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雪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握著鼠標,百無聊賴地瀏覽著網頁。波斯貓雪球趴在她的大腿上安靜地打盹。
她已經在電腦前坐了一個小時,把望海閣的美食旅遊版塊翻了好幾遍,沒發現有什麼值得一去的新地點。這也是常有的事,畢竟她對直播地點的要求比較高,不願意隨便找個地方濫竽充數,而濱海市又不是什麼大城市,新奇有趣的店鋪不會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鍵盤下麵壓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寫了幾行字,是熱心網友們提供的建議,其中某幾行被記號筆勾掉了,這表示她去踩點過了,達不到她的直播標準。網友們已經急不可耐,強烈要求她隨便播點什麼,哪怕直播給雪球鏟屎也行。
她鬆開鼠標,手指紙條上緩緩下移,停在了一家名為“朝物夕拾”的店鋪上。這家店鋪也是網友提供的,一開始她猜不到這是家賣什麼東西的店鋪,經過網友提醒後才知道,原來是專門賣二手商品的。不過這家店裡的二手商品都是很罕見的東西,甚至有些是絕版貨,因此價格不菲。
講道理,這家店鋪是僅剩的最佳選擇了,小雪明知如此,卻始終對要去買二手貨提不起勁兒。以前她去舊書店做過直播,但舊書跟舊物終歸是不同的。
不過待著家裡也是很無聊,母親總會嘮叨一些有的沒的,把耳朵都磨出了繭子,所以小雪跟懶癌鬥爭了半天,還是決定去逛一趟看看。
“雪球,你乖乖待在家裡,我出門一趟。”她把雪獅子從腿上抱到床上,握起拳頭捶了捶有些酥麻的雙腿。雪獅子最近體重增加得很快,跟剛買回來時不可同日而語了,有了成年大貓的風采。
“喵。”雪球向她走了兩走,似乎是想跟她一起出去。
“雪球留在家裡吧,你的毛太容易臟,最近那家寵物店又沒有開業,沒辦法給你洗澡,所以先忍忍吧。”小雪親昵地用額頭頂了頂雪球的額頭。
她穿上厚厚的羽絨服,戴上圍巾、手套和毛線帽,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再拿上必不可少的手機和錢包,離開了臥室。
由於早知道父親不在家,小雪大大方方地穿過客廳,從正在打電話的母親麵前走過。
“大冷天的,乾什麼去?”母親放下電話問道。
“隨便逛逛啊,總待在家裡悶死了!”小雪衝母親揮揮手,“媽你也出去走走吧,跟彆家老媽一起跳個廣場舞什麼的,彆總悶在家裡。”
“你倒是教育起我來了?”母親被氣樂了,“以為我跟你一樣野?再說大冷天往外跑,多容易感冒啊!我告訴你,你要是感冒了,可彆給我喊難受!”
“放心吧,感冒不了,看我穿得多厚!”小雪拍拍羽絨服,“我走了啊,拜拜!”
不等母親再說什麼,她就拉開門跑了出去。
“真是……野丫頭!”母親氣得一拍桌子,重又拿起電話,“喂,剛才說到哪了?”
小雪哼著她自創的無名曲調,一路蹦蹦跳跳地往彆墅區的門口方向走。
這個高檔彆墅區占地廣闊,卻格外清靜。小區中央的人工湖裡飄滿枯黃的落葉,被風一吹如麥浪起伏。
以往的時候,小雪走在小區裡,偶爾還能遇到幾位出來散步的老人,自打入冬以來,全都躲在屋裡貓冬了,即使出門也是乘坐豪車代步。小區裡本來就沒有幾個年輕人,和小雪年齡相當的就更少了,大部分都是如她父親一樣的中年人。至於傳說中囂張跋扈的富二代……也許是存在的,不過她還真沒見過。
淡淡的傷春悲秋之意隻是短暫地籠罩了小雪的心頭,便被她以天生的樂觀和開朗驅散了。她知道隻要離開彆墅區,進入真正的煙火人間,便不再蕭索落寞。
另外她也不討厭冬天,因為冬天就意味著她的生日快到了,又能收到好多生日禮物,生日的前後幾天父母也不會再念叨什麼,可以過幾天輕鬆安逸的舒心日子。如果下雪的話更好,可以在自家門口堆上幾排的雪人,像是專用的衛隊,一向是她在冬天的保留節目。
滴滴!
她正在胡思亂想之際,身後傳來清脆的汽車喇叭聲,回頭一看,是一輛加長奔馳緩緩從後麵駛來。反正沒什麼人,她不自覺地走在了馬路中央,此時擋住了這輛奔馳的去路。
小雪往旁邊走了幾步,閃開了道路,稍微有些好奇地盯著奔馳車那漆黑如墨的後車窗,想知道裡麵坐的是哪位鄰居——她對這輛車的車牌號很陌生,不記得以前在彆墅區裡見過。隻可惜車窗的私密性很好,任她把眼睛睜得再大,也無法透過車窗看進車內。
她讓開去路,奔馳車卻沒有駛過,而是在她身邊緩緩停下來。
車窗落下,由於車廂內較暗,她還沒看清裡麵坐著的是誰,就聽到嗷的一嗓子,從車窗裡探出一隻狗頭,衝著她吐著舌頭擠眉弄眼。
“喲,這不是飯桶嗎?”小雪驚訝地說道。
她經常遇到金叔叔在小區裡遛狗,跟這條名為“飯桶”的哈士奇熟得不能再熟,小區裡也僅有這一條哈士奇,無論如何不可能認錯。雪球和飯桶非常不對付,見麵就打,不過是雪球單方麵地追打飯桶……彆看飯桶的體型大得大,卻是外強中乾,格外的慫!
緊接著,她噗嗤一下,指著飯桶笑出了聲,“飯桶,你脖子上戴的那是什麼鬼東西呀?”
她看到飯桶的脖子上套了個奇怪的東西,看上去像是向日葵裡鑽出了個狗頭!哈士奇的長相本來就很二,套上這玩意之後更是二上加二,二的二次方,等於四!
飯桶把狗頭探出車窗四下看了看,沒有見到那條可惡的波斯貓,連貓的氣味都很淡,它正高興著呢,卻被小雪的一句話戳到了痛處,不由地嗚咽一聲,用了無生趣的哀怨眼神望著她。
小雪嘿嘿直樂,越看越有意思,絲毫不顧及飯桶的心情。
樂了一會兒之後,她哎呀一聲,想到既然車裡有飯桶,那金叔叔肯定也在啊。
“裡麵是金叔叔嗎?”她對著昏暗的車內問道。
一隻大手伸出來,把飯桶的狗頭往旁邊撥了撥,騰出一塊兒位置,金二的腦袋也從車窗裡擠出來,向她打招呼道:“是小雪啊,我還以為你把金叔叔我忘了呢!”
一人一狗的腦袋並排看著她,這場景莫名的喜感。
“金叔叔早上好。”她規規矩矩地向他道早安,不過她的腦子裡隨即冒出了問號。
“金叔叔,你今天是要去辦正經事了嗎?”她好奇地問道。
金二聞言一愣,“為什麼這麼問?另外我平時乾的難道不是正經事?”
“因為你沒有開車啊,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坐車出門呢。”小雪抿嘴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第二個問題,因為根本不用回答啊,父親江天達整天都說金老二不務正業,說他的公司這麼下去吃棗藥丸,但金叔叔自己顯然不擔心這個問題。
“你說這個啊……”金二歎了口氣,“說來話長,我就長話短說吧,原因很簡單,前幾天我久違地浪了一把,結果駕照的分被扣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