舒服。

薑芃姬麵不改色地走在前頭,風玨將她領到了地牢某個麵積較大,環境還算乾淨的牢房。

“孟湛這小日子過得還不錯,我還以為他來了地牢,多少要吃些苦頭呢。”

這間牢房的麵積很大,目測有百平米。

席塌、茶桌、食案和恭桶,應有儘有。

風玨讓牢獄開了門,一番動靜驚動了牢房內的孟湛。

聽到薑芃姬聲音的時候,他便猜到來人的身份了。

說來也好笑,他恨了柳佘父女多年,一直想辦法報複,但卻連當事人的麵都沒見過。

“孟伯父,說起來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麵吧?”

薑芃姬示意風玨等人退後,避開她和孟湛的談話,獨獨留下孟渾護在身側。

孟湛將一頭白發梳得整整齊齊,臉頰用溫水靧麵,瞧不出半點兒汙漬油膩,遠比先前精神。隻是他蒼老得太快了,麵色帶著不健康的青灰,眼窩深深凹陷進去,瞧著老邁而可憐。

雖說精氣神不好,但他的外貌裝扮得不錯。

玉冠高懸,鴉青色的儒衫穿在身上,脊梁挺直,勉強能看出年輕時候的儒雅風采。

孟湛抬起頭,雙眸微眯,細細打量薑芃姬,“你還有臉喚我孟伯父?”

“孟伯父雖與家父割席斷義,但你是庶姨母的前夫,喚一聲伯父,這也是晚輩應有的禮數。”

孟湛冷靜地譏諷道,“殺我愛子,你這禮數可真周全——”

薑芃姬表情不變,反而冷笑著問道,“孟伯父可知您的好兒子,孟悢當年做了什麼?他竟然將色心打到庶姨母的頭上,身為人子,豈能不怒?庶姨母不僅是我父親繼室,更是我母親的庶妹,於情於理,我都不可能縱容你那庶子去欺負他。除此之外,孟悢夥同狐朋狗友,借易容之術混入河間百姓後院,玷汙無辜良家婦女和閨閣女子——孟悢之死,死有餘辜——”

提及古蓁的時候,孟湛表情微動,很快又歸於平靜。

“這又如何?悢兒頑劣,改就是了。天大的禍事,自有我這個父親教訓他——”

孟悢和狐朋狗友用易容術混入旁人後院,欺淩女子,這事兒不新鮮,孟湛替他擦多少回屁股了。他心裡也是很氣這個孩子的作為,但又能怎麼辦?唯一的血脈,他不兜著誰兜著?

薑芃姬氣笑了,“孟伯父可聽過一句話?”

孟湛挑眉,“什麼話?”

“你管教不好自家的兒子,那就彆怪彆人教育他。我覺得孟悢已經無藥可救了,所以送他一程。孟伯父可知,我是怎麼殺的孟悢?給他的手腕開了口子,放血放死的——”

饒是孟湛涵養夠好,聽到殺子仇人在自己麵前提及如何殺他兒子,怒火也抑製不住了。

“你很氣?”薑芃姬笑道,“接下來還有更氣的,你要不要聽?”

孟湛冷笑,“不愧是柳佘古敏生的女兒,古蓁教出來的繼女,果然狠毒無恥。”

“比不過您啊,如果晚輩有孟伯父一成功力,此生無憾呢。”

氣氛劍拔弩張,一旁的孟渾用殺人的眼光盯著孟湛——曾經的老東家——他沒想到,時隔多年,孟湛竟然沒有絲毫悔悟。孟湛的兒子是兒子,彆人的老婆孩子就不是人了?

“柳蘭亭,你過來隻是為了跟老夫鬥鬥嘴?”孟湛冷嗤,麵龐爬滿了蒼老的褶痕,雙眸卻很有神,“如果你的手段隻是這樣,奉勸你一句,你還是彆擱到老夫麵前丟人現眼了。”

薑芃姬雙手環胸,坐在孟湛對麵。

她道,“不是晚輩不想拿出來,隻怕孟伯父遭不住啊。”

孟湛沉了臉色。

孟恒一行人站得遠遠的,他們聽不到薑芃姬和孟湛說什麼,但那股氣氛卻讓人揪心。

“孟伯父身子骨有恙,極難令女子受孕,對吧?”

薑芃姬改換坐姿,麵上帶著漫不經心的冷笑。

“你想說什麼?”

“這事兒,事關男子尊嚴,自然要瞞得死死的,除了您和心腹禦用醫官,幾乎無人知曉。”薑芃姬沒理他,自顧自道,“庶姨母嫁予您的時候,曾被一夥土匪偷襲,雖說有驚無險,但最後還是獲救了,婚禮照常進行。隻是,當晚新婦子卻無落紅,還是伯父幫著遮掩過去的。”

孟湛一開始還能冷靜聽著,越聽越不對勁。

當年之事,很多細節隻有他才知道,薑芃姬卻說得那麼詳儘,好似親眼所見。

“月餘之後,庶姨母被查出懷有身孕,懷孕時間約莫是新婚當夜。孟伯父身體有恙,對此很不自信,你又看到庶姨母與人親密相處的畫麵,對她腹中胎兒的血統產生了懷疑——”

孟湛冷笑打斷她的話。

“不是懷疑,孟恒那野種本就不是老夫的。”他永遠不會忘記那種綠帽罩頂的恥辱,新婚妻子與人私、、、/通,說到這裡,他突然感慨了一句,“真是可惜——”

薑芃姬凝眉,“可惜什麼?”

孟湛的麵上閃過凶狠厲色,“可惜中詔那女四書問世太晚太晚,若是再早個二三十年——”

女四書出現之前,社會風氣還很開放。

女子養麵首不算大事,婚前失貞也不嚴重,頂多被人風言風語兩句,要不了人命。

孟湛也是真心喜歡古蓁的,不然也不會主動求娶一個庶女,他還攛掇摯友柳佘幫忙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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