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長穀佑都一驚一乍,實在是這個馮嘯辰已經惡名在外,讓意圖染指中國市場的日本企業都談虎色變。十多年前,因為專利互換的事情,長穀佑都與馮嘯辰在談判桌上有過一次交鋒,那一次,他是被馮嘯辰壓得死死的,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在這之後,長穀佑都雖然沒有與馮嘯辰再發生過瓜葛,但從他的商界好友內田悠等人那裡,他也是聽到了不少關於馮嘯辰的事情。
在最近的一次,馮嘯辰殺到墨西哥去,逼迫仙戶製鋼所向中國轉讓了幾項非常關鍵的鋼鐵冶煉技術,長穀佑都也是有所耳聞的。他專門向參加那次談判的仙戶製鋼所副總裁平岡樹男求證過此事,平岡樹男閉口不提他們向中方低頭的原因,而是一口一個“巴嘎”地大罵馮嘯辰無恥,讓人懷疑他在墨西哥期間是不是遭遇了馮嘯辰的潛規則。長穀佑都也向內田悠打聽過此事,內田悠隻是歎氣,同時告誡長穀佑都,如果在中國做生意的時候遇到馮嘯辰,無論如何謹慎對待都不為過,任何試圖與馮嘯辰較勁的努力,最終都有可能會自取其辱。
在這一次與秦重進行合資談判之前,長穀佑都專門讓郭培元去打聽了一次,得到的消息是馮嘯辰被派往榆北搞老工業基地振興工作去了,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出現在京城。長穀佑都聞訊,向他們的天照大神磕了好幾百個頭,感謝天神的幫助。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磕頭的時候不夠誠心,抑或是天照大神忙著在日本國內搞房地產,顧不上長穀佑都的這點事,那個本來不應當出現的馮嘯辰,居然被召回來專門處理這件事情了。
“秦州重型機械廠不是西北省的企業嗎,關馮嘯辰什麼事?他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什麼發言權吧?”長穀佑都帶著幾分僥幸心理向郭培元求證道。
郭培元歎道:“長穀先生,你有所不知,秦重是裝備工業的骨乾企業,一向都是由經貿委下屬的重裝辦負責聯係的。去年國家搞機構精簡,重裝辦撤銷,所有的業務都轉到了裝備工業公司。涉及到這種大型企業兼並重組之類的事情,經貿委都是要讓裝備工業公司提出意見的。我原來以為馮嘯辰在榆北呆著,不會插手這種事,誰知道他居然回來了。”
“你有沒有了解過,他對這件事情的態度是什麼?”長穀佑都又問道。
郭培元道:“這個倒沒來得及問,不過,以我過去了解過的情況,這個人一向鼓吹裝備國產化,對於三立控股秦重這件事,肯定是會持反對態度的。另外,他對貴國似乎有些成見,在與貴國合作的問題上,從來都是……”
說到這裡,郭培元有些語塞,他認真回憶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情,覺得要斷言馮嘯辰不願意與日本企業合作,似乎也不客觀,他曾經促成過許多起中國企業與日本企業的合作,在一些場合裡也談過要積極與日本開展經濟、技術等領域合作的觀點,與社會上有些反日憤青那種逢日必反的態度大不相同。但要說他是一個對日親善友好的人,打死郭培元也不會相信的,這麼多年來,被馮嘯辰坑過的日本企業還少嗎?包括他自己,隻不過是當了幾天漢奸,也被馮嘯辰指使王瑞東把他弄到看守所去了。
“這個人,民族情緒比較重。”這是郭培元最後總結出來的評語。
長穀佑都聽懂了郭培元的潛台詞,綜合此前的種種信息,他心裡對於馮嘯辰也有一些看法,認定此人是一個對日本企業持有惡意同時又手段極其毒辣的對手。這個人年紀不大,卻在體製內混得風生水起,據說未來有可能接任裝備工業公司的總經理一職,以中國的官場邏輯分析,他應當是有些背景的,屬於不可小覷的人物。
對這樣一個人物,與他做朋友遠比與他做敵人要更理性,那麼,自己有可能成為馮嘯辰的朋友嗎?
“郭君,你認為,我們三立製鋼所有可能與馮嘯辰成為朋友嗎?”長穀佑都把自己的問題向郭培元提了出來。
“成為朋友?”郭培元一愣,旋即便明白了長穀佑都的意思,他沉吟了一會,搖搖頭道:“這個隻怕有點難度。”
“為什麼有難度?”吉岡麻也在旁邊插話道,“郭君不是幫我們在中國交了很多朋友嗎?有些人的位置比這個馮嘯辰還要高,同樣能夠成為我們的座上賓,為什麼到了馮嘯辰這裡,你就覺得有難度了呢?”
郭培元又想了想,苦笑道:“或許是因為我沒有和他正麵接觸過吧,隻是聽到關於他的一些傳言。”
長穀佑都道:“馮嘯辰很年輕。我記得當年專利權談判的時候,他才20歲剛出頭,卻已經是政府的一名副處長了,這樣年輕得誌的人,肯定不會是一個不通人情的愣頭青。隻要他通人情,就一定有辦法和他建立起關係,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的弱點的,隻要我們能夠針對他的弱點采取一些行動,就不怕他不合作。”
“弱點?嗯,長穀先生言之有理,的確是應當找一找他的弱點。”郭培元點頭道。
長穀佑都道:“隻要是人,就肯定有自己的弱點。據我的觀察,貴國的官員弱點不外乎三個方麵:權、錢、色。”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忍不住瞟了坐在郭培元身邊的那小秘一眼,結果收獲了小秘一個春情蕩漾的回應。這小秘跟郭培元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郭培元也經常帶她到三立北京公司來,長穀佑都知道她的名字叫張麗莎,據說還是個大學生,具體是哪個學校以及學什麼專業的,連郭培元自己都語焉不詳。不過,長穀佑都知道,這位張小秘是三培公司裡貨真價實的***,是郭培元專門用來對某些有這方麵愛好的官員進行公關的。
郭培元注意到了長穀佑都的眼神,他笑了笑,用手輕佻地摸了摸張麗莎的後背,得意地說道:“隻要他有這些弱點,我們就不用怕他了。如果是最後一項,有麗莎出手,還真沒有拿不下來的人。”
“郭總,瞧你說的,把人家說成啥了?”張麗莎佯嗔地向郭培元飛了個白眼,臉上卻是一副得意之色。
長穀佑都對他們倆的表演很是不屑,但臉上也沒有表現出來,隻是順著話頭說道:“如果能把馮嘯辰拿下,我們在中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郭君,這件事情你抓緊去辦,費用上的事情不用在意。如果需要麻煩張小姐,我們也會給予一些酬勞的。”
“那就多謝長穀先生了。”張麗莎嬌聲說道,她的日語水平甚至比郭培元還好,估計平日裡沒少拿日本*****當專業培訓教材觀摩。
長穀佑都和郭培元在這頭算計著馮嘯辰,馮嘯辰也已經與王根基一道,來到了秦重駐京辦,見到了秦重的廠長陳琨和總工程師崔永峰。前者是幾年前接替老廠長貢振興上來的少壯派乾部,今年才40歲,前途無量,與馮嘯辰也算是熟悉。至於後者,那就更是馮嘯辰的老朋友了,甚至說是馮嘯辰的粉絲也不為過。
“馮助理,王處長,辛苦你們了。”陳琨一邊與馮嘯辰、王根基二人握手,一邊把他們往會客室裡讓,早有服務員端著茶水、糕點、水果等上前,擺了一大堆。
“陳廠長、崔總工,打攪你們了。”馮嘯辰客氣道。
“哪裡哪裡,聽說馮助理是專門為了我們的事情從榆北趕回來的,我們感謝還來不及呢,是不是,老崔?”陳琨誇張地說道,同時拉著崔永峰來幫腔。
崔永峰當了總工程師,依然帶著幾分木訥,他笑著說道:“是啊,馮助理,你來了我們就踏實了。”
王根基在旁邊不乾了,假意虎著臉說道:“崔總工,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什麼叫馮助理來了,你們就踏實了?”
“呃,這……”崔永峰無語了,在此前,裝備公司這邊是派了王根基一個人來處理這件事的,崔永峰這樣說,就相當於說王根基不頂用,非得等馮嘯辰來了,他們才踏實。這話其實也是真話,但當著王根基的麵說出來,總不太合適吧?
王根基道:“我說你說得不對,不是說小馮來了,你們就踏實了。而是應該說,咱們大家都踏實了!”
“這……,哈哈哈哈!”陳琨剛才還在為崔永峰的話覺得尷尬,聽王根基這樣一說,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要不怎麼說人家京城的乾部水平高呢,捧個人都能捧得如此藝術。
馮嘯辰拍了王根基一掌,笑道:“老王,你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嗎。我明明就是從榆北回來休假的,聽說陳廠長和崔總工來了,過來看看老朋友。三立這種事,還是你老王負責的,可不關我什麼事哦。”
“不關你事?你問問他們二位,答應不答應。”王根基指著陳琨和崔永峰說道。
陳琨趕緊打了個圓場,說道:“有王處長和馮助理,我們這件事就相當於上了個雙保險,萬無一失了。兩位都是我們秦重的領導,來來來,吃點水果,咱們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