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安撿起小芹菜落下的一隻自封口塑料袋,裡麵還有小半袋什錦乾果。他往肩頭上一扔,理查德準確地一口叼住。
“嘎嘎!”它剛張嘴叫喚,塑料袋就掉下來。它又趕緊低頭再次叼住,撲騰著翅膀落到收銀台的桌子上,嘴一鬆,塑料袋落在桌麵上。
“嘎嘎!傑夫你今天吃錯藥了?對我這麼好?”它聒噪地叫道。
“彆自作多情了,純粹是覺得你這家夥還是有點價值的。”張子安說道,繼續收拾三隻貓精靈的食盆。
理查德用爪子按住塑料袋,將袋子叼破,把裡麵的各種乾果全倒在桌子上,一口一個,不停地啄食著,然而即使吃也堵不上它的嘴。
“嘎嘎!傑夫你就彆害羞了,快大方地承認愛上我了吧!”它把頭一歪,“嘎?[愛]上我了,愛[上]我了,唔……重音的差彆產生了語意上的微妙變化呢……”
“我求你彆微妙變化!”張子安無力吐槽。
“嘎嘎!”理查德自鳴得意地繼續啄食乾果。
從中文係課堂上第一次遇到解語鳥時,張子安就察覺到它似乎可以模仿其他人的聲音,而且能模仿得以假亂真——起初他沒把這當成一回事,很多上電視表演的模仿秀選手同樣能做到。然而剛才的事充分證明了一個道理,同樣的能力,依據使用方法的不同,會產生截然不同的效果。
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解語鳥會幫他圓上這個善意的謊言,讓小芹菜的童年夢想可以走得更遠。也許在它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不那麼玩世不恭的心。
所以他把那袋乾果獎勵給它,並且決定去網購一些乾果,再買一些蔬菜水果,給它當食物。就算是隻為了今天早上的表現,它也配得上這些獎勵。
張子安拿著食盆上了二樓,把它們洗乾淨。
正在這時,他聽到樓下有人說話。
“有人在嗎?”
“來了。”張子安趕忙放下放下洗了一半的食盆,匆匆下樓,“哪位啊?”
他來到一樓,看了一圈兒,卻沒有看到人影。
老茶衝著一本正經憑欄遠眺的解語鳥努努嘴。
“……”得到暗示的張子安看向理查德,“是你丫在搞鬼吧?”
“嘎嘎!被傑夫發現啦!好不好玩?”理查德拍著翅膀叫道。
“不好玩!”
理查德用爪子踢了踢空塑料袋,“傑夫再給我弄些吃的吧,都吃完了。”
“沒了,連這些都是小芹菜帶來的,而且她是帶給倉鼠和垂耳兔吃的,本來就沒有你的份兒,看在你表現不錯的份上才給你嘗嘗。”張子安一晃身又上了樓,繼續洗食盆。
“切,小氣鬼傑夫!”理查德憤憤不平地嘀咕著。
還沒過十秒鐘,樓下又有一聲,“有人在嗎?”
“沒有!”張子安心知又是賤鳥精靈在搞鬼,不耐煩地大聲回答。
樓下果然沉默了。
張子安在心中冷笑,這隻賤鳥大概不知道吧,同一種招式對剩鬥士隻能使用一次……
“沒人是鬼在說話啊?”樓下又傳來聲音。
臥槽!這賤鳥還真閒得慌啊,玩起來沒完是不是?
“我警告你啊,彆把我當白癡,我是不會上當的,沒人就是沒人,你叫破嗓子也沒用!”他衝著樓下喊道。
樓下的聲音再次沉默了。
張子安洗完了食盆,把它們依次放入碗櫃。
“喂?是精神病院嗎?我這裡有個神經病亟待你們的治療,地址是中華路南口……”樓下傳來打電話的聲音。
張子安的大腦死機了幾秒鐘。
不對啊,那隻賤鳥知道這裡是中華路南口麼?
我勒個去!
顧不得關上碗櫃的門,他撒開腿就往樓下跑,邊跑邊喊:“等一下!我是在開玩笑!彆麻煩精神病院的大夫了!”
店鋪的收銀台旁邊,一位身材瘦高紮著馬尾辮的男人正在講電話,衣著打扮和動作充滿了藝術家的氣質,正是蕭顏介紹來的那個設計師郭冬嶽。
解語鳥站在收銀台上向張子安擠眉弄眼,完全是小人得誌的模樣!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是在開玩笑!請你先把電話放下!”張子安顧不上修理這隻賤鳥,急忙對郭冬嶽解釋。
郭冬嶽猶豫了一下,對電話說道:“稍等一下我再打。”然後掛斷了電話。
“張先生,你說在開玩笑?”他確認道。
“沒錯!”張子安這才鬆了一口氣,“我確實在開玩笑!”
“跟誰?”郭冬嶽又問。
“跟……”張子安抬起手想指那隻賤鳥,然而馬上就覺得不妥,手腕一轉指向郭冬嶽,“我在跟你開玩笑!”
郭冬嶽相當驚訝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跟我?張先生,咱們隻見過一次麵吧?再說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張子安想說從二樓臥室的窗戶裡看到的,但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理查德搶答了:“千裡姻緣一鳥牽!”
郭冬嶽嚇得後退半步,死死盯著這隻搔首弄姿的灰鸚鵡,臉色都變了。
張子安狠狠瞪了理查德一眼,趕緊解釋道:“不會誤會,它不會說話!”
郭冬嶽眼睛不眨地盯著它,半分鐘之後才移開目光,看向張子安,“你這人好生奇怪,它明明說話了,你為什麼說它不會說話?”
“不不,我是說……它是會說話,但它說的話全是我教給它的!”張子安進一步解釋,但總覺得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郭冬嶽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猶豫要不要繼續剛才那通電話,“這店裡除了你以外還有誰?不是你教的,難道還是我教的?”
張子安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了,下定決心一會兒非要拿雞毛撣子抽這隻賤鳥不可!
好在郭冬嶽大概接受了這個店長腦子不正常的設定,隻是奇怪地看了他幾眼,沒有過多糾結於此。
他彎下腰,仔細觀看理查德的樣子。
理查德用鳥喙搔弄著胸前的羽毛,對郭冬嶽的目光視若無睹。
“這是什麼鸚鵡?”他問道。
張子安可盼到他轉換話題了,立刻回答道:“非洲灰鸚鵡。”
理查德的小黑眼珠一轉,說道:“嗨!你好,我叫理查德,很高興見到你!”
郭冬嶽又是一怔,不過這句話不算離譜,他也沒有太過驚訝。
張子安從旁解釋道:“它也就會這麼幾句話,翻來覆去地說……”
“嘎嘎!來將通名!”
就像是為了打張子安的臉一樣,理查德拍打著翅膀大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