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所有的培訓都壓在佩曼一個人身上,的確是一個大問題。”楊海帆對馮嘯辰說道。
馮嘯辰苦著臉道:“早知如此,就讓菲洛公司多派幾個人過來了。可即便是這樣也不行,他們的人過來,我們還得配上翻譯,現在要找一個能懂德語的人,實在是太困難的。像陳工這樣既懂德語,而且還懂專業的,就更是鳳毛麟角。”
聽馮嘯辰說到自己頭上,陳晉群舉起一隻手,說道:“馮處長,我倒是有一個主意,就是不知道合適不合適。”
馮嘯辰道:“陳工,您彆太客氣。你剛才叫海帆作小楊,你乾脆也叫我小馮就可以了。您有什麼主意就請講出來,合適不合適的,咱們一塊討論一下。”
陳晉群隻是笑了笑,他管楊海帆叫小楊,是因為楊海帆就是他看著長大的,即便現在楊海帆當了辰宇公司的中方經理,陳晉群也沒把他當成什麼領導。至於馮嘯辰,陳晉群跟他不熟,因此還得稱他的官銜,所謂“小馮”這種稱呼,還是等以後混熟了再說吧。
“馮處長,你剛才說懂德語而且懂專業的人是鳳毛麟角,這話也對,也不對。對的地方是現在這種人才的確很缺乏,說不對的地方在於其實隻要我們想找,還是能夠找到的。”陳晉群說道。
“是嗎,什麼地方能夠找到?”馮嘯辰問道。
陳晉群道:“學校。”
“學校?”馮嘯辰一愣,隨即便明白過來了,“您是說那些工科院校裡的老師嗎?”
“是的。”陳晉群道,“據我了解,大學裡機械專業的教授,很多是學過德語的,有些人學得深一點,聽說讀寫都不錯,有些人學得比較差一點,可能不太擅長口語溝通,但讀和寫的能力還是有的。我覺得困難的地方,就在於我們這個公司位置太偏了,如果是在浦江的話,倒是可以去找他們幫幫忙,現在我們在南江,想請人幫忙就不容易了。”
“不容易嗎?這可真不見得。”馮嘯辰笑了,陳晉群說的這個主意,還真是不錯。高校裡的確有一群可用的人才,他們懂德語,也懂得工業生產。辰宇公司這些進口機床因為銘牌和說明書都是德語或者其他外國語言的,老師傅們看不懂,但這些高校老師是肯定能看懂的。如果能把這些人請過來,不就可以替代佩曼的作用了嗎?
至於陳晉群說的難處,馮嘯辰並不放在心上,他自信有辦法能夠說動這些教授到南江來,他手裡可打的牌可不止一兩張呢。
想清楚了解決方案,馮嘯辰一身輕鬆,他笑著對眾人說道:“好吧,非常感謝大家提出的意見,請大家還是按部就班地開展準備工作,我們的目標是爭取在三個月之內拿出第一批產品。請大學教授的事情,包在我身上,肯定給大家找來一些好老師就是了。對了,需要提醒大家一句,你們都是五六十歲的老師傅了,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不要過於辛苦。我和海帆請大家到辰宇公司來,是來給年輕人傳幫帶的,不需要大家作出太大的犧牲。”
“謝謝馮處長關心!”
“馮處長,你放心吧,我們會注意的!”
老師傅們笑嗬嗬地應著,離開了會議室。
送走眾人,馮嘯辰對楊海帆說道:“海帆,公司這邊的事情,就正式拜托你全權處理了。我去給大家解決老師的問題。”
楊海帆點點頭,道:“嘯辰,你就去吧,這邊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會處理好的。你如果能夠從大學裡請一批老師過來,咱們的問題就完全解決了,三個月之內,我保證能夠拿出第一批產品。”
“好,我們一言為定。”馮嘯辰與楊海帆擊了一下掌,相視而笑。
楊海帆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原來農機廠的底子太薄,要建起一個現代化的企業,還需要進行一些基礎建設,包括修建兩個新的車間,還有實驗室、職工宿舍等等。設備到位之後,馮嘯辰此前交代的招收新工人的事情也要展開了,楊海帆考慮過,要把招人的範圍擴大到整個東山地區,務必要挑選出最合格的人員,而這無疑又會給他增加許多的工作。
公司目前還沒有開始生產,所有的花費都是由所謂的菲洛公司暫時提供的,未來將用辰宇公司的收益來歸還。馮嘯辰對於錢的問題並不是很擔心,大不了再剽竊幾個後世的發明,托叔叔嬸子倒騰出去,也夠這家新公司維持幾年時間了。楊海帆不知道馮嘯辰的錢是從何而來,但見馮嘯辰如此淡定,他也就不想那麼多了。老板都說了“錢不是問題”,那他還有啥可說呢?
公司的財務依然由原來農機廠的會計負責,馮嘯辰把花錢的權力交給了楊海帆,但同時要求他每星期要把財務報表交給馮淩宇過目,馮淩宇如果看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請父親馮立把關。這個要求是馮嘯辰掌控公司的一個重要環節,雖然馮淩宇和馮立都不是成熟的財務人員,楊海帆想做點小的手腳他們是看不出來的,但涉及到大筆的支出,有這樣一層保險,楊海帆想搞名堂就不容易了。
對於馮嘯辰這樣的安排,楊海帆毫無怨言,甚至覺得有些輕鬆。過多的信任有時候也是一種負擔,大家把賬算在明處,楊海帆也就不必有什麼心理壓力了。
馮嘯辰扔下佩曼,一個人回到了省城新嶺。下了長途汽車,他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先來到了一個名叫楊橋的街道辦事處,陳抒涵正在那裡等著他。
春節前,馮嘯辰就交代陳抒涵著手擴大飯館的規模。陳抒涵雖然有種種顧慮,但還是照著馮嘯辰的吩咐開始準備了。她首先是新招聘了4名員工,培養他們買菜、洗菜、做菜、跑堂,奠定了擴大再生產所需要的班底。接著,她便開始在城裡尋找新的經營場地。
春風飯館所在的位置是新嶺市的工業區,這裡的居民對於餐飲有一定的需求,但由於工人們普遍比較節儉,消費檔次不高,飯館要想進一步擴大會比較困難。既然馮嘯辰說要擴大規模,陳抒涵便考慮把飯館開到新嶺的鬨市區去,那裡會有一些收入水平比較高的居民,同時可以承接一些大單位的接待宴會,利潤水平會遠遠高於現在的狀況。
在那個年代,沒有什麼商業樓盤之說,要在市區找到一處有點規模的空閒門麵,簡直比登天還難。可事情就有這麼巧,一個原來在南江省進行礦產勘察的地質大隊年前接到通知,要轉移到外省去工作。他們原來設在新嶺市的聯絡處就不再需要了,地質隊把聯絡處全部騰空之後,移交給了所在位置的楊橋街道辦事處。
楊橋街辦收回這處房產,一時也找不到用途。街道上的許多住房困難戶都盯上了這座兩層的小樓,嚷嚷著要求街道把小樓裡的大開間打上隔斷,作為住房分配給大家。
街辦主任何春梅是個精明能乾的中年婦女,門檻極精。她計算過,這幢小樓樓上樓下加起來將近1000平米,當成商業用房租出去,一年就有將近2000塊錢的租金收入,可以用於補貼街辦的支出。如果當成住房分配出去,租金標準最多隻有1/4,而且這些困難戶會不會按時交房租,還是一個問號。
此外,這幢小樓在被地質隊當成聯絡處的時候,做過一些內外部裝修,看起來頗上檔次。如果改成住宅,何春梅相信,不出兩個月這幢小樓就會變得烏煙瘴氣,到處堆滿煤球、雜物,雞鴨與貓狗齊飛,尿布共褲衩一色,好端端的一個地標式建築將會毀於一旦。
兩相權衡,何春梅哪裡會舍得把小樓改成住房?她交代手下人馬上去聯係省內其他的大單位,看看哪家單位願意接手這幢小樓,以便儘快把小樓租出去,斷了那些住房困難戶的念想。
陳抒涵恰好就在這個時候路過了楊橋,見著小樓外掛著的招租啟事,連忙來到街道,提出租樓的要求。何春梅聽說有人來租樓,倒是挺高興,可往下一問,得知陳抒涵隻是一個個體戶,臉色就變了,非但沒有同意把樓租給她,還苦口婆心地跟她講了一大堆國家政策,大致是說作為一個個體戶應當有個體戶的本份,不要因為賺了點錢就忘了社會主義大方向……
如果沒有馮嘯辰此前的忽悠,何春梅的這番話倒是挺符合陳抒涵的想法,她自己也覺得把生意做得太大實在是一件有風險的事情。可馮嘯辰在言在先,而陳抒涵又對馮嘯辰產生了一種盲目的崇拜,對於何春梅的話就有些不以為然了。
在苦苦解釋了半天沒有結果之後,陳抒涵出門來給正在桐川的馮嘯辰打了個電話,告訴他這件事的前後經過。馮嘯辰交代她再去一趟街辦,讓街辦務必把房子留下來,等他回到新嶺之後,再做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