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9章 1209:趙紹之死(七)(1 / 1)

第1209章1209:趙紹之死(七)

韓彧神情黯然,簡單扼要地講明了如今的情況。

“主公他……”

謝則雙目通紅,雙眸浮現氤氳水汽,哽咽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若非他被繃帶五花大綁起來,渾身沒什麼力氣,說不定就要跳起來大哭一場了。

“時也、運也、命也。”韓彧苦笑一聲,“我等隻能儘人事聽天命——”

謝則不愧是李贇的堂弟,二人都是小天使一般的性情。

他第一時間關心韓彧的處境。

“先生如今這是……”

韓彧能自由出入營地、自家主公又已經狗帶,那麼韓彧如今的立場就十分明顯了。

“彧已經接受蘭亭公的招攬,自願入其帳下為臣。”

韓彧不避諱地道出真相。

若是換做程巡聽到這話,多半要氣得拔劍捅他,哪怕沒力氣捅也要破口大罵。

謝則的反應卻不一樣,他的眉宇帶著遺憾,同時又為韓彧鬆了口氣。

韓彧降了薑芃姬,那麼敵人肯定不會再為難他,韓彧的性命也不用擔心了。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兵家之爭,自古殘酷。先生這麼選擇也是無可厚非——”謝則想到了許裴的家人,唇角揚起一抹暖笑,“主公走了,他的家眷妻女再無人庇護。如今先生投靠了蘭亭公,想必蘭亭公也不好苛責主公親眷。不僅不能苛責,她還得好生照拂……主公膝下子女年幼,應該妨礙不到她。先生以後費些心思,好生教導一番……待來日長大成人了,他們定能重新撐起門戶、光耀門楣。若是如此,主公九泉之下看到了也會欣慰非常吧……”

謝則這不是道德綁架,反而是為了韓彧好。韓彧是許裴舊臣,這標簽會跟他一輩子。歸順薑芃姬,不管他願意不願意,他都要照拂許裴家眷,以免惹來旁人詬病,誣陷他無情無義。

當然,謝則的擔心還是多餘了,畢竟韓彧早就答應許裴了。

縱然如此,謝則的好心還是讓韓彧心中熨帖。

“彧知道——”韓彧話鋒一轉,單刀直入問謝則,“謝校尉如此為彧考量,你可想過自己?”

謝則重傷被俘,這會兒還被包成木乃伊不得動彈。

他從鬼門關回來,總不會還想爬回去吧?

謝則也該為自己考量考量。

韓彧這個問題將謝則問懵了,他雙目失神地望著帳篷頂端,半晌不發聲。

“先生是來勸說末將歸順的?”

韓彧點頭承認。

謝則是個心思直白的人,韓彧要是對他用心計,自個兒心裡也過意不去。

“蘭亭公倒是個性情疏闊、胸襟寬廣的女子。”

謝則沒有過激情緒,麵上反而帶了苦笑。

那日夜襲,謝則打著要薑芃姬性命的主意,李贇不慎喊破了她的身份,謝則賭上一切去截殺對方。那般局勢,這人不僅沒有要了他的性命或者折辱泄憤,反而示意韓彧招攬——

謝則道,“先生也覺得末將應該歸順麼?”

“彧不能替你做決定,歸順與否,全看謝校尉如何抉擇。”韓彧補充一句,“據聞,謝校尉是蘭亭公帳下將士李贇的堂弟,你又出身嬛佞謝氏。你便是不想歸順,她也不會為難你。”

殊不知,韓彧這話似一顆地雷將謝則炸懵了。

他睜著圓溜溜又黑白分明的眸子,眼底寫滿了驚嚇。

“什麼堂弟?”

謝則嚇得差點兒扯到傷口,彆嚇他啊。

瞧謝則的反應,韓彧便肯定他是真的不知道,但薑芃姬也不可能撒謊。

那麼——

韓彧平靜地道,“方才蘭亭公說李贇之父是謝氏上一代的嫡係,你們是堂兄弟。”

謝則嚇得雙目圓睜,本來就像木乃伊了,這會兒僵硬得更像了。

“怎、怎麼可能——”

謝則口中喃喃,一副被嚇壞的表情。

韓彧追問道,“什麼不可能?”

謝則半晌才回神,苦笑著道,“先生應該也有所耳聞吧?謝氏宗族因為二十餘年前某件事情,全族日漸低調,極少參與朝政,在朝任官的子弟多半也是閒職——”

韓彧點頭,“隱隱聽過。”

他雖然不是出身大族,但族中人脈也有,東慶沒有覆滅之前,韓氏和執掌東慶兵權的鎮北侯府還有姻親關係。嬛佞謝氏的八卦他當然也聽過一耳朵,但他不知道謝氏突然隱退的原因。

難不成其中隱衷和李贇的父親有關?

謝則道,“具體的內情不方便說,不過那件事情與族中上一代嫡係長子謝謙有關——”

謝謙?

雖說是上一代的風雲人物,但謝謙年輕時候粉絲無數,韓彧母親也是其中一員。

他自然也聽過謝謙,專程去查過對方的生平呢。

“據聞,謝謙壯年而亡,之後又因為不為人知的緣由被謝氏除宗——”

謝則道,“對外說是壯年而亡,但爺爺和父親並不相信大伯這麼死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爺爺他們派人在大伯跳崖的崖底搜尋數遍,莫說大伯遺骸,便是一具人骨都未曾尋到。”

這個秘密一直沒對外聲張,但謝則爺爺仍舊相信長子謝謙還活著。

韓彧驀地明白過來,問道,“謝校尉是懷疑李贇之父不是旁人,正是失蹤多年的謝謙?”

謝則用力眨眼。

他現在動彈不得,隻能用眨眼代替點頭了。

“對,這個可能性極高。”謝則說到這裡,各種線索在腦海中串聯成一條線,他越說越肯定,“李贇所用武藝分明是謝氏家傳,哪怕是天賦異稟,想練到那般精湛巧妙、收發自如的程度,沒個十幾年苦練也做不到。另外——大伯謝謙失蹤的時候,同時失去蹤跡的還有尚在繈褓的兒子。算算年歲,李贇也符合。他的模樣與大伯年輕時候的畫像也有幾分神似——”

韓彧苦笑道,“這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謝則和李贇陣前打得可狠了,雙方但凡有一人失手,說不定就命喪對方手裡了。

觀薑芃姬先前的態度,可見李贇一早就知道他和謝則的關係。

謝則懇求韓彧,“先生,末將能私下見一見李贇麼?有些事情總該向他求證。”

韓彧道,“可以試一試。”

“多謝。”

韓彧也沒追問謝則會不會歸順了,不管他歸順與否,至少這條命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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