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天,林凱文依舊沒能從基地那邊申請到飛行器,又不願意拉下臉去求範霖幫忙。再說,哨點這邊確實自由很多,有吃有喝,被哨隊的人供著,感覺還不錯,林凱文雖然嘴上還是會在方召麵前抱怨,但留在哨點的意願也更強烈,之所以不斷申請飛行器,他隻是想回基地收拾行李而已。
方召的服役位置已經被調到哨點這邊,每天的工作都會被記錄在檔案上,而負責給方召每天的服役評分的人,就是範霖。
挖土、施肥、澆水、拉防護網,等等那些事情,都是方召以及另外兩名實驗員在做,範霖也會下地親自勞作,雖然在實驗田裡工作有三四個人,但工作量一對比,方召幾乎一個人扛了四分之三的工作量。
而服役之外的閒暇時間,方召幾乎都在抱著他的筆記本創作。這一幕哨點的人已經不再好奇了。
“那小子真實在啊,乾活半點不玩虛的。”一名哨隊的人跟嚴彪說道。
他們以前對明星這類人確實帶點偏見,總覺得明星嘛,乾什麼都是作秀,什麼都是假的,但這兩天下來,他們的觀念也改變了很多。
“林凱文都比他像明星。”
就算沒上網,哨隊的人也知道,林凱文在直播中出現的時間比方召要多得多。
其實林凱文也煩惱。
星光計劃,說簡單直白點,就是為了借用明星熱度去扶貧,但現在白暨星已經不用扶貧了,也就沒必要再借用方召的人氣,這樣一來,方召的存在感可有可無,因為白暨星不缺爆點,也不缺投資商、合作夥伴,現在隻有白暨星基地挑彆人的份,每天透露出去的關於能源礦石的最新研究進展,就能吸引主流媒體爭相報道和投資商的注意。
林凱文收到上頭主編的話,現在他的任務也變了,他隻需要報道一些新鮮事,一些能吸引人的東西就行,至於方召是否出現在直播裡,出現多長時間,已經無所謂了。
說到底,方召還是在服役期,遠沒有其他四個明星那麼大的自由度,利益權衡之下,報社更希望林凱文能找點彆的有爆點的事情直播,而不是一直報道方召怎麼服役。服役有什麼好看的?每天那不就是那些枯燥的工作?
不過,這些林凱文都沒好意思跟方召說,S5台能有現在的關注度,甭管是關注礦石還是其他,都得感謝方召,所以,就算上麵讓他轉移重點,他在直播的時候還是會提一提方召。
這要是換其他人,林凱文一提,就趕緊抓著機會露臉了,然而,林凱文發現,方召還真不在乎這個,或者說,方召給自己的定位,就與一般的明星不同。
再說了,方召要服役,服役檔案上怎麼寫,主動權還掌握在範霖手裡,這幫搞科研的有時候脾氣倔得能氣死人,不可能幫忙作假,每天方召的服役任務還是得紮紮實實做。
所以林凱文又開始想著,直播時換點什麼好?連著三天在實驗田這裡,觀眾大概都失去好奇心了。
林凱文看了看實驗田那邊乾農活的方召,轉身往邊上走,“嚴隊長,你們什麼時候出去打獵?”
嚴彪那警惕心立馬就起來了,麵上還是一副哥倆好的親切樣,“咱們每個月打獵的次數是有限製的,可不敢違規。你想直播打獵?”
以前哨點沒外人的時候,因為生活條件艱苦,嚴彪也會帶著隊裡人偷偷多打幾次獵,改善生活,每個哨點都是一樣的,他們不是特例。
但這些他們不敢讓這些記者、科研人員知道,他怕這幫人將事情鬨大,上麵就算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不行。
林凱文也不傻,他相信嚴彪這話才怪,不過也不揭穿,而是商量道:“我剛問了範霖教授那邊,下午實驗田這邊沒什麼事情,天氣也不錯,不熱也沒雨,要不然出去走走?不打獵我也拍點彆的東西,你們駐紮在這裡時間久,對這周圍比較了解,知道有什麼特彆的東西嗎?”
“有不少,但比較危險,你們如果自己單獨出去的話,容易出事,真要出去,我親自帶隊護著你們,一定保證你們的安全。”嚴彪說得正氣凜然,其實就是手癢了想出去打獵,順便蹭一蹭直播,也讓隊伍裡的其他人多露露臉。
“那就麻煩嚴隊長了。”
這邊商量好之後,林凱文去跟方召說了聲,方召也想去哨點外的林子裡看看,第一次在母星之外的星球生活,多看看這顆星球的特彆之處。
“你們打獵嗎?”嚴彪拿著一把老式獵槍過來,問林凱文。
“打!”林凱文也想試一試在這裡打獵的滋味,母星上管理得太嚴了,根本沒有這樣的地方,想放開手打獵,還是得在這類尚未開發的外星球。
“方召,到時候試一試?”林凱文問。
“行。”方召點頭。
下午一行人就從哨點出發。
嚴彪帶著十來個人,護著林凱文和方召。
離開哨點,沒有了防護網,周圍也透著一股原始的危機氣氛,空氣中草木的清香裡都帶著溫熱的血腥味。
“那邊有大型食肉類,正在進食,咱們繞開。”嚴彪低聲解釋。
像是在回應嚴彪的話一般,一聲獸吼在兩百米遠處的地方響起,林凱文覺得渾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在城市生活太久,第一次進入這種原始的叢林,才知道遠遠低估了這地方的危險程度,渾身僵硬地動都不敢動,像是動一下就會被吃掉一般。
“沒事,它隻是在嚇唬那些食腐鳥,不會攻擊我們。”嚴彪指了指空中飛動的那些身影,“繼續往前走。”
“還……還還往前走?是不是……離太遠了?”林凱文牙齒都在打顫。
“不遠,我們一般打獵都不在這麼近的地方。”嚴彪淡然地說道。心中則在嗤笑,看,嚇住了吧?這幫人就是膽子小。
“那些猛獸過來也不用怕,咱們手裡有槍。”嚴彪解釋。
哨隊配備的槍,與基地發下來的獵槍不同,隨身配備的槍殺傷力更大,就是為了防止一些意外事情。
為了體諒林凱文和方召這兩個初次進入叢林的人,嚴彪也沒將他們帶得太遠,找到一處之後,就對林凱文道,“這周圍還算安全,沒有大威脅,可以開直播。”
“這麼遠,有信號嗎?”林凱文嘀咕。
嚴彪聽到這話,看向林凱文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智障。
哨點的存在就是構建一個全球防衛網絡,通訊網也是其中重要的部分,除了少數因為特殊地形或者土壤石質而影響信號強度的地區之外,都在這個龐大的通訊網絡範圍內。作為一個特派記者,林凱文這話問得就像一個外行。
而且,嚴彪他們也不會輕易跑去那些信號不穩定的地方,不然意外死了都沒人收屍。勇猛不等於作死。
林凱文一冷靜下來,也知道自己剛才犯的錯誤,尷尬地咳了一聲,因為緊張而帶來的身體僵硬,還沒有完全緩解,所以,將手裡的獵槍遞給方召,“要不,你先來?”
“行。”方召接過獵槍,這種新世紀懷舊型老式獵槍,與方召熟悉的獵槍很像,沒多大生疏感。
“開直播嗎?”林凱文又問。
“行。”
“要不要先準備準備?”林凱文不放心。
“不用。”
方召倒不是過度自信,他隻是看旁邊的嚴彪憋了一肚子話,就等著直播中指導的,要是事先準備,指導的話都說完,等直播的時候嚴彪也就沒多少出聲的機會了。
當然,方召也有信心,就算前幾槍打不中,多試幾次肯定能上手,沒什麼覺得丟臉的。
“那我真開了。”林凱文將攝像機直播模式打開,簡單介紹了一下這周圍的情形。
嚴彪在旁邊解說,也指導怎麼使用這種老式獵槍,怎麼瞄準,怎麼抓時機。
不能露麵,我還不能露聲音?所以,嚴彪這次狠狠過了把癮。
家裡的人應該能聽出他的聲音吧?好多年沒回家了,不知道家裡人能不能辨認出來。不管如何,他這也算是在直播中露過一次。
在線的觀眾這時候也來了興致。
“謔,這是在傳說中的異星原始森林?”
“據說有很多野味!”
“羨慕啊。”
“直播裡麵教打獵的那個人是誰?怎麼沒露臉?”
“剛才鏡頭往那邊晃幾次,都沒拍到人臉,不過肯定是哨點的哨兵。”
“這不是廢話麼,不是哨兵難道還是實驗員?”
“方召這是要直播打獵?”
“打得中嗎?”
以前的遊戲榜單和黑街事件,讓很多人猜測方召是否有黑道背景,各種故事編得跟親眼見過一樣,現在終於能看到方召用真槍打獵。
這次,許多對直播沒興趣的遊戲玩家,也都聞聲過來S5台圍觀。
遊戲畢竟是遊戲,遊戲中裝得再像,在射擊場練得再久,也比不過實戰。
打獵也是實戰。
所以,在線網友都伸長脖子看著這一幕,不少自認為專業的人士,視線仿佛分析儀器一樣,將屏幕中方召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都列入分析表。
拿獵槍的姿勢還是那麼回事,就是不知道槍法如何?準不準?跟遊戲中比起來怎樣?
銀翼五十樓,虛擬項目部門。
“哇!老大要直播玩真槍了!”
祖文趕緊將這個消息告訴部門的其他人。
“這可是玩真的,好緊張。”
“打個獵有什麼好緊張的?牧洲那邊都有私人建造的狩獵場,據說不少職業射擊手都進去打過獵。”
“不,你不懂娛樂圈,有些人嘴皮子很毒的,因為老大在遊戲中表現得太厲害,如果在現實裡表現得稍微差一截,他們能噴死你。而且白暨礦的事情已經讓老大出了一把風頭了,現在如果能逮到機會,你說他們會怎麼辦?”
當然是抓住死噴。
“不過,方召不像是會做沒把握事情的人。”秦久樓說道。
“也對,沒信心的話,不會這麼乾脆地就同意直播打獵。”
換個角度想,或許,這是在給方召一個秀槍法的機會?
這麼一想,祖文幾人也就稍稍放心了,也跟著期待起來。
“我還沒見過現實中老大用真槍呢。”
“我也是。”
“左俞你見過嗎?”
“沒有配槍許可的人,在射擊場等之外的公共場所使用槍械,是違法的。”左俞回道。彆說他沒見過,就算見過也不會說出來,說不來不是就告訴彆人方召違法嗎?
直播中,方召拿著那把老式獵槍,在嚴彪的指導下,瞄準剛飛到一棵樹上的肥鳥。
“再等等,耐心,冷靜。”旁邊嚴彪擔心方召沉不住氣,太心急,所以數次低聲提醒。不過轉頭一看,拿著獵槍的方召,冷靜得讓人詫異,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年輕人第一次拿獵槍打獵的表現。
正常人不應該激動中帶點焦躁和忐忑?
壓住心底的疑惑,嚴彪覺得時機到了,低聲提醒方召,“動手!”
在線觀眾眼睛都不沒眨,生怕錯過精彩的一幕。
下一刻,屏幕一黑,顯示一行字:“信號斷開,連接中……”
在線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