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召拿到第一筆錢之後,就找人盯著方聲,知道方聲有錢後就不住在公司宿舍,晚上還經常出去逍遙。
跟兩人說了個地址,方召放他們離開,相信今晚上方聲那邊會非常熱鬨。
待那兩人離開之後,方召依舊坐在那張椅子上,並未起身,靜靜坐了會兒,手指在槍上摩挲著,深深呼吸,將心中湧起的戾氣壓下去。
他剛才真的差點開槍,他知道對方身上沒有殺氣,隻有波動的惡意,但他卻有一種要開槍的衝動。
雖然重生在新世紀,但方召上輩子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末世中度過的,如今短時間內沒法完全調整過來,雖然表麵上看去方召已經與其他人沒什麼不同,在新世紀融合得很好,但方召自己知道,他隻是壓製著心中的戾氣,那種形成於末世,積累了近百年的凶煞之氣。
大概是那兩人剛才有所察覺,所以才那麼“乖”。
方召不知道心中的那股凶煞之氣還能壓製多久,是會隨著時間的過去而慢慢消散,還是會如末世時候那般繼續積累,他隻能繼續壓製,並且儘量不動手。
上一次他在街角那裡被打劫的時候,他在搶了對方的槍之後,還差點控製不住將對方射殺。嶽青聽到的那聲槍響,是他開的,子彈就打在那個小混混腦袋旁邊的地麵。
而自那之後,方召就察覺到了心中的那股凶煞之氣,隨他一起來了。
新世紀是一個法律約束的世界,即便是黑街,也不敢太過,方召也不想破壞規則,隻能等著機會將它們慢慢釋放出來。
為什麼方召那麼期待在辦公樓安裝遊戲設備?因為新世紀的遊戲是能與思維、感覺相連的,如果現實社會沒法發泄心中的凶煞之氣,方召會在遊戲中嘗試一番。
在方召想著什麼時候能玩遊戲發泄一把的時候,在家裡等消息的方聲被人堵上門一頓爆揍,還被逼著轉了五十萬,作為對方的壓驚費。
霓光那邊轉過來的一百五十萬違約金剛到手,就被劫走了五十萬,方聲慶幸自己謹慎,在拿到那一百五十萬之後分三個賬戶儲存,要不是這樣,可能一百五十萬一分都沒法留下。
方聲被打、被劫,也不敢聲張,往深了調查,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處。但方聲不明白,那倆人怎麼會知道他的地址?不是去找方召要手環嗎?怎麼又跑來打他?
方聲還記得對方呲著一口熒光綠的牙說他坑他們,他哪兒坑了?
方聲在醫院住了五天,這還是新世紀醫療技術遠高於末世前的情況下,若是以末世前的醫療技術,至少得住一個月。
的確,那兩人下手比較重,在方召麵前他們是慫,那是因為他們豐富經曆鍛煉出來的直覺讓他們知道,方召並不是個好的下手目標,真要硬對上,那得拿出拚命的覺悟,不過他們隻是接任務賺生活費,沒打算拚命,所以選擇慫。但對上方聲,他們就恢複本性了,他們要讓方聲知道什麼叫“混黑街的”。
方召看著收到的消息,方聲出院之後就換地方住了,大概是知道原來的地方已經不安全,也防著那兩個專業討債人再上門打劫。
給雇傭的幾人留了消息,方召前往齊安市三環附近的一處居民樓。黑街那邊屬於齊安市六環以外,三環這裡,還算是比較靠中心的,不過這邊的商業樓不多,大多是居民樓。
方召接到段千吉的消息,那位要賣房的老人回來了,想見一見方召,順便談談房屋出售的事情。
依著地址找到目的地,這樓一共一百二十層,高六百多米,建築整體從下往上由寬變窄,底層樓麵積數千平米,到頂層,就隻有兩百來平了。
而方召拿到的地址,就是最頂樓。
頂樓住房的主人是一位年紀已過一百六十歲的老人,比方召上輩子年紀還大,是一位作曲家,很多音樂相關的高等教育學校,創作方麵的書,都有這位參與編寫,方召從記憶中就能找到好幾本。
薛景,這是一個業內很多人都聽過的名字。
方召過去的時候,薛景的助理已經等著了。
“請進,薛老師就在裡麵。”那位助理隻是將方召帶到一間屋子,並沒有再走進去。沒得到薛景的同意,他們都不能進這個房間。
方召走進屋時,薛景正坐在一張木質的沙發上,這年代用天然木頭做沙發的人已經很少了,書櫃、桌子等等,都是木質,整個房間都帶著一股古色古香的韻味。
沙發和椅子上都有一層木紋軟墊,室內的溫度也維持在一個溫和的區間。
“薛老師好。”年紀大,教齡長,方召叫他一聲“老師”也是應該的。
薛景放下手中的曲譜,抬手指了指對麵的單人木沙發,“坐。”
雖然年紀已過一百六,但在新世紀,這個年紀大概也就相當於末世前的六七十歲。
薛景頭上已經有不少白發,但身上有股精神氣。
“對我這屋子的布置,有什麼感想?”薛景審視的眼光從方召身上掃過,然後對上方召的眼睛,問道。
“您肯定不養寵物。”方召道。
剛得到薛景允許進來送茶的助理,聽到這話,抬眼瞟了下方召。以前學音樂的其他年輕人來這裡,誰不是進屋先將裡麵的陳設誇一遍,再將牆壁上掛著的用音符畫成的薛景自己都看不懂的畫誇一遍,然後拍薛景馬屁。
可惜方召的腦回路似乎與其他人不同。
寵物?
助理回想了一下自己上任以來的經曆,薛景還真沒養過寵物,養那玩意兒屋子裡的書櫃沙發還能看?
聽到這話的薛景也愣了愣,隨即笑道,“的確。你養了?”
“養了一條狗,在黑街撿的。”方召道。
很多人會避免提及“黑街”相關的字眼,總覺得會拉低自己的格調,但方召並不覺得有什麼,他住在黑街是事實,沒必要騙人,也騙不過。想必薛景已經從段千吉那裡了解到了一切。
“那就可惜了,本打算將這些都留給你的。”薛景歎息道。這些家具可是他當年請一位巧匠親手製作的,而不是機械自動化打造。
“同一段曲譜,不同的人編寫,會得到不同的風格,沒什麼可惜的。”方召道。
“的確。”薛景低笑,臉上露出幾道深深的褶皺,感慨道,“現在很少有年輕人能沉下心來去創作了。如果不是千吉跟我保證創那兩個樂章的作者隻有你一個,隻看那兩個樂章,很難想到,創作者竟然如此年輕。但在見到你的時候,我突然就不懷疑了。”
薛景也說不出為什麼,隻是在看到方召的時候,就覺得,這人的確能作出那兩個樂章。
“年紀並不是音樂好壞的決定因素。”方召道。
“是啊!”薛景看向窗外,身周透著一股歲月沉澱下來的平和。從這裡,能看到遠處不少更高的樓,曾經窗外還有一棟百年以上老樓的,但前不久已經被拆了,現在那裡正在建造新樓,會比以前更高,更漂亮,吸引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