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喵的,這個徐均和,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接完徐均和的電話,賈毅飛差點把聽筒都給摔了。徐均和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馮嘯辰那邊表現出了強硬的姿態,讓徐均和嚇破了膽子,再不敢去挑釁,如果尚仁業和賈毅飛不肯救他們,他就得反過來咬賈毅飛他們一口了。原本想讓徐均和去給馮嘯辰添堵,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人生之鬱悶,無過於此了。
不管對徐均和有多深的怨念,賈毅飛都得趕緊去找尚仁業求計。事情到這一步,他這個經委主任也負不起責任了。徐伯林已經落到了馮嘯辰的手裡,保不齊會說出什麼話來。屆時馮嘯辰拿著徐伯林的口供去省裡甚至回京城去告狀,說他賈毅飛唆使群眾鬨事,賈毅飛有多少個腦袋也不夠砍了。
“什麼,他們居然開槍了?”
聽完賈毅飛轉述的情況,尚仁業也是驚得木木訥訥的。自己真的沒想把事情鬨到這麼大啊,對方怎麼就開槍了呢?群體事件,鬨到現場開槍的程度,估計省裡也該過問了吧?到時候哪怕是各打五十大板,尚仁業的屁股也受不了,他一個堂堂的副市長,有必要和一個副處長拚個兩敗俱傷嗎?
“他們怎麼會有槍的?”驚愕之後,尚仁業想起了這個問題。
賈毅飛道:“聽徐均和說,現在出現了武警,足足有上百人。另外還有一些便衣,都是武功特彆高的,說不定是京城來的高手。”
這些話,當然是徐均和的誇大之辭了,不過賈毅飛沒在現場,也不敢說這不是真事。
尚仁業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道:“看來,我們還真是把這件事想簡單了。樂城乙烯投資65個億,彆說一兩個中隊的武警,就是配上一個團的解放軍來保衛,也不算過分。咱們樂城過去從來沒有這麼大的企業,我們還是缺乏經驗啊。”
賈毅飛恨恨道:“就算他們有武警,也不能隨便開槍啊,萬一出點什麼事怎麼辦?這個姓馮的,真是年輕魯莽,不知天高地厚。”
尚仁業道:“老賈,你反過來想一下,這又何嘗不是這個馮處長的高明之處呢?咱們以為給他出了一個難題,誰知道他用上了這樣的雷霆手段,反而給咱們出了難題。徐均和雖然沒說清楚現場是怎麼回事,但我能夠想象得出來,馮嘯辰肯定是設了一個圈套,讓徐家灣的人鑽進去了,然後他就合情合理地動用了武警。這件事,說到哪去,他都占著理,倒是咱們得想想怎麼給徐均和他們擦屁股了。”
賈毅飛抽了一口涼氣,道:“不會吧,這小子看起來也就是二十郎當歲,能有這麼深的心計?”
尚仁業道:“很明顯,馮嘯辰隻是一個幌子,真正出主意的,肯定是他背後的老家夥。國家經委那邊故意派這麼一個小年輕來,讓咱們喪失警惕,中了他們的計。如果一開始來的就是一個厲害的,咱們恐怕也不會這樣草率了。”
“國家經委這幫人,也太陰了!”賈毅飛罵道,接著又道:“尚市長,你看現在這事該怎麼辦?”
尚仁業道:“依我猜想,對方也不會想把事情做絕,隻不過是要逼咱們低頭而已。咱們下錯了棋,滿盤被動,現在隻能是先控製事態,爭取對方的原諒。徐家灣村搬遷的問題,必須馬上抓緊去落實,隻要我們能夠讓對方滿意,再商量善後的事情,就容易了。”
“那電視機廠的事情……”賈毅飛不甘心地說道。
尚仁業道:“現在還顧得上這個。我去向陳書記和劉市長解釋吧,這一次先這樣了。電視機廠肯定還是要絕對爭取的,但想用徐家灣來作為條件,是不可能的了。”
“唉,大意了,大意了。”賈毅飛懊惱地說道。
尚仁業臉上露出一抹冷峻之色,道:“他們如果要這樣做事,那也就彆怪我們以後不給他們麵子了。我就不信,樂城乙烯放在咱們樂城市,就沒有一點要求到我們頭上的事情。”
賈毅飛發狠道:“對,到時候我們一定要狠狠給他們一點教訓!”
再說馮嘯辰那邊,在嚇退了徐家灣村的村民之後,他便與張和平一道,領著武警戰士們押送徐阿寶、阿寶娘、常根叔、徐伯林等人返回了江邊貨場。貨場有足夠多的板房,足夠當做臨時的監室,把這些被抓來的徐家灣村民分彆關押起來,挨個進行審訊。
張和平的手下不乏審訊高手,而這些村民也遠沒有革命前輩那樣的硬骨頭。結果,沒花多少工夫,張和平就拿到了所有人的口供,明確地顯示出這一次的群體事件就是有人策劃煽動的,並非村民的自發行動。
這裡還有一點小花絮。那位阿寶娘剛被銬上的時候,又是哭又是鬨,吵得不亦樂乎,誰跟她說話也沒用。結果張和平直接讓人把她關在一個單獨的房間裡,弄了台錄音機在她耳朵邊上放音樂。那音樂磁帶是張和平特地製作的,上麵隻有一首ABCD的字母歌,反反複複地播放。阿寶娘的哭鬨聲有多大,錄音機的聲音也就放到多大。結果兩個小時下來,阿寶娘就徹底崩潰了,問什麼答什麼,一點也不敢再鬨。至於說她從此之後就落下了一個不敢大聲說話的病根,由全村聞名的潑婦變成了一個溫柔淑女,那就是題外話了。
正如徐均和預言的那樣,徐伯林在第一次審訊中就說了實話,把賈毅飛等人如何教他們造假,又如何指示他們鬨事等等一股腦都交代了出來,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要求政府寬待,千萬彆判他十年八年的。
“尚仁業、賈毅飛這幫人,還有點國家乾部的樣子沒有!這樣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看到馮嘯辰遞上來的審訊記錄,來永嘉也氣得嘴唇哆嗦,拍著桌子破口大罵起來。其實,他也早就知道徐家灣的事情背後是尚仁業他們在搞鬼,但猜測是一回事,看到證據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徐伯林交代說賈毅飛讓他們鬨出點事情來,更是碰到了來永嘉的底線,讓他覺得怒不可遏。
“來總,對於這件事,您有什麼考慮?”馮嘯辰問道。
來永嘉沉默了一會,反問道:“小馮,你是怎麼想的?你打算用這些材料來把尚仁業他們弄下去嗎?”
馮嘯辰道:“原子彈隻有豎在發射架上的時候才是威脅最大的,扔出去了反而沒有什麼作用。這份材料是尚仁業、賈毅飛他們的把柄,這些把柄握在我們手上,他們就會惶惶不安,我們怎麼說,他們就會怎麼做。反之,如果我們把這些材料拿出來,讓上級把他們給撤了,樂城市其他的領導肯定會為他們報仇,屆時我們就得應付各方麵的明槍暗箭,反而被動了。”
“你說得沒錯。”來永嘉露出一個讚許的笑容,說道:“小馮,難怪經委領導會派你來處理這件事,你年紀雖輕,卻能把握好分寸,實在是難能可貴啊。”
馮嘯辰笑道:“來總過獎了,其實我這也是照著來總的指示做的,您不是交代過嗎,處理這件事,既不能太軟,也不能太硬。現在我們已經顯示出力量,下一步就該琢磨著如何安撫了。”
來永嘉輕歎一聲:“這一回,你把樂城市的人可欺負得夠慘了,估計尚仁業馬上就要專程過來低三下四地向我們道歉,然後主動把徐家灣的事情解決掉。不過,雙方的矛盾也算是結下了,正如你說的,以後他們還不定會給我們設置多少障礙呢。”
馮嘯辰道:“來總,您覺得如果我現在答應幫他們弄到電視機廠的批件,他們還會恨我嗎?”
“批件?”來永嘉瞪圓了眼睛,“這怎麼可能,聶總親自出馬都沒有解決的問題,難道經委又改主意了?”
馮嘯辰搖搖頭道:“這件事我目前還沒有向經委領導彙報,不過,為了樂城乙烯的順利建設,我覺得有必要給樂城市一些甜頭。大棒和胡蘿卜都不能少,您說是不是?”
“如果能夠這樣,當然是最好的。既幫他們解決了問題,又向他們顯示了力量,這樣我們未來和樂城市政府方麵交涉其他事情就好說話了。”來永嘉說道,“可是,你打算怎麼向經委領導彙報呢?”
馮嘯辰笑道:“這個問題,我暫時還不能透露。來總,我想再問另外一個問題,如果經委為了樂城乙烯項目能夠順利開展,向樂城市政府做了很大的讓步,乙烯項目指揮部這邊,是不是也應當有所表示呢?”
來永嘉又愣了:“你要什麼表示?”
馮嘯辰正色道:“據我了解,化工設計院希望能夠全程參與樂城乙烯項目的建設,以便從中學習乙烯裝置的設計原理。但項目指揮部方麵對此態度很不積極,不願意提供便利。如果我能夠說服經委給樂城市批複電視機廠的建設,項目指揮部能不能在這件事情上做出一些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