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安回到濱海市接手寵物店後,曾經定下過兩個小目標,第一是在寵物行業站穩腳跟,第二是攢一些錢,把店鋪重新裝修一下。很幸運,這兩個小目標都實現了。
現在他想定下第三個小目標,就是引進更多寵物,特彆是普通人難得一見的珍稀寵物,並且讓寵物店被更多的人知曉。
奇緣寵物店不再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店,名聲漸漸傳開,甚至飄洋過海傳到了美國和扶桑,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濱海市有這麼一家極具特色的寵物店。
他本可以選擇安於現狀,隻要繼續經營下去,起碼吃穿不愁。
但是很多顧客慕名而來,卻敗興而歸,因為店裡沒有他們要的寵物,令他感覺錯過N個億!
於是他痛定思痛,決定擴大規模。
擴大規模當然是要冒風險的,不過就算萬一虧本,大不了他重新滾回公司去當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罷了。
盤店也可以,租房也可以,各有利弊,唯一的原則就是儘量離寵物店近一些,趁著春節前後的房價和房租都處於低穀期,他不想再拖下去了。
居委會大媽們整天走街串巷收保護費……不對,是收管理費,對這些消息應該比較靈通,而且她們平時聚在居委會裡喜歡聊八卦,街道裡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能第一時間知道,所以張子安向穀奶奶打聽情況。
穀奶奶一開始還不太相信,她在這條街道上生活了一輩子,以前親眼看著張子安的父母起早貪黑經營寵物店,除了還清房貸以外也沒掙下幾個錢,張子安這小子接手寵物店還不到半年,就想盤店擴大規模?還沒學會走就想跑?
“算了吧,小安子,你出去上大學一走好幾年沒回來,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也算是落葉歸根——聽奶奶的話,彆胡思亂想了,安安生生經營你那一畝三分地,攢些錢買輛小車,過兩年奶奶我再給你介紹個包你滿意的對象,結了婚好好過日子,然後生個俊閨女或者大胖小子,如果再能評上東城區的五一勞動模範,你這一輩子就算沒白活……”穀奶奶語重心長地勸說道。
穀奶奶自以為是地喋喋不休,張子安則聽得哭笑不得,不知說什麼是好。
站在她這老一輩人的角度上,她說的沒錯,而且很多年輕人也是這個追求,老婆孩子熱炕頭嘛。
但是張子安不這麼想,他擴大規模並不完全是為了賺錢。他從《珍稀寵物圖鑒》之類的書本上見過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罕見寵物,時常覺得光是看不怎麼過癮,如果能把這些寵物引入店裡,哪怕不是販賣而僅僅是展示,也能帶來很大的滿足感。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奶奶我看著小安子你一天天長大,過了這個年,你又大了一歲,卻連個對象都沒有,奶奶我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啊……”
穀奶奶身為居委會的大BOSS,本身特彆能說會道,嗓門又大,張子安趕緊阻止她繼續說下去,陪笑道:“穀奶奶,我還有事,您就告訴我,附近有沒有店鋪出租或者轉讓的?”
“唉,你這孩子,怎麼就不聽話呢,奶奶我這是為你好……”穀奶奶惋惜地搖搖頭,歎了口氣說道:“要說轉讓……哎,好像你旁邊那家店就要轉讓啊,要不你過去問問?不過奶奶我還是勸你,做事要三思而後行……”
張子安聽得一怔,旁邊那家店?說起來他還認識那家店主,但從來沒有聽說過那家店要轉讓啊?
“穀奶奶,您確定嗎?我就住在隔壁,怎麼沒聽說濤哥要轉讓的事?”他懷疑地問道。
“嘿!你這孩子還不相信奶奶?奶奶我還能騙你?”穀奶奶不高興地嗔怪道,“前幾天我不是去你店裡收取這季度的衛生費和管理費麼,順便還去了小濤的店裡,結果他死活不交,說自己打算把店轉讓了,說誰買就讓我向誰收去……你說這話氣人不?小安子你給奶奶評評理,整條街道都交了,就他不交,這不是釘子戶嗎?讓奶奶我以後怎麼做其他人的思想工作……”
“我知道了,謝謝穀奶奶!”
他不等她說完,趕緊奪路而出。
像穀奶奶這個年紀的人,總喜歡以人生導師的姿態訓誡晚輩,擺明了一副“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不吃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樣子,其實殊不知他們已經落後於時代了——居委會收取衛生費還隻能收現金就是個典型例子。
她倒是確實為了張子安好,不過老一輩的思想隻能守成,不能進取,在這個瞬息萬變的時代,很多事都是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果讓她來決定,她是肯定不會像張子安那樣寧可大費周章也要引進自動洗狗機,這個機會錯過就沒了。
彼此非親非故,張子安也懶得聽她嘮叨,更懶得向她解釋什麼,一路小跑離開居委會。
奇緣寵物店的南側緊鄰一家鞋店,鞋店的曆史比奇緣寵物店還長,好像是從上世紀八十年代起就開張了,一直經營到現在,眼看再撐上十來年就是五十年老店了,四舍五入一下就百年老店,張子安萬萬沒想到這家鞋店會轉讓。
魯怡雲看到張子安回來,卻沒有進店,而是拐到旁邊去了,疑惑地眨眨眼睛,因為張子安平時很少去鄰居家串門。
張子安走到鞋店門口,這家鞋店他太熟悉了,他小時候逢年過節時,全家的新鞋基本都是從這家店買的,因此平時相處得還不錯。鞋的質量一般,父母從這裡買鞋主要是照顧鄰居的生意,其次是出了質量問題容易更換。
暗紅底的金字招牌上寫著“中華路鞋店”,陳舊的門臉至少十幾年沒變過樣,店鋪的格局幾乎與奇緣寵物店一模一樣,隻是麵積更大,一樓是店鋪,二樓是住宅兼倉庫。
落地玻璃門由於很久沒擦顯得很臟,像純天然無汙染的保護色一樣,從外麵幾乎看不到店裡的情況,不過由於沒上著鎖,店主應該就在裡麵,沒有外出。
張子安上下左右仔細看了看,依然沒看到“轉讓”的牌子,隻得推門而入,察看究竟。
“歡迎光臨,隨便看看吧。”
店裡沒有客人,隻有身為店主的一個男人背對著門口,蹲在地上擺弄著鞋盒。
這個男人叫謝濤,比張子安大幾歲,從小就認識,張子安要叫他一聲濤哥。
店裡的貨架上分區域擺放著多種類型的鞋,從幾塊錢的拖鞋到幾百塊錢的國產名牌鞋都有,隻不過款式略舊,好像大部分還是去年甚至前年流行的款式。
“濤哥,是我。”
謝濤轉過臉,“喲,這不是小安子嗎?快進來吧。有事嗎?”
張子安笑了笑,不知道如何開口。如果是陌生人還好,但熟人總不能直接問你這店賣不賣吧?
“濤哥,最近看你好像沒怎麼開門啊?”他找個借口寒暄道。
自從他回到濱海市接手寵物店,無論是陰天下雨,無論有沒有生意都會正常營業,反觀旁邊這家鞋店,幾乎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關門的日子倒比開門的日子多得多。
“生意不好啊,賺不了錢,現在人們都網購。”謝濤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來,把鞋盒踢到一邊,無奈地笑了笑,“而且我的心思也不在這兒。對了,前一陣兒我結婚了。”
“濤哥,這麼大的事你怎麼沒跟我說一聲啊?太見外了吧!我還想喝你的喜酒呢。”張子安惋惜地說。
謝濤搔了搔頭發,吞吞吐吐地說:“就是你回來的那幾天辦的喜酒,我本來想邀請你們的,但是……商量了一下還是算了,不打擾你了。”
張子安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謝濤辦喜酒的日子正是張子安為父母籌備喪事的期間,所以才沒有邀請他。謝濤料想到他肯定沒那個心情,即使邀請他,他也不會來,於是乾脆沒通知他,讓他自己靜一靜。
他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我至少要補一份賀禮。嫂子是哪裡人?”
“彆那麼見外。”謝濤搖頭,“你嫂子是外地人,我們是奉子成婚——現在不是挺流行這個嗎?擺完喜酒之後我們就去度蜜月了,然後是生孩子、回娘家坐月子什麼的,很麻煩,我兩頭跑實在太累,又賺不到幾個錢,乾脆歇了一陣。歇完之後發現店裡的生意更不行了,好多老主顧都跑沒影兒了。”
張子安心有同感。以前寵物店在父母經營下一直不溫不火,不過好歹還能維持正常經營,結果因為出事而歇業之後,再重新開張,老顧客都跑沒了……雖說寵物店本來也沒什麼老顧客,但歇業造成的影響是實實在在的。
同時他也知道為什麼這家鞋店為什麼總是不開門,原來謝濤娶了個外地媳婦,又經曆了蜜月旅行、生孩子和做月子這樣一係列人生大事,那看來穀奶奶說這家鞋店要轉讓的傳聞恐怕不是空穴來風。