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第三條,我聽說你們的芯片供應商主要是美國的蘭納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吧?你們和這兩家公司應當是有供貨合同的,他們無故取消對你們的供貨,你們應當到法院去起訴他們。”馮嘯辰笑眯眯地說道。
王偉龍說:“這個問題,集團和這兩家公司聯係過了,他們說取消供貨的原因是美國政府的禁令,這屬於不可抗力,在合同中也是能找到的。”
馮嘯辰問:“美國政府對你們進行製裁,本身是無理的。他們作為美國企業,有義務為自己的客戶申辯,他們做了嗎?”
“這個應當沒有吧?現在美國國內許多人都是支持梅普的,蘭納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肯定不敢替我們申辯。”王偉龍說。彆看他已經退休好幾年了,但對於與公司經營相關的事情,他還是非常關注的。
馮嘯辰一攤手,說:“這不就得了?作為合作夥伴,他們沒有儘到自己的義務,這還不值得你們去起訴嗎?你回去告訴你們集團領導,讓他們安排法務部向蘭納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提起訴訟,要求這兩家公司為中斷供貨這件事賠償你們的損失。我想想,賠償金額就定個50億美元好了。”
“50億美元!”王偉龍眼睛瞪得老大,“嘯辰,你沒說錯吧?我們一年進口他們的芯片,連2000萬美元都不到,要求他們賠償50億美元,這不是漫天要價嗎?”
馮嘯辰認真地說:“怎麼就不值50億美元了?你們的商譽損失了多少?你們的市場損失了多少?你們因為芯片斷供而不得不修改設計,這個損失又是多少?”
“可是,這樣的要求,法院會答應嗎?”王偉龍納悶地問。他不是太懂法律,但也能知道,在這件事情上,蘭納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的確是可以引用不可抗力條款來推卸責任的,就算羅冶能夠找到對方的一些責任,讓對方賠個百八十萬美元也就到頂了,馮嘯辰一張嘴就說50億美元,這不是有些兒戲了嗎?
馮嘯辰說:“老王,這件事,你們儘管去辦就好了。法院那邊,我會讓人打個招呼,訴訟費不按標的計算,你們說50億也好,500億也好,不會增加你們的成本。辰宇公司和林重公司,我都讓他們去起訴了,這個案子法院也不會馬上做出判決,隻是作為我們的一個後手而已。”
“原來如此。”王偉龍隱約猜出了馮嘯辰的意思,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最後還有一條,就不是我來跟你談了。我看下時間,嗯,差不多到時間了,我約了另外兩位客人過來,你和他們談談看。”馮嘯辰說。
他話音未落,秘書杭錦便推門進來了。他與馮嘯辰對了一個眼神,在獲得馮嘯辰的許可後,他轉身出門,很快就把一老一少的兩個人帶了進來。
“咦,這不是阮總嗎?”
沒等進來的那倆人說什麼,王偉龍已經認出了那老者,正是海東全福公司的董事長阮福根。至於那位年輕的,王偉龍沒有見過,但從對方的眉宇之間,他看出有幾分阮福根的相貌,想必應當是阮福根的子侄了。
“馮秘書長,你好啊!王總,哈哈,好久不見,你身體還好吧?來來來,守超,這是馮秘書長,這是羅冶的王總,你快上前打招呼啊!”
阮福根一如既往地熱情打著招呼,然後便推著那年輕人上前給馮嘯辰和王偉龍行禮。王偉龍聽出來了,此人應當就是阮福根的兒子阮守超,他雖然沒有見過,但也是聽阮福根說起過的。
“馮秘書長,王總,你們好。”阮守超彬彬有禮地向二人問候著。馮嘯辰隻是微笑著答了個禮,王偉龍則客氣地誇獎了對方兩句,但因為對阮守超的情況並不了解,所以這種誇獎也有些不著邊際。
大家寒暄完畢,馮嘯辰示意阮家父子坐下,杭錦進來給他們倒上了茶水,然後便坐在一旁等著做記錄。
馮嘯辰先開口了,他對阮福根說:“阮總,剛才王總來向我通報,說美國的蘭納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中斷了對羅冶的芯片供應,現在羅冶的設備製造遇到了瓶頸,你看你能不能給王總提點建議?”
聽到馮嘯辰的話,王偉龍倒是愣了一下。阮福根的公司是做機械的,主打產品是化工機械,與芯片有啥關係?羅冶解決不了的問題,阮福根能提出什麼建議呢?
阮福根嘿嘿笑了一聲,說道:“馮秘書長這是給我出難題了,王總他們都覺得麻煩的事情,我就是一個農民,我能知道啥?不過嘛,我家守超這些年倒是在搞芯片,可以懂一點皮毛,要不,我讓守超說說?”
“小阮是做芯片的?”王偉龍一驚,聯想到此前馮嘯辰說的話,他似乎明白了什麼,連忙對阮守超說道:“小阮,你是在哪家公司做芯片的,你們公司也搞工控芯片嗎?”
阮守超略有一些靦腆,主要是在場的幾位都是他的長輩,而且還身居高位,由不得他張狂。他點點頭,說:“王總,我自我介紹一下,我現在的公司名叫超恒集成電路公司,是我和幾個朋友合作創辦的。對了,創辦的時候,馮秘書長也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我們這家公司就是專門設計和生產工業控製芯片的,目前我父親的全福公司,馮秘書長的辰宇公司,還有其他一些企業,都是我們的客戶。對了,羅冶也用過我們的一些芯片,量不大太,可能王總也沒關注到。”
“超恒公司,我聽說過,在國內算是實力非常不錯的,想不到居然是小阮你的企業。嘖嘖嘖,果然是虎父無犬子,阮總的兒子就是不一樣。”王偉龍翹了個大拇指讚道,他這話有一小半是恭維,倒有一多半是真心。
進入新世紀以來,國內的集成電路產業發展很快,在浦江、鵬城、建陸、江城等地形成了若乾個大型的集成電路產業園區,湧現出一大批從事集成電路設計、製造、封測的企業,超恒公司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王偉龍也曾聽說過。
不過,由於這些公司都比較新,技術實力和品牌知名度都遠不及美國、歐洲、日本的企業,所以在國內的市場占有率非常低,大多是在市場邊緣謀生存。羅冶的確也采購過超恒公司開發的工控芯片,但主要是用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比如控製挖掘機工作台座椅的靠背調整之類,這種地方使用的工控芯片性能要求不高,國產貨已經足以替代進口了。
超恒公司其實也開發了一些技術性能比較高的芯片,與國外的一些芯片相比也並不遜色,但市場推廣非常困難,國內用戶大多不願意接受。這倒不能怨這些用戶崇洋媚外,畢竟接受一家新的供應商,對於企業來說是有風險的,在沒有特彆必要的情況下,大多數企業都願意使用一些熟悉的品牌,而不願意嘗試新品牌,尤其是這個新品牌還是來自於國內。
阮福根的全福公司對超恒公司給予了全力的支持。超恒公司的許多新產品,都是在全福公司的設備上得到試用的。為了安撫客戶,全福公司甚至對使用了超恒公司芯片的設備給予價格上的折扣。在此期間,由於超恒公司的芯片設計不夠成熟,導致全福公司賣給客戶的設備在使用中發生了故障,全福公司還給客戶進行了賠償。要說起來,老阮為了支持兒子,也算是不遺餘力了。
這一次,因為美國中斷了對羅冶的芯片供應,羅冶的技術部門也與國內的一些工控芯片廠商進行了聯係,希望從他們那裡獲得替代芯片。不過,由於超恒公司此前並沒有推出過羅冶所需要的這幾款芯片,所以羅冶的技術部門並沒有把超恒公司納入征詢範圍。知道了這一點,王偉龍就有些好奇了,馮嘯辰安排阮守超來與自己會談,莫非是超恒公司想染指這個領域了?
阮守超看出了王偉龍的疑惑,他微微一笑,說道:“王總,據我們了解,羅冶過去使用的主要是蘭納公司的LNC4028係列微控製器,還有普拉斯特公司的SID377係列和HEL670係列,這幾款芯片的特點在於穩定性較強,能夠滿足高實時性控製要求,具有多種功能接口,包括CAN控製器、脈寬調製器、EMC、UART、A/D轉換等等。目前國內尚沒有哪家企業的產品能夠完美地替代這幾款芯片。”
涉及到這些技術方麵的問題,阮守超就完全沒有了此前的拘謹,而是從容不迫、侃侃而談,言語間透著滿滿的自信。
“小阮的意思是說,你們超恒公司能夠拿出完美替代這幾款芯片的產品?”王偉龍聽出了阮守超的潛台詞,試探著問道。
阮守超說:“事實上,我們超恒公司從成立之初,就是把蘭納和普拉斯特作為趕超目標的。我們一直都在開發與LNC4028等性能相近的芯片,而且也取得了一些進展。我們原來打算再用五年左右的時間,設計出具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替代產品,但現在看來,時不我待,我們打算在半年之內就突破所有的技術障礙,拿出足以替代它們的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