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3章1483:伐聶良攻楊濤,劍指天下(二十二)
“嘉門關?”亓官讓眉頭一皺,似乎想起了什麼,驚詫道,“主公的意思是火攻?”
薑芃姬指了指城下堆積的屍體,有些是死得透透的,有些還能喘氣,不過傷勢過重,估計也是苟延殘喘了,她道,“附近雖然沒有輔助燃燒的乾柴,但這些屍體燒起來可不容易撲滅。”
思來想去,薑芃姬也隻剩這個猜測了。
她不知道自己猜得對不對,不過防範於未然,多長一顆心眼也是好的。
亓官讓不敢耽誤,立刻下令去做,儘管這個反應速度已經夠快了,但仍然趕不上戰場的變化。聶良並沒有立刻撤兵,反而選擇且戰且退、徐徐圖之,維持秩序的同時儘可能減少傷亡。
兩軍交戰,撤退也有講究。
如果一方戰敗,不管不顧轉身就逃,基本要歇菜,因為軍陣亂了,敵人就能乘勝追擊。特彆是遇見薑芃姬這種好戰分子,哪怕她是守關大將,她也要帶兵出關追擊,痛打落水狗。
如何才能減少傷亡,震懾敵人不敢追擊呢?
自然是派人纏住敵軍,拖延時間,一邊打一邊撤,維持軍隊陣型不亂,方能減少損失。
將背後暴露給敵人而不做任何防範,無異於將性命交給了敵人。
聶良自然不會犯這種錯誤,他們撤離的同時,城牆上的箭雨還未停下。
城下的敵人慢慢退開十丈有餘,薑芃姬卻不敢掉以輕心,眉頭反而擰得更深了。
“小小火攻,不成敬意。”
聶良遙望城牆,儘管看不清上麵站了誰,但他肯定薑芃姬也像他一樣關注前線戰況。
昨日的羞辱,他當然是銘記於心的,今日佯攻試探敵人深淺,更是為了替自己找回場子。
隻可惜,薑芃姬做事過於謹慎,一早就將湛江關附近山林清理了乾淨。
若非如此,這場大火興許能將整個湛江關都包圍了。
今日是東南風,風勢不算大,對於聶良而言剛剛好。
上千弓箭手將引燃的箭矢射向城下屍體,一波又一波,沒有一支箭矢夠得上城牆牆垛。
一些不明所以的士兵忍不住發出哄笑,火箭射向死人有什麼用呀?
薑芃姬的臉色卻凝重下來,因為她從風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刺鼻味,不仔細嗅很容易忽略。
雙方對戰的時候都動用了火箭,以至於戰場附近硝煙濃重,某些屍體倒黴中招,衣料和屍體燃燒發出焦味。在這種味道的掩護下,黑油、火油、硫磺的味道極易被人忽視。
薑芃姬站在城牆往下眺望,掃視一圈,沒多一會兒,果然發現上方一批敵方屍體所穿衣物有些古怪,一些士兵的腰間還纏繞著能助燃的乾柴。這些乾柴都是用浸過黑油的麻布捆綁的。
兩軍交戰的場麵十分混亂,不論是督戰的人還是前線的士兵都不會注意這點,很容易忽視。
“這個聶良——”
薑芃姬捏緊了拳頭。
另一邊督戰的孫文也發現城下屍體燃燒的速度有些不正常,幾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小小火苗就變成衝天火光,迅速蔓延開來。若非湛江關的城牆是巨石堆砌的,大火怕是要燒上來。
瞧見遠處的湛江關被橘色的衝天火光包圍,聶良鬱結的情緒這才稍稍緩和。
“子順,派人調查一下柳羲此戰之後大力提拔了哪個武將。”
戰場之中能在極短時間內接連毀了數架拋石車,這般箭術擱在什麼地方都能算得上悍勇,不說成為主將領兵殺敵,但也不會是籍籍無名。此番立功,薑芃姬不可能不大肆嘉獎。
聶良隻需派人注意有誰升遷受到褒獎,基本能鎖定目標。
衛応低聲應下,他瞧聶良臉色好了一些,他的心情也舒展不少。
“有一事也要注意,柳羲帳下的拋石車明顯優於我等,威力不同凡響。”
聶良此番佯攻可不僅僅是為了找回場子,同時也是為了摸清敵人底細,瞧瞧他們有什麼底牌。對方亮出拋石車的時候,他沒在意,但很快就發現對方城上拋石車投射頻率和距離遠遠高於己方。若是擱到決戰才發現這點,必然會被敵人打個措手不及,如今還能彌補。
衛応道,“柳羲極其重視墨家子弟,對待帳下墨家出身的士人相當敬重,拋石車威力巨大也是意料之中。臣隻是擔心除了拋石車,他們還藏著彆的殺招沒有露出來——”
聶良問他,“派出去的眼線沒有刺探到相關的消息?”
“柳羲做事極為謹慎,輜重看管嚴格。不論是誰,進出都需要出示令牌、登記姓名,我方眼線無法探查更多。”衛応遺憾地搖頭,話鋒一轉道,“不過,前些年柳羲還未成長之前,臣倒是留了一手,命令幾個死士潛入東慶。他們似乎有不少收獲,目前正在暗中趕回路上——”
聶良道,“還是子順思慮周全一些。”
衛応搖頭歎道,“非也,僅僅是因為臣的三弟。”
“那個叫衛慈的?”
聶良還記得衛慈,畢竟世間有如此風姿的男子已不多見,那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人。
說起來,衛慈也算得上聶良半個救命恩人了。
若非衛慈為他診脈,聶良興許臨死才能發現自己被人做了手腳。
“子孝選中的主公,哪怕外表不顯,內在總有過人之處,不得不防。”
倘若薑芃姬知道這個消息,興許會暴躁一陣?
事實上,薑芃姬現在就挺暴躁。
火勢蔓延極快,哪怕亓官讓已經派人取水,但聶良引燃用的是黑油等物,底下燒著的還是數千具屍體,根本不可能靠人力撲滅。有一點更加令人惱火,敵軍士兵最後一次攀登雲梯,暗中將裝有黑油的囊袋刺破,讓黑油順著城牆往下。當底下屍體形成大火,火苗引燃城牆上的黑油,火焰從底下往上攀爬蔓延,波及城牆上的塔樓、瞭望塔。一時間,眾人頗為狼狽。
饒是如此,薑芃姬也隻能按捺怒火,命人將城牆上的傷兵和拋石車轉移。
亓官讓再也忍不住,半是請求半是強迫讓薑芃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