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召考後依舊留在皇洲,等複試成績的期間,他去拜訪了幾位業界前輩,都是明蒼和薛景推薦的,以前還去過他的個人音樂會。
還有方召在交流群裡認識的一些齊音畢業的前輩們,這些人在他複試之前也或多或少幫過他,給他傳過備考資料,甭管最後用沒用上,方召還是謝謝他們。
皇洲藝術學院,某辦公室內。
複試音樂組的閱卷老師們正在討論方召的試卷。
“這小子不僅基礎紮實,悟性和靈性也有,確實很有實力,有資格進十二律,人才難得。”
有些閱曆是老師教不出來的,得靠學生自己悟。悟性強的學生,帶起來更輕鬆。
“單論題的話,我也會給高分,但咱們評分,還得考慮人品。”有老師發表不同意見。
“怎麼,想起之前《創世紀》延洲篇第九季末的那首配樂了?”
“官方公布的信息是方召自己獨立完成,但我依然持懷疑態度,那不是他這個年紀的人能創作出來的,就算他以前也創作出了一些很優秀的作品,但《創世紀》裡的那首不同。”
“你們也說了他很有悟性和靈性,怎麼就認定他作不出來?世上還是有天才的。”
“這不是簡單的天才能夠解釋!哎,我不知道怎麼說那種感覺,你們也不懂。”
閱卷老師分成了兩派,一派覺得方召這年輕人有天賦有實力,解題也很好,複試給個高分沒問題。
但另一派就堅持認為:反正我不信!甭管方召考得怎麼樣,以前那些作品他肯定找人代筆了!對於這種找人代筆還死不承認的,複試的綜合分就得壓一壓!
閱卷音樂組的組長看著這兩邊爭執,眉頭緊鎖,再這麼吵下去也炒不出個結果,便道:“行了,都彆爭了。你們實在爭不出個結果,就打電話問問。”
“問誰?”
“薛景那邊我已經問過,他否認參與方召的作品創作,我相信他不至於在這事上說謊,而且薛景的作品風格也不一樣,不是他。”
“你的意思是?”
“去問問莫琅老師。”
一聽要問莫琅,兩派人都不吭聲了。
組長一看大家這慫樣就來氣,指了指剛才吵得最大聲的那位閱卷老師,“你,自己打電話問。”
“我……我啊?”那老師結巴了。
“你剛才不是很大聲嗎?你去問。”
“這不能怪我,我那是因為歌唱唱法影響,說話不習慣小聲。再說了,我也不知道莫老師的通訊號。”
“我知道,我已經給你撥了。”
閱卷組組長說著就將通訊器塞那老師手裡,抬了抬下巴,示意趕緊問。
莫琅剛從崴星回來,最近還處於休假期,在家裡也沒彆的事情,接通挺快。
那名老師緊張地先介紹了自己,然後說明目的,想知道莫琅是否在方召創作中指導過。
這還是委婉問法,莫琅混這圈子多少年了,就算不愛理事,也不可能聽不出來對方的意思。對方就差沒直白地問:您老是不是給人代筆了?
莫琅沉默。
這種沉默不是默認,而是帶著烏雲壓境的窒息感。
其他老師也屏氣凝息,降低自己的存在。室內針落可聞。
拿著通訊器的那名老師額頭已經開始冒汗,“莫……莫老師,我們不是質疑您的人品,隻是問問而已。”
莫琅更加沉默。
沉默得讓閱卷老師們頭皮發麻,有幾個不自在地往遠處挪了挪。他們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莫老?”拿著通訊器的那老師試探道。聲音像是氣虛似的。
通訊那頭的莫琅呼吸粗重,但說出來的話音卻很平緩:“我記得,方召的事情,我之前就跟圈裡的同行們說過。聽你的意思,是懷疑我撒謊?”
“不不不!莫老,我們就隻是例行問問,走個過場,您彆激動!千萬彆激動!”那老師急得臉都漲紅了。
莫琅猛地加大聲音,暴怒喝道:“簡直混賬!”
“您彆多想!我們真不是那意思!真不是!”那老師急得從椅子上彈起,莫老爺子那可是珍寶級藝術家,若是氣出個好歹,他們這幫人也玩完。
“要不要我對我的寰宇獎章發誓!啊?您們想我怎麼證明?我現在就去皇藝給你們證明!老頭子我還走得動!懷疑我?簡直就是對我一生所獲藝術榮譽的詆毀!踐踏!”
“不不不,您真誤會了,我們當然相信您的為人,真的隻是走過場!真的!”
那邊暴怒的嗬斥聲還在繼續,拿著通訊器的那名閱卷老師額頭的汗唰唰往下淌。
莫琅這話簡直如同一個個大磚塊往他頭上拍,一塊比一塊重,頭都快被拍暈了。
一個人頂不住莫老的怒火,他還想找其他閱卷老師來分擔。
“你們快幫忙解釋……”
然而,他一回頭,發現原本坐在那裡的其他閱卷老師,全跑了。
獨自承擔怒火的人:“……”
此刻,他心裡的草泥馬能裝滿整個皇洲大地。
莫琅在電話裡訓了十多分鐘,這還是他年紀大了,助理們擔憂老人家的身體狀況,給勸下。
等通話結束,離開的閱卷老師們才挨個走進來,其中一人還道:
“我早說了嘛,咱們得實事求是,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咱們隻是閱卷老師而已,又不是指導老師,如果這人真有問題,那也該指導老師們頭疼去,咱也彆矯情了。既然他解題解得好,你們也找不出他找人代筆的證據,那就按照卷麵真實情況來,”
拿著通訊器的那老師,攤著一張石頭般僵硬的臉,無聲控訴。這些你為什麼不在撥通電話前說?
“按卷麵來?”重新坐下來的閱卷老師們看向組長。
“就按卷麵來吧。”組長拍板。
出成績那天,多少媒體都盯著皇藝的官網。
一千取十二,淘汰率相當高。
到點,皇藝十二律進修班本屆招生頁麵信息刷新,錄取的十二人也列了出來。
這個名單是按照複試綜合成績由高到低排列,方召就排在第三位。
前麵兩位,一位是皇洲四十出頭的天才舞蹈藝術家,成名很多年了,被稱為舞神的接班人。
第二位則是一名五十多歲的畫家,在新世紀還隻是青年級彆,書畫世家出身,亦是天才般的人物,不說他獲得了多少獎項,人們對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前陣子賣出去的兩幅畫,售價千萬級。
音樂方向,今年錄了四個,方召是音樂方向的第一名。
其實看到最終排名的時候,音樂組的閱卷老師還是有些後悔的,早知道這樣,他們應該給方召的卷麵分再高個幾分,就不會落在舞蹈和書畫後麵了。
然而,對於關注這次進修班招生的媒體們卻不會去多想各分類的排名,關注重點都在方召身上。
不少娛樂媒體人昨天還在使勁踩方召,今天就變臉似的吹捧了。
什麼“皇藝十二律近五十年來最年輕進修生!又一個莫琅!寰宇獎不是夢!”
什麼“實力?還是運氣?史上最靈平安符!”
娛樂新聞媒體充分發揮了他們不認邏輯閉眼瞎吹的能力,吹得方召都不認識自己了。
而一些評論家這時候也不甘寂寞,某位知名評論家還在自己的互動平台發了一篇短評
“真令人意外。方召這個人,以後的潛力很大,誰也不知道他會走到怎樣的高度,但有一點能確定,銀翼傳媒公司那邊,以後怕是再控製不住方召了。”
銀翼的人看到這條,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我們什麼時候控製住他過?
打從一開始,方召就總做出一些超出公司預料的事情。
壓根就沒控製住過!
延洲,烈士陵園管理部門在出複試結果的第二天,就舉行了一場儀式。
這一天,烈士陵園滿是前來觀禮的人,有本洲的,也有外洲的。
一名外洲的遊客看著前方走動的禮儀衛兵和樂隊,再看看身後黑壓壓的人群,對夥伴感慨:“嘖,瞧這陣勢,等儀式一完,那平安符就得賣光。”
小夥伴一臉“你太天真”的樣子回道:“你不知道?本場儀式的符早就預定完啦!想買都得排隊!”
是的,方召同款平安符,成功網紅了一把,外洲過來的遊客們也將這裡當成必行之地。
有人問他們,各洲都有陵園,你們為什麼都來這裡?
遊客們:這不是趕巧了湊個熱鬨嘛!
為什麼不在線上購買,還大老遠跑到延洲來?
遊客們:因為這款符銷售太火爆,陵園出貨跟不上,關閉了線上售賣,隻能排隊預約。來這裡更快,排隊也能比線上靠前。
其實很多人不一定真迷信這個,就隻是跟風湊個熱鬨,覺得買回去當裝飾可以,送人也拿得出手。
看到這些新聞的方召:“……”
心情再次複雜。
延北市乾休所,這兩天方老太爺臉上的笑就沒停過,那笑容看得人牙酸。
“我家小召,不是我吹,他就是有本事!多少分析師說他過初試就止步,但現在呢?”方老太爺不知道第幾次將皇藝十二律的本屆招生榜翻出來給人看。
“在這麼多優秀藝術家的競爭中,還拿了個第三呢,這放在古時候是不是叫探花?”
有個老乾部回道:“聽說探花郎都長得好,你重孫又不好看。”
範老太爺一聽這話,眉毛都豎起來了。
那位老乾部趕忙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重孫還不夠好看。”
周圍其他人看得都無語了,你還不如不解釋呢。
方老太爺氣炸,“你就是羨慕嫉妒的,就是眼紅說酸話!”
有人出麵調節氣氛,“方老頭,現在是不是該多想想你們家小召的事情,進修班的學費怎樣,要不要打點之類。聽說皇藝十二律的學費特彆貴。”
方老太爺一愣,立馬回過神,“對對對,我還有責任呢,不跟你們扯了,浪費時間!”
方老太爺回家清點自己的小金庫,又查了查皇藝十二律的學費,私下裡又找了幾個以前在教育係統工作過的熟人打聽具體情況,詢問還需要怎麼操作,辦哪些手續。
很快就有人回話:“學費?那進修班的學費是很貴,一年好幾十萬呢,這還不算生活消費,那邊的人際關係日常交流也要花錢,不比學費少。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十二律這種級彆的進修班,隻要被錄取,肯定走的是咱們洲的人才培養綠色通道,有教育部頂著呢,不用怎麼打點,手續都是靠前辦的,而且發的獎金就能抵掉學費了,你們自己隻要承擔日常消費就行。不過,你們家小召的收入也不少啊,你著急什麼?”
“他賺的錢是他自己的,我給那是我這個當長輩的心意!心意懂嗎?”
方老太爺有自己的小心思,他要證明自己還是有用的,不然心裡不踏實。若是什麼事都搭不上手,不就跟乾休所裡那幫成天在院子裡打屁聊天閒得慌的老頭子一樣了?
打聽清楚入學前的事情,方老太爺又開始暢想未來,臉上浮現出迷之微笑。
在皇藝那邊好啊,頂級院校的頂級進修班呢,最好能找個同樣有能力又誌同道合的女朋友,就像最近那個青春偶像劇演的那樣,同班同學,親親愛愛什麼的。
然而很快,方老太爺又想起方召的進修班同學的年紀……
笑容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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