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老領導,晚飯送來了。”護工輕聲道。
沒反應。
護工聲音提了一點,又說了一遍。
這次有反應了。
老太太回頭歉然一笑:“先放那兒,我們待會兒吃。”說完又盯著屏幕了。
護工有些好奇兩位老人看什麼看得這麼入迷,不過,職業道德約束,她不能亂看,隻能在心中好奇一下而已。
護工離開之後,二老依然沒有從屏幕前離開。
“我還沒看完,翻什麼頁?!”老太太將頁麵又轉回去。
“你看太慢了!”老爺子在旁邊不滿地嘟囔,不過在等的時候也沒閒著,他將頁麵截圖保存下來,待會兒給一些老朋友們發去。
老太爺和老太太平日裡也會關注一些新聞,不過以前從來不看娛樂方麵的東西。紀念日那天方召來過一趟後,二老每天看新聞的時候,也會瞄一眼娛樂版塊的信息,他們對方召這位重孫印象比較深,平時閒著也是閒著,看新聞就多看一個版塊也沒什麼。最近延洲炒得正火的事件他們當然也知道。
延洲征兵的宣傳片兩位老人也看過,還評價那主題曲非常好,因為很喜歡,所以去搜索下載,誰想,看到了MV,還看到MV後麵字幕上的名字,當時他們也懷疑是同名同姓的其他人,直到銀翼爆出真相。
那時候看網上很多質疑聲,老頭老太太雖然心中也有疑慮,但畢竟事關自家人,他們看到那些詆毀貶低的言語也會不爽,延洲其他地方的他們管不了,延北市本地的總能管一管吧?雖然他們已經退休了,影響力還是有的,一些老同事、老部下,還有一些後輩們,總能出點力,維護下網上的那些言論。
可沒等二老做出反應,接二連三的證據便砸了過來。
延洲音樂協會兩位副會長,全球頂級遊戲製作商“火烈鳥”,還有音樂界聞名的大師薛景,都站出來作證。
“哈!這下他們沒話說了吧!”
方老太爺拍著大腿樂嗬,音樂協會的副會長他不認識,但“火烈鳥”的大名還是聽過的,也接觸過一些“火烈鳥”的外設產品,而薛景,他們就更熟悉了,二老讀書那時候薛景就已經闖出名頭,年輕人們可能不了解,但老太爺老太太他們這一輩是非常清楚的,那時候總有新聞報道,從“天才少年”,到“有為青年”到“名師”,到“大師”,隨著時間,影響著數代人。
所以,在看到薛景對方召的高評價時,老太爺老太太是非常激動的,還提前在網上預訂了那本《交響新編》的電子版本和紙質版本,隻要一上市就會收到。
而在那之後,二老在以方召的名字為關鍵字搜索的時候,又發現,網上其他行業板塊也有提及方召的名字。
醫學雜誌——
“銀翼天才作曲人方召四樂章破冰封之門,延洲赫爾病毒研究團隊已獲突破性進展……”
延洲的研究團隊已經發出了他們新一輪的研究成果,“突破性進展”不是自吹,不是成果放大,而是真取得了喜人的進展。如今還有其他相關領域的研究人員,從外洲趕過來,加入這個團隊,就算加入不了,能在旁邊學習一下也是可以的。在赫爾病毒的研究上,延洲的醫療團隊走在前列。
曆史刊物——
“尊重曆史,小談資本之下的娛樂圈亂象……”
裡麵從正反兩方麵舉例,批判商業運作下混亂的影視製作環境。架空世界的那些就算了,隨便怎麼發揮,隻是,涉及到真實曆史的影片,說曆史就說曆史,就算加點私貨,必要時藝術化一下,也能理解,但一些具有影響力的元素好歹也用點心吧?否則看起來滅世時期葬送的幾十億人的命就像是一場愚蠢不堪的玩笑!
而《百年滅世》四樂章的MV則是被當做正麵例子列舉。
不過,對於這類文章,娛樂業的很多人都隻是笑一笑:能賺錢就行啦,誰聽你嗶嗶!你行你上啊!至於那個作曲的毛頭小子,瞧著吧,紅不了多久的,銀翼現在是要爭利益,才使勁吹,等這話題過了,也就沒人再提起了,每年多少人如曇花一現,泯然眾人。
“樹燒過頭,就隻剩下灰了。”一位延洲的影視製作人說道。
不過那些老太爺和老太太不知道,他們隻發現音樂、遊戲、娛樂圈八卦、時政新聞,等等電子刊物和直播節目上,都有提到方召的名字,有些一帶而過,有些重點提及。
“剛那張照片我存了嗎?”
“存了。”
“跟薛景一起的那張照片也存了?”
“存了。”
二老再次保存一張新聞截圖,看時間才發現已經晚上了。
飯菜熱一熱吃了些,老太爺便迫不及待地出去找人聊天。
老太太出門扔垃圾的時候,就聽到隔壁傳來老太爺的大嗓門。
“哎,老楊,今天咱們不聊國事,聊聊自家小輩吧。知道新聞上說的這個是誰嗎?我重孫!唉,臭小子混娛樂圈的啊,那地方不好混,跟其他那些明星不同,他隻是個作曲的。唉,年紀輕輕就做出四首什麼史詩音樂。”方老太爺一邊“唉”著,嘴角卻恨不得翹天上去,說到這兒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然後收起三根手指,“其中一首還被當做咱們洲的征兵宣傳主題曲呢!”
隔壁老楊:“……”
“這樣下去怎麼辦哪,我就擔心他年紀太輕,扛不住壓力。聽說那什麼‘火烈鳥’都找他作曲,對了,薛景你知道不?就是你小時候你媽經常拿來給你做榜樣的那個,比咱大十歲的那誰,我重孫跟他一起編書呢,還是個副主編!”
隔壁老楊:“……”
“網上還有不少新聞,你最近上網不?看新聞了沒?沒看?沒看我給你看啊,我都存下來了……”
隔壁老楊:“滾!!”
方老太爺搖頭晃腦,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回來時,就見到老太太臉上意味深長的微笑。
“你乾嘛這麼笑?”老太爺覺得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老太太問。
老太爺想了想:“陽台的花我今天澆過水了!”
“……誰問你這個!”
“那你說的是什麼?”老太爺還是不明白。
老太太也不指望他那破記性,提醒道:“你記不記得,小召紀念日過來的時候,離開前說的話?你還答應過他的。”
終於想起來的老太爺:“……答……答應過……嗎?”
沒心思出去閒聊了,老太爺在屋裡踱步轉圈,想了想,給方召撥了個視頻通話過去。
方召剛從薛景那邊吃完晚飯回公司。
“有事?”
“廢話,沒事找你乾什麼?我閒啊?!”老太爺瞪眼。
老太太在旁邊笑。退休了成天沒事乾,不閒?
“你這是在公司?”老太爺看了看方召所在的背景,問道。
“剛從薛教授那裡過來。”
聽到這話,老太爺又想笑,但想到什麼,嚴肅起一張臉,“我正要跟你說這事。這幾天的新聞我看了,你確實做得不錯,但是,在這種時候,不要太被外界的評價影響,彆被誇一下就飄飄然,要理性對待!”
老太太看了老太爺一眼。剛不是還對外使勁吹的嗎?現在又要方召理性對待外界評價,變臉夠快的啊。
不過,老太爺說的話,老太太是認同的。
從部隊轉業之後,他們雖然覺得就跟養老一樣,但畢竟也經曆過許多事情,看過彆人的沉沉浮浮,而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他們也是懂的。難得小輩裡麵出了個方召這樣的,他們不想看著方召真的如曇花一現而後泯然眾人。方召的父母不在,他們倆老作為長輩,提一提也是應該的。
老太爺和老太太都跟方召說了很多,其實這些話,明蒼和薛景都跟方召說過,段千吉也提過。人紅是非多,做錯了,被罵,做得對,同樣被罵,很多人會借題發揮,有些是好的,有些是不利的,但那些都是通往成功的必經之路上必須承受的。
其實,方召還真沒被外界那些評價、那些借題發揮的事情影響多少,他也是個經曆過事情的人,上輩子的年紀,比明蒼和段千吉還大,比老太爺老太太以及薛景也小不了多少。末世與新世紀的大環境不同,但人心之複雜,方召也領教過。
老太爺還在那兒說,“如果實在靜不下心,可以出去走走,需要保鏢嗎?我一些老戰友好像有開特衛安保公司的,要不我給你弄兩個人過去?
“不用了,公司已經安排了人,明天應該就過來了。”方召道。
“你們公司安排的未必靠譜,給你安排的哪兒的人?”
“聽說是特戰隊出來的。”
“……哦。”老太爺頓了頓,“總之,你自己要冷靜,其他那些破事自然有你們公司的相關人員去做,你自己好好作曲,好好編書就行了,知道嗎?”
“知道。”
“行了,就這些。”
老太爺斷開通訊,去房間從床頭櫃裡取出一個盒子。
“還是決定給了?”老太太問。
老太爺歎息一聲,“你也知道,很多時候,求人不如求己。反正,槍放我這也用不了。你那把不是還在麼,咱們這兒要用就用你那把。這把槍,借那小子用用……也未必真用得上,就是求個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